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歹毒詭計的同謀

  第十五章歹毒詭計的同謀

  經卡爾這麼一提醒，史德利歌爾頓時將回憶中的所有細節想了起來。是啊，為什麼詩人沒有猜到呢？如果他仔細留意，他應該明白——羅坦德吉利一直在暗中幫助自己，他偽裝出衰老而暴躁的模樣，巧妙的欺騙了阿巴頓，也瞞過了一直受他恩惠的詩人。

  詩人沉思了一會兒，用冷靜的語氣說：「你在玩火，卡爾老師，你將犧牲全國大部分的士兵，充當一個最危險的惡魔領主的糧食。一旦事情失控，我們得不償失。」他驚訝於自己的漠然與麻木，因為他在討論的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卡爾說：「我們會失去什麼呢？史德，你倒說說看？德茲絕不可能與阿巴頓聯手，他們會自相殘殺。即使德茲失控，災難蔓延到整個世界，但局面也未必會比阿巴頓獲勝更糟。」

  「你聽起來挺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卡爾老師。」

  卡爾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他說：「當你活了一千三百年，你也會用與我相同的觀點去看待這個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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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詩人已經如此了。他和卡爾就像兩個毫無人性的怪物，用平靜的令人害怕的語氣討論著無法衡量的罪孽。

  傑奇洛載著兩個披著人皮的惡魔，慢悠悠的在空中轉體，滑翔著飛向了卡爾那座山間的傳送門。

  ————

  三天過後，在銀輝城兵營的塔樓作戰會議室中，那些我們熟悉的大人物又再次坐在了一起。

  除了養傷的特斯汀以及逃走的兩位叛徒，格利爾王國的各方諸侯終於齊聚一堂，正正經經的布置作戰方略了。

  梅梅特莉說：「已經有斥候見到敵人了嗎？」

  大法師伊扎洛由於識破了卡爾的陰謀，他臨時成了王國的首相，在會議上有著崇高的地位，他回答說：「女士，根據至少十個斥候的報告，敵人已經出現在離銀輝城不足五公里的地方。」

  珊德關切的問：「他們的人數是。。。。。」

  「沒錯，是死亡騎士，但數量不足一萬，大約是混沌之風與死亡之翼騎士團總數之和。在他們之中，並沒有發現阿巴頓或者耐薩基的身影。「

  格萊德王子大笑道：「簡直是可笑極了，這些兵力根本不足為懼。甚至那些惡魔領主自己都畏懼現身，我想他們一定龜縮在隊伍後方。」

  普立皺眉道：「為什麼只有這麼點兒死亡騎士？」

  西德尼清了清喉嚨，說：「作為從北境歸來的冒險者，我想我知道為何惡魔們會如此羸弱。他們幾乎每年都會舉行某種近乎邪典的可怕儀式，釋放出數不盡的死靈與殘忍的瘋子，與士兵和平民廝殺，這些死靈與瘋子蠶食著北境的兵力，他們的國力與財政一直非常糟糕。」

  韓塞爾對丈夫的觀點表示贊同，她說：「我們真正需要擔心的是那些可怕的惡魔領主。」

  切爾斯忽然說：「我們沒理由相信敵人擁有可怕的實力，但同樣我們也不應當輕視他們。這很有可能是一支先鋒部隊，真正的大軍還在後頭。」

  領主們對她的話由衷表示贊同，她自信的語氣和她驚人的美貌令人打從心眼兒里信服。

  珊德說：「如此一來，我們更應該挫挫他們的銳氣。我看，我們必須儘快消滅這支部隊，讓他們一個都沒法逃回去與敵軍的主力會合。我們必須彰顯我們的決心和實力。」

  他的聲音激昂而雄辯，在領主之中激起一片喝彩。普林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輝，他說：」你的意思是，我們全軍進擊，不給敵人半點機會？「

  珊德神情剛毅果決，充滿一個老將軍才具有的英雄豪氣。他點頭說：「全軍出擊，給他們迎頭痛擊。」

  他用詢問的目光掃視圓桌，每一個與他目光相接的領主都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在他繼承諸侯爵位之前，珊德也曾是著名的騎士，他此刻充滿魄力，仿佛戰爭的勝負都握在他一人手上。

  伊扎洛問：「那麼，這支部隊將由何人指揮呢？特斯汀女士並不在此，她的身體也不適合參加這樣的激戰。」

  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珊德·許瑞身上，這讓後者嚇了一跳，渾身豪氣頓時煙消雲散。他眼神躲躲閃閃，故作鎮靜的說：「我已經功成名就，不打算再沽名釣譽，這領軍作戰的榮耀，我看就讓給那些年輕的將領吧。」

  西德尼一下子站了起來，說：「諸位，我對北境惡魔非常熟悉，我可以在戰場上領軍衝鋒。」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全場叫好。珊德·許瑞叫的尤為響亮，他鼓掌道：「了不起，小子，你是祖國的未來。」

