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的大禮
2025-02-03 08:52:10
作者: 潘浪攜手依依
回家的路上,潘天鳳再次向我強調沒有了房子怎麼結婚?新娘子過門要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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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道出房子的事後,楠楠說,房子是因為她才被抵押出去的,沒有房子沒關係,她家還有兩間窯洞,還說,她的爸爸媽媽沒有兒子,這些家產早晚都會留給我們。
楠楠又再三強調不是入贅,只是先在這裡住著。
酒席是在家裡,還是在飯店?
定婚這天通知的是最親近的親戚,要不要通知馬世方?
經過幾番議會,終於定了下來,酒席在家裡。馬世方這邊會通知,但是至於她來與不來,或者來了之後的一言一行,全是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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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晃,6月15日便到了。
雖說這一天大多數男士會選擇穿西裝,但,我還是穿上了最鍾愛的中山裝。
領子,肩膀,前胸,後背,在前一天晚上就被熨斗熨得稜角分明,再挑剔的眼睛也休想尋見一處褶皺。
皮鞋被擦得烏黑鋥亮,在邁過院子的台階時,與展露一眼的白色襪子形成顯明的對比。
楠楠又往我的短髮上噴了一通嗜哩水,用十指抓出了一個潮流的髮型。
往太陽底下一站,整個人光芒四射,精神百倍。
雪姐花了一個小時給楠楠盤了一個花苞頭,只留前額兩縷散發一左一右,清爽飄逸,美不勝收。臉上畫著淡妝,帶著星星的紫色眼影閃閃反光,墨黑色的眼線斜飛入鬢,熱情的檀口引人入勝。
雪姐的婚慶店有一款盤著金鳳的紅色單肩小禮服楠楠穿著正合身,便借來用一天。右肩頭的扣子上又縫著一朵碗口般大火紅火紅的牡丹花,穿著高跟鞋走起路時花瓣像海水一樣起起伏伏。
今天的天氣很好,微風輕爽,陽光和煦。
上午時,大門外那株老楊樹的樹蔭正巧與院牆的牆影遮掩了大半個院落,所以,大家都提議在院子裡擺桌子。
前一天便在常有理家,名正的外婆家湊了桌椅餐具,一共擺了四張桌子。
計劃如下,七大姑八大姨坐三桌,常有理,王有才,文靜,名正,還有雪姐這一夥坐一桌,除此再無外人。
定婚簡單點就行,等結婚那天,肯定大操大辦。
一大早的,我都忙著迎接親朋,潘天鳳始終板著一張苦瓜臉,無論誰和她說話,都皮笑肉不笑的傻呵呵一聲。
也不知道她通知姐夫沒,姐夫卻沒有來。看到她這副死氣沉沉的嘴臉,我也懶得問她,免得影響我的心情。
11點半時,馬世方披著一件外衣,耷拉著拖鞋,單手拿著迭成塊的濕毛巾捂著額頭,嗲聲嗲氣地走進了我家院子。
翻開史書,自從在十幾年前那次鐵鍬大戰之中,馬世方以少勝多戰敗了我那赤手空拳善良可欺的爸爸媽媽,成功奪取了爺爺留下來的大半江山。事後,雙方商討善後問題,我方為了民族大義放棄了賠款,而馬世方卻咄咄逼人。我方不得以與其簽定了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件,割讓出大片國土。
算起來,自從堅起柏林圍牆至今,馬世方還是第一次邁過國界線。
她的面色也不見異常,話音也聽不出異樣,卻一直捂著個腦袋,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對著滿屋子的人無病呻吟著:「哎喲喂,這幾天可頭疼死個我了。我說不來,你們家還硬讓我來。」
老媽笑哈哈地迎上去,客氣地說:「吶,你坐會吧!我去給你倒杯茶。」
「哎喲喂,還是別喝茶了,萬一再喝壞了肚子,這可怎麼辦呢?」馬世方將胳膊這麼一揚,變幻著嫌惡的表情,長噓短嘆。
「喝瓶飲料吧!我去拿。」我和聲說。
潘天鳳緊咬牙關,白了我一眼,對我叫馬世方過來,極是抱怨。
馬世方不是在搗亂,也不是在氣我的爸爸媽媽,而是在給我提供創作素材。
她不是我現實中的仇人,而是我小說里的一個角色。
所有的恩怨,所有的不滿,所有的瓜葛,在我這裡都可以通過筆錄的方式得到化解。
藝術源於生活,更高於生活。
我的朋友,你好好瞧瞧馬世方這個角色在小說里直接影響著男一號的家庭走向,如果沒有了她,就像《水滸傳》里沒有了王婆一樣,會少卻多少風采。
馬世方你就這樣鬧吧,這些話你不白說,這些事你也不白做,你的一言一行全由史官筆錄在案。我正發愁小說的字數不夠呢,所以,這種噁心事做得越多我越高興。
並不是我的心胸有多麼寬廣,我的脾氣相當不好,你也是知道的。
也不是我忍辱負重,以免她的所作所為影響了我今天的美麗心情。
而是,從自身出發我是一個歷史的筆述者,我的責任是完完整整,真真實實地記下這些事。
我們與歷史沒有仇恨——
所以,並不是我不生氣,而是我的身體裡根本就沒有憋氣的器官。
說點喜氣的事吧!
