好吧!我走!祝你們幸福
2025-02-03 08:52:13
作者: 潘浪攜手依依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恍然想起了那天夜裡的約定,即是好奇又是擔憂,傻乎乎地問:「什麼大禮?拿出來吧!」
囂張而不可一世的輪廓緩慢得浮動在菲菲冷血橫流的臉上,她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有準備地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里的真摯與弱勢和剛才的叫囂判若兩人:「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你並沒有給他添麻煩。我問過他了,他不僅不討厭還很歡迎你呢,你進來吧!」
這個仿佛是故意沒有透露出名字的去電,將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凝聚在了兩米寬的大門口,疑惑的目光像潮水般浮游而去。
我的朋友,如果你當時在場的話,直接就可以看到來人是誰,便不會聽我在這裡玩文字遊戲了。
不,就算我不玩文字遊戲,你也能夠猜出她是誰的。
不,不,並不能用猜來形容,肯定是她,絕對是她,也只會是她。別忘了,這本小說的書名里有她的名字。
她留著齊耳短髮,而且又從金色染回了黑色。臉上沒有脂粉,嘴唇沒有口紅。洗盡鉛華,素麵朝天,儼然是剛剛出浴的模樣。
上身是一件紫色t恤,下身是白色短褲,腳上是一雙普通的黑色布鞋和白色襪子。
她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額頭,眉弓,顴骨處還有突起的腫包。左右胳膊,大小腿上有十數處淤青,尤其是嘴角邊那縷還沒有退去的傷痕,血塊固結,鮮紅反光。
從鮮嫩的傷痕與衣著的潔淨上能夠看出,她來時是細心洗漱過一番的。
時間的正常流逝總會因為情感的潮汛,而在個人的世界裡拉長或者是縮短。
就在她的倩影出現後,自她從大門外邁進大門裡的這幾秒鐘間,在我的眼眸中仿佛晃了幾千次的鐘擺。所以,無論隔世的楠楠如何地呼喚我甚至是掐了我,我的靈魂都沒有能從橫亘的回憶中掙脫回來。
她剛剛在大門口露出輪廓時我欣喜若狂,在她逐漸逼近之間,我臉上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消逝,悲傷便已經攪拌著俘虜的笑紋在我的眼睛裡凝固。
我心花怒放,我忐忑不定。
我疑惑不解,我欲罷不能。
依依並沒有太深得走進圈子,只是在離著大門兩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沒有去掃視其他人,沒有去掃視這裡的擺設,仿佛她並知道這裡是定婚的場合。她的眼睛徑直地注視著我,就是這樣微笑著,只是這樣微笑著……
最糟糕的事情是依依的離開,同樣糟糕的事情卻是依依的歸來。
我渾然忘記了對與錯,這兩個詞的解釋。
看到她鼻青臉腫的模樣,我正想上去問個究竟。楠楠搶先一步,擋在我的身前,垂直展開的雙臂繼續向後延伸,直到觸及我的胳膊方才罷休。
楠楠怒目而視,一頓喝斥:「你來這裡幹什麼?你不是要去傍有錢人嗎?被有錢人甩了是嗎?你挨打了是嗎?現在後悔是嗎?晚了!」
依依淺咬著嘴唇,嗆了一聲鼻涕,含著淚卻笑著說:「對不起,我掃大家的興致了。」
楠楠的山峰像浪濤般跌宕起伏,撕心裂肺地吼道:「你少在這裡裝可憐,穿這麼少露著傷給誰看呢?指望有人會同情你嗎?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呢!」
依依的眉頭緊鎖,哀求的音調就像餓得只剩一口氣的乞丐:「楠楠你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和他說幾句。」
「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的,不要妄想浪浪會回到你的身邊。浪浪現在是我的男人了,今天是我們定婚的日子,你看不起的經適房我願意和浪浪一起住,你嫌棄浪浪的爸爸媽媽是農民,我也願意去孝順他們兩位老人家,你去傍你的有錢人吧!浪浪不會耽誤你發大財的,你不要再回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楠楠的眼珠暴紅,聲嘶力竭得的聲音似乎要撕壞她的聲帶。
眼白里的血絲已經撐裂了眼眶,眼淚中仿佛夾帶著血流,依依深吸了一口冷氣,視線移向了我,抽噎著說:「潘,我有話對你說。」
「有什麼話,你說吧!」我的面色紅潤,眼神里折射出希冀的光芒。
「祝你和楠楠幸福。」說這句話時依依是滿臉笑容的,只是笑著笑著突然便從笑意頻頻的眼睛裡淌下了兩行豐沛的眼淚,「還有,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我是——」
