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塤曲（修訂版）

  這說不定是我在大司馬府呆的最後一晚，心裡的滋味是什麼，只怕連我自己也說不上來。

  恰逢深秋，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我望著窗外的月光，所念所想的竟不是漢陽宮有多麼的富麗堂皇，國主又是怎樣的君子模樣，我心中全部的念像，都給了那山崖下朦朦朧朧的影像，給了那一襲白衣的淡抹微笑。

  

  我輾轉許久，仍然沒有脫衣就寢，尋思尋思的，眼裡的淚花又開始肆虐的行動。

  我雙手合十，向天禱告，只盼著這一別後，我和他能夠很快的再相聚。

  哪怕只是說說話，看著對方，便已經足夠了。

  「也不知他這時在幹甚麼…」我喃喃自語道。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緩緩的推開房門，只希望在離開前的一晚，能夠去看看他，若是他睡了，也就罷了。若是他還沒睡，或許我可以向他要一樣東西，也好留一個念像。

  我長舒一口氣，假裝著是出來閒庭散步，全當欣賞景色，然後一步一步的向著他的住處尋去，可思前想後，我還是轉移了目標，把腳步放向了他的屬書房。

  「我記得…他一般的時候都說自己在書房，除非是想休息了，若是書房見不到他，想必他就應該是睡了的…」我心中暗暗猜測道。

  晚上的大司馬府別有一番風情，只是涼風陣陣，好似每一陣風都徹徹底底的吹進人的心裡。

  再走幾步，便是書房的正門前了，我不敢向那邊看，躲在一旁的樹林後，心頭道∶「靈川啊靈川。你緊張個什麼勁！記住，你來這裡是隨便走走，一切都是巧合！對，是巧合！」

  我又一次的暗暗提示自己。

  當我做好心理準備，想踏出第一步的時候，我隱隱看見書房的燈是亮著的。

  「看來他也沒睡…我是因為念著他，所以睡不著，他應該是還在處理公務或者是看書吧…不知道他心裡會不會也念著我…」

  我糾結許久，抬眼向漫步邊際的夜空凝視許久。

  片刻後，一曲悠揚的樂生在空蕩蕩的林子裡響起。

  我登時一愣，聲音正是從他的書房傳出來的，我疑惑了一會兒，微微一笑，暗道∶「想不到他還會這個…」

  但我最多只能分辨出這是一種樂器，卻說不出來是什麼發出的。

  我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踏出腳步，直到到他書房前，門竟然也是開著的。

  他沒注意到我，因為他雙目閉著，手裡捧著一個塤，神情的吹奏著。我一步一步小心的移動著腳步，就在這時他的樂曲也陡然停下，不知是否是我的腳步太重，壞了他的興致。

  我正要道歉，他卻笑著說∶「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我說∶「你還不是一樣。」

  他抬著頭，凝神看著我，道∶「進來坐吧，我這壺茶才剛剛沏好，正愁無人共飲。」

  我歡喜的坐了進去，我們圍著那張熟悉的桌子，面對面，良久。

  他用手提起茶壺，給我倒茶，續道∶「明日你就要走了，也不知何時還有機會，像這樣給你沏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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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話的聲音永遠是讓人聽著，安心。

  就好像世界都是靜著的，而你有能感到心靈的慰藉。

  我看著他手裡的塤，說∶「你吹的真好聽，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會吹這個。」

  他略帶傷感的淺笑，道∶「這時小時候和我爹學的，是我們家鄉的曲子，只不過在這裡很少有人喜歡聽，我也就不怎麼吹了。今天把它找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灰塵，一吹出來才發現，其實自己早就生疏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