快12點時,名正與雪姐肩並著肩笑盈盈地走進了我家院子,這時,夥伴們都在安排桌椅,我正在鋪塑料台布。
「浪浪,恭喜啊!」名正吆喝了一聲。
「同喜,同喜。」我笑哈哈得應聲。
雪姐今天的打扮很樸素,淡妝素彩,衣著平常,儼然是一個普通的城鄉女人。
我微微點了點頭,露出淺淺的一絲笑意,謙和地喚道:「嫂子——」
「唉——」雪姐長長地應了一聲,歡喜地說,「這一聲叫得真好,心裡賊舒服。」甫畢,便挎過了名正的胳膊,長發在名正的肩頭一掃,笑靨如花。
「你們的婚事什麼時候辦呢?」我問。
名正說:「等把店裡的事穩定下來後,我們打算回一趟理縣,先找一找雪兒的兩個弟弟,等聯絡到了親人立馬就定婚。」
我笑道:「我與楠楠結婚那天,你們的婚慶公司要優惠啊!」
「哈哈!」名正長笑一聲,再次抬起手掌拍打著我的肩頭,豪爽地說,「你這裡哪裡的話,自家兄弟要結婚,直接張嘴就行不談錢。」
「需要什麼你就說,我們這邊保證準備得妥妥噹噹。」雪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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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點半,正時就座了。
洛城的風俗,定婚認長輩是要給錢的。
七大姑八大姨給得都是市場價,按理說,潘天鳳是當姐姐的應該給得最多。
當楠楠用雙手向她敬上酒,親切地叫了聲姐姐後,潘天鳳兀自板著臉,我行我素得抱著小外甥女一個勁得猛吃,不爽地奪過酒杯,當得一聲擱到桌面上,濺起了兩三滴酒珠後,連瞅都沒瞅楠楠一眼,拿起筷子便吃。
「老姐,剛才楠楠叫你姐姐呢!」我躬下身,督促道。
潘天鳳將小外甥女往懷裡蹭了蹭,在腦側飛舞著筷子,撇著嘴說:「你姐夫不在,我身上又沒錢,等結婚那天一塊給你。」
新娘子認長輩不給錢,這可是大忌。
馬世方都不敢出格到這個地步,潘天鳳真就敢這樣。
就算你不同意也不能這樣寒磣人吧,瞧瞧她這副吃相,好像娘家一直餓著她似的,樂得我一肚子的蛔蟲直打跌。楠楠微笑一下,悄聲對我說:「姐姐有時候挺孩子氣,沒事的,我不計較。」
我正引見著楠楠給某位長輩敬酒,在我們收錢收得正嗨時,突然,一聲得意忘形的奸笑從樹蔭與日光的夾縫裡破空而來。像漿糊一樣一點一點吸納進我的耳朵,直到塞滿,堵截,潰爛,消亡……
「潘哥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呢!不把我當朋友嗎?」菲菲慢悠悠地邁進大門,眸子裡折射著冷白色的光芒,寒氣逼人。
在場的人都停下了筷子,擱下了紙杯,萬道目光都聚集在菲菲來意不明的臉上。
菲菲梳著直發,頭髮上夾著那個過時的淺紅色的蝴蝶頭花,對,依然是那天晚上她的爸爸給她戴上的那個位置。
「是菲菲啊,來,來,來,這裡有空位。」雪姐慌忙離座,熱情而又擔憂地奔到菲菲境前,正準備拉住她的手時,菲菲將胳膊往胸前一叉,逼視著我的臉龐,繞開雪姐,徑直而來。
楠楠的腰枝這麼一扭,右肩頭的牡丹花唇唇欲動,笑道:「雁兒,我定婚怎麼會不告訴你呢?今天是在浪浪家,明天才會去我家的。」
這一聲菲菲,那一聲雁兒,把在場的人全搞蒙了。
菲菲緊挨著的第一張桌子前,停下了腳步,腦袋向前微微一探,詭異地點著下巴,笑容陰險而可怕:「我看,明天去不成你家了。」
當時楠楠並沒有發火,只當是菲菲吃錯了藥,和藹地和大家圓場道:「這是我的高中同學,最會開玩笑了。雁兒,說笑可是要分場合的,別鬧了,坐下了吃飯吧!」
「哈哈!哈哈!」菲菲揚起嘴角,狂笑道,「潘哥哥,今天是你定婚的日子,我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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