話到此外,楠楠抽回雙臂,本能地淺彎下腰曲起膝蓋,雙手併攏抓著前胸,像豺狼一樣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嘶吼,百分之百的蓋過了依依細碎的聲音:「你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他不聽,他不聽,他不聽……他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了!」
「依依,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說著,我便要向依依撲上去。
仿佛沒有人詢問過她的傷勢似的,一句普通的問候發出後,依依張大嘴巴放肆地痛哭了起來。
楠楠霍然起身,極力抓著我的一條胳膊,衝著依依大喝:「你這個臭表子,不要在這裡演戲了。你還嫌你害得浪浪不夠慘嗎?大年三十,你看著浪浪被人拿著砍刀砍,你不光不幫忙還罵浪浪是窮光蛋,你根本就不愛他。」
依依淺閉著嘴皮,輕晃著腦殼,淚如雨下,凝噎不語。
眸子裡淌下的那兩串滾燙的熱淚,重重地灼傷了我那兩片薄薄的嘴唇。
這時,座位中的老媽失聲問道:「什麼?寶兒被人拿刀砍?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怎麼不知道呢?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老兩口子?」
在眾親戚疑惑的目光下,老爸拍案而起,聲色俱厲:「快讓這個女娃娃出去,不要影響了你和楠楠定婚。」
我用右手心輕托著額頭,低吟道:「不對,不對,這裡面絕對有事。」說著,我拖著楠楠的束縛向前艱難地前進了一步。
沒有注意潘天鳳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座位,便在此時她挺身而入,擋住我的道路,大喝:「絕對個屁?能有什麼事?這個表子就是回來訛錢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惡意,我是來祝福他們的。」依依不住的晃著頭,痛聲呢喃。
楠楠手急眼快,隨手從第二張桌子上拿過了一個盛滿飲料的紙杯,向依依扔了上去,向第四張桌子喊道:「名正,常有理,你們快幫我把這個女人趕出去啊!」
雪姐本能地站了起來,拿過一迭餐巾紙便要離開座位,名正快速地扣住了她的手腕,輕聲說:「雪兒,少管這些事。」
雪姐的臉色難堪,低下頭緩緩坐回了原位。
依依不躲不閃依舊痴痴地巴望著我,滿杯飲料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依依的鼻樑,鬧得水花四濺,美人憔悴。臉蛋上,頭髮上,紫色的衣服上,白色的短褲上全是斑斑點點的黃褐色。
依依並沒有去擦拭這些污穢,仿佛這樣的待遇就應該是屬於她的,或者她來時就已經做好了接受這種侮辱的心理準備。她用手背象徵性得抹了一下鼻子,昂起頭凝視著我,淚如雨下。
「依依——」我輕喚了一聲,情不自禁得直撲而去。
老爸握緊拳頭重重地捶了三下桌面,大喝道:「你給我站住!」說著,老爸便要離開座位。
楠楠撲通一聲直跪在地,兩條胳膊緊抱著我的兩塊膝蓋,右手心繞到了左肩膀,左手心觸到了右肩頭。死力地緊著眼皮,痛心入骨般咆哮道,「浪浪,醫生說,只要有人疼我,只要有人珍惜我,只要有人能夠在生活中給我一點點的呵護,心臟上的室缺是可以漸漸癒合的。並不是我在假話,真的有這樣的成功病例啊!我的病是可以治好的,我不會給你添累贅的。浪浪,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如果你離開了我,你讓我怎麼活?」
我的目光繃緊,眼淚澀澀而下,急忙躬身,抓著她的肩頭,失聲道:「楠楠,你起來,我不會離開你的。」
楠楠鬆開了手,緩緩站起,正對我涕淚滂沱。
「今天是我們定婚的日子,不許哭。」我謔笑在她的鼻尖上抹了一下。
「浪浪,你是愛我的是嗎?」楠楠是背對著依依的。
「我是愛你的。」我摩挲著楠楠腦後的秀髮,丟眼瞟了一下遠處的依依,輕聲回應。
依依是了解我的,雖然我經常說假話,但是,在感情這種事上,我絕不會扯謊。
「浪浪,你會照顧我一生一世的是嗎?」楠楠又問。
「是。」我又淺笑了一聲。
楠楠的臉上露出了極具紀念意義的顏色,隨之,抱過我的腰,衝著依依罵道:「你這個骯髒的女人聽到了沒有,浪浪愛的女人是我。這裡沒有人歡迎你的,你快走吧!」
痛苦,絕望,悲憤,孤獨,嫉妒,祝福,希望……各種各樣好的與不好的表情在這短短兩句對話的時間裡,在她的臉上交替變幻著。
依依流著眼淚,微笑著,聲音溫存而親切:「好吧!我走!祝你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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