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訂婚

  接下來的十個小時裡，秦小詩便像是個木偶一樣被人擺弄成各種姿態，各種模樣。無論是造型師還是化妝師，都對這個相貌平凡，卻一臉麻木的葉家女主人有著好奇與羨慕。這場半月前開始匆匆準備，盛大訂婚典禮終於在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花中拉開了帷幕。

  晚上九點十五分，新娘車緩緩駛進了葉家在市中心的商務大酒店。紅毯之前，一身白色西裝的葉修齊彎腰為秦小詩打開了車門，牽著未婚妻的手踏上了粉色花瓣鋪陳滿地的紅地毯。

  無數鎂光燈幾乎閃得秦小詩睜不開眼睛，不知是因為冷還是怯場，葉修齊感覺到是掌心的小手冰涼得可怕。

  「冷嗎？」他側著頭看向秦小詩，對方掩蓋在濃重脂粉下的臉美得驚人，配上這鏤空的白色婚紗，更平添了幾分驚艷。

  但是，她的臉上卻沒有半分表情，有的也只是掩飾在心底的茫然。直到手指被握得生疼，才稍稍拉回了她的理智。轉頭看向對方，白色西裝搭在天生的衣架子身體上，就像是小時候看的手繪本裡面的白馬王子，俊美得有些不真實。

  「你在發什麼呆？」一個月不見，葉修齊不期望對方會在見到他的時候露出歡欣鼓舞的表情，但也絕對不想見到對方現在這副麻木不仁的模樣，「今晚是訂婚，不是葬禮，你的臉色能好看一點嗎？」葉修齊臉上帶著笑容，湊近秦小詩的耳邊低聲呢喃著。外人卻全然不知這一對新人講的不是甜言蜜語，而是不可拒絕的命令。

  「是，葉少。」秦小詩這才忍著躲開對方靠近的衝動，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神色，輕輕牽起了嘴角。

  葉修齊，你若是知道，這場訂婚便是我死亡的倒計時，你便能明白我的心情。

  九點三十分，新人進入會場，賓客也都悉數到場慶賀。出乎秦小詩意料之外的，羽家當家羽欽啟居然也到了現場，並且只帶上了羽家二少，羽獵。

  「看來，這一個月的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秦小詩維持著笑臉與葉修齊一同舉刀切下了訂婚蛋糕，兩人靠得極盡，說話的聲音也只有彼此能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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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修齊淡淡地掃了一眼羽家所在，「只是老爺子對於下一任當家有了其他想法而已。」他知道就算不說，秦小詩自己也會順藤摸瓜，猜到一二，便也沒有直接點破。

  「該說葉少的手段過人，懂得一石二鳥。」雙方放下刀，接過香檳酒，雙手交迭抿了一口交杯酒，隔著橙黃色冒著氣泡的液體，秦小詩的眸光閃亮，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

  「說來聽聽。」葉修齊很享受對方的神情，臉上也漸漸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牽著秦小詩的手走向台上。

  秦小詩眉眼彎了彎，瞄到羽獵身邊沒有那個招搖的柳顏情，唇瓣開合之間低聲柔軟道：「葉少借著訂婚，牽絆住了歐陽家，最後過河拆橋，借著訂婚典禮做大了拍賣會的聲勢。葉家水漲船高，怕是羽家也不得不肅清內務，一致對外了。」至於柳顏情那個女人在其中起到了什麼作用，這邊不得而知了。

  不過能攪亂羽家這鍋粥，怕是足夠葉家這兩隻狐狸舒心一段日子的了。

  婚宴台上，葉修齊接過司儀手中的戒指，在萬眾矚目之下對著一身潔白婚紗的秦小詩單膝下跪。

  場景轉換得太快，直到秦小詩的指尖被套上冰涼的指環，上面閃閃發亮的鑽石映入她的眼中，心下一動，這才醒悟過來，兩人之間割捨不掉羈絆再次被一枚戒指連接起來。此生，她必將與這個男人糾纏到底。