  韓塞爾站起身來，彬彬有禮的鞠躬說道：「我也將陪同我親愛的丈夫前往，他雖然神勇難擋，但我實在無法忍受與他有片刻分離。」

  梅梅特莉流下眼淚，一言不發的擁抱了她的兒子媳婦。所有領主也都為這感人至深的愛情所驚嘆，他們議論紛紛，對這一舉動評頭論足，一致同意：這段戰場上的浪漫愛情，無疑將隨著這場偉大的戰爭而永垂史冊，成為後世的傳說。

  伊扎洛與眾人詳細商議了明天早晨突襲的站位與策略，並制定了包圍的陣型和指揮號令，接著他宣布散會。

  ————

  等眾人走的一個不剩，會議室中僅留下他與切爾斯，黑暗仿佛在剎那間涌了上來，伊扎洛的表情突然變得哀傷至極，他捂住臉，幾乎乾涸的淚腺中滲出了滴滴淚光。

  切爾斯說：「大師，現在回頭，已經來不及了。」

  伊扎洛說：「我一定是瘋了，我為什麼會相信卡爾所說的話？即使我們已經相知千年，但萬一他根本就弄錯了呢？」

  切爾斯說：「即使我們弄錯了，事情都不會更糟。」

  「那可是三十萬個生命啊，我的孩子！三十萬個活生生的人！他們英勇無畏，懷著對祖國的忠誠與熱愛，懷著對我們這些人的信任與保護之心，替我們踏上戰場，可他們根本就全是去送死的！」

  切爾斯嘆了口氣，說：「他們的犧牲會有其價值，大師。」

  伊扎洛猛然抬頭，憤怒的瞪著切爾斯，他喊道：「你怎麼會如此殘忍無情？切爾斯。你才不過十八歲啊，孩子，你根本還是個未長大的少女。為什麼我覺得自從你從北境回來之後，你完全變了模樣？你應該學會對生命的敬畏，切爾斯。你應該學會去愛你的人民，而不是將他們當做棋子一樣捨棄。」

  

  切爾斯垂著腦袋，溫順的一聲不吭，伊扎洛發了會兒脾氣，終於再度沉寂下來。他推開椅子，大踏步走出了會議室，切爾斯跟著他走了出去。

  站在城牆之上，伊扎洛瘦弱的身軀仿佛旗杆，身上的長袍在狂風吹拂下嘩嘩飛舞，仿佛隨時會把他吹落到地面一樣。切爾斯關切的扶住伊扎洛，後者厭惡的想要躲閃，但最終選擇了妥協。

  切爾斯說：「我會去學著愛他們的，大師，我會的，如果將來我們能夠重新收穫和平。但在戰爭之中，我們應該將這多餘的同情心和慈悲心收起來。面對滅絕的時候，我們唯一的目標就是勝利，任何殘忍的手段，只要能行之有效，利大於弊，我們就應該毫不猶豫的使用它。」

  伊扎洛愣愣的聽著，腦子裡亂作一團，許久以後，他說：「我的上帝，你聽起來就像是一位女王。聽著，切爾斯，你的父親計劃退去法師議會首席的職位，他舉薦你接替他，我原本已經同意，但現在我不得不出言反對了。」

  切爾斯笑著說：「你對我的偏見很大，大師。」

  伊扎洛大聲說：「不，不，不！恰恰相反，切爾斯，我認為我不應該把你局限在天水城之中。如果戰事順利，我打算安排你與格利爾·格萊德的婚事，你應該成為女王，統治整個南方，而並非領導我們這群討人厭的學究。」

  切爾斯吃了一驚，但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她說：「這場戰爭之後，也許會天下大亂的，大師。也許另一個王子會成為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也許會有無數個諸侯死去，也許會有新的王國成立，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大師。」

  伊扎洛沉默了很久，說：「你認為那個史德利歌爾怎麼樣？」

  切爾斯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她毫不猶豫的說：「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來，他都出類拔萃。」

  「你認為他能守護這個世界嗎？」

  切爾斯微笑起來，她說：」卡爾首相認為他能夠做到，而我也懷著同樣的信心。」

  伊扎洛的表情變得慈祥起來，他說：「你聽起來對他挺有好感。」

  「我不想隱瞞，大師，我從心靈深處崇拜著他，他就像是我一個失落已久的親人那樣，我喜歡他。」

  伊扎洛笑著點了點頭，他望著漆黑遠方的山峰，以及山峰後那張牙舞爪的恐怖烏雲，說：「歷史上有私生子繼承王位的例子，如果戰爭結束，而他真的拯救了王國，你不介意成為惡魔王子的皇后嗎？」

  切爾斯心臟砰砰直跳，她意識到：伊扎洛也許會使出政治手腕，讓史德利歌爾贏得王位。

  她的回答絕沒有半點遲疑。

  她說：「如果真是如此，我不介意讓自己也成為惡魔，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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