  葉修齊站起身，輕輕擁住眼前瘦小的女生，或許是現場的氛圍過於熱烈，或許是秦小詩眼神太過惑人，一低頭觸上那雙唇瓣的時候，心跳莫名地有些加速

  全場掌聲轟鳴，各大媒體手中捕捉的鎂光燈更是將焦灼在台上兩人身上。葉華天坐在台下，舉杯淺飲了一口水酒，突然覺得秦小詩也是一個不錯的兒媳人選。

  殊不知，這場歡騰盛宴的角落之中，有一襲紅衣一直靜靜地窺視著全程

  晚上十二點，折騰了一天的秦小詩終於回到了葉宅，但是擺在眼前的另一個難題卻令她沒有半點睡意。

  她從今天開始，便要跟葉修齊共用一個房間。

  浴室里不斷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秦小詩坐在梳妝檯前卸下臉上濃厚的妝容，失去了精緻面具的遮掩，鏡子裡頭平凡的臉孔令她惶惶有些不安起來。

  恍惚間又想起當年葉修齊跟自己的新婚之夜，她也是坐在同樣的位置，擔心自己這張平凡的臉今後會不會給丈夫丟臉。但誠然，葉修齊若是想要體貼一個人，那便足以令所有女人都卸下心防，沉溺在他編織的網中。

  「還好，如今是清醒著的。」秦小詩不禁慶幸自己再世為人，重活一次才能在回憶中一次次堅定自己的心防，但同時她又不禁苦笑起來，止不住內心泛起的淡淡苦澀。

  女人，從來都是貪得無厭，又自相矛盾的生物。

  「在想什麼？」不知何時，葉修齊已然包裹著浴袍走了出來，渾身水汽地靠近發愣的秦小詩。

  秦小詩側著頭望過去，正好看見對方寬鬆浴袍下結實寬闊的胸膛，下意識地移開視線，「葉少，交易之中應該沒有同房這一項。」

  葉修齊看見她挽起鬢髮下微微泛紅的耳廓，只覺得對方是在害羞，眼角一挑，「怎麼，難道你不願意？」

  秦小詩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搖頭說道：「這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

  原本的滿心歡喜被這一句話打散，一室的溫馨隨著葉修齊冷下的臉色一點點被吞入黑暗之中，「秦小詩，你當真不願意？」

  

  他的聲音潛藏在黑暗之中，夾雜著冷風聽起來格外鋒利與刺人。秦小詩知道掃了對方的興致，怕是不能善了，但還是目光決然地望著鏡中的自己，堅定地搖了搖頭。

  下一秒，葉修齊修長的指尖猛然插入秦小詩的鬢髮間，強迫她揚起面孔與他對視，語氣陰冷道：「我已經放下架子，盡力滿足你了。今天這一切，你還有什麼不滿的。」他始終無法明白，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位置，為什麼在這個女人的眼裡卻成了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為什麼你從一開始便這樣抗拒我？」

  終於，還是將雙方都逼到了如此境地，只是秦小詩沒有想到，忍不住捅破這層窗戶紙的人會是他。橫在胸口的千言萬語，關於未來彼此之間的愛恨糾纏，所有的一切在秦小詩的喉嚨間滾了幾圈，最後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葉少多慮了。」垂下眼瞼，她把一切都吞回了肚子裡。就算是說出口，這樣怪力亂神的事情，大抵也不會有人相信。就算將未來的一切都說出來，該改變的人和事還是會照著原有的軌跡緩緩前行。

  「哼，少在這裡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葉修齊掩下內心的失望，冷哼了一聲，鬆開禁錮對方的手掌，瞥了一眼對方臉上蒼白的神色，「秦小詩，既然你選擇當一個好下屬，便給我把這場戲好好演完，不要辜負我對你僅有的信任。」

  「是。」垂下眼眸，恢復成下屬該有的恭敬模樣，秦小詩手底下撫摸著婚紗，卻僵硬得連轉動身體的力氣都沒有。

  葉修齊最後看了一眼枯坐在梳妝檯前的她，燈光下潔白的婚紗裙擺璀璨生光，新娘子在前一秒才堅定不移地拒絕了他，此刻卻尤未自知地露出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如此抗拒與他之間的關係。

  這個半年前突然相遇的女生身上到底藏著什麼樣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