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和諧之道7
2025-01-15 01:17:59
作者: 鳳歌
第五十七章和諧之道7
花鏡圓見狀,忽地悶聲躥上,衝著釋天風捶打。釋天風讓開兩拳,瞪眼道:「小混蛋,你也來打我?」眾人都覺奇怪,花鏡圓小臉緊繃仍是揮拳亂打,釋天風只好彈出一道勁風將他點倒。花無媸最疼這個孫兒,慌忙上前解穴,但釋天風的「無相神針」何等厲害,花無媸連試幾種手法都是無效,不禁怒道:「釋天風,你幹嗎傷我圓兒?」
釋天風瞅她一眼,心道:「是了,這小娃娃故意搗亂,好叫梁蕭取勝,逼我教他功夫。哼,花無媸幫腔,那也是怕老夫勝了瞧了她的劍譜,嘿,你祖孫倆一條心,老夫怎能上當?」笑了笑並不理會,不斷出語相助雲殊。
花無媸氣頭一過也尋思:「如今比劍要緊,萬不能得罪此人。但他點了圓兒穴道也不能這般算了,日後有暇再與這老混蛋算帳。」眼看花鏡圓流出淚來,只當他中了指勁難受,不覺心痛欲碎緊緊抱著孫子,眼鼻一陣酸楚。
雲殊得了釋天風言語,漸漸扳回劣勢,炎龍劍潑風一般將梁蕭壓住。梁蕭所受壓力越大,心思益發專注,長劍守得滴水不漏,雲殊縱有釋天風相助,遽然間也難將他擊破。二人劍氣縱橫又鬥了十餘合,梁蕭心念微動,忽地覺出雲殊劍法中有一絲不諧,雖然稍縱即逝可也分外明晰。梁蕭悟通「諧之道」,靈覺敏銳,不僅自身出招力求和諧圓通,而且對手出劍稍有不諧便能知覺。
再斗數合,雲殊劍招中的不諧再次閃現,抑且瞬間出現兩次。梁蕭恍然大悟,不論多強的高手,劍使得久了,精力鬆懈,劍招中也必然出現不諧。就好比算數之時,算式不諧便會結果錯誤,劍招中若有不諧也勢必影響氣勢,流露敗機。
梁蕭看破這一點,掌中運劍,心中默察,漸漸覺出雲殊劍法中更多的不諧之處,有的清楚,有的細微,但用心體察,均是不難把握。陡然間,他的眼前呈現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奇妙境界,雲殊的劍法再也不是無跡可循。梁蕭欣喜之餘,又是唏噓,深感人力有時而窮,終不及宇宙浩大渾成。
想到此處,梁蕭依循雲殊劍招,依「諧之道」刺出一劍,挑中雲殊劍身,錚然聲響,雲殊劍勢一亂,他大吃一驚飄身後退。梁蕭縱身趕上,兩人長劍相交,雲殊劍勢又亂,不得已施展身法,再度後退。片刻間,梁蕭連出五劍,雲殊便退了五次,轉眼退到木台邊上。眾人但見情勢急轉直下無不驚詫,以釋天風之能也是張大嘴巴,不知從何說起。
身後已是湖水,雲殊退無可退,忽地劍法轉疾再次祭出快劍,處處搶占先機。梁蕭凝立不動,長劍繞身,忽前忽後。雲殊則如一道電光,人劍合一隻在他身周盤繞。只聽錚錚聲不絕,長劍連番交擊,雲殊長劍屢被梁蕭挑開,處處受制,氣勢大減。但受制越多,劍法中的不諧也暴露越多,此消彼長,梁蕭出劍越發隨心所欲,雲殊縱然劍如狂風,劍招卻已破綻百出。但除了幾個頂尖高手,群雄均沒瞧出其中奧妙,只見雲殊逼近梁蕭,便即鼓譟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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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得半晌,雲殊圈子越繞越大,初時五尺方圓漸漸擴到一丈,兀自狂奔不休似乎無法自主。群豪武功再差,至此也瞧出高下,鼓譟聲漸漸低落,只瞧得梁蕭出劍悠然自得,斗到性發,索性閉眼出劍,此時他心思敏銳非常,不以目視也能聽出雲殊劍風中的任何不諧之處,應聲發劍,無有不中。眾人見此奇景,全都驚得呆住了。
賈秀才眼珠亂轉,忽地叫道:「梁蕭,有能耐的敢塞上雙耳麼?」梁蕭笑道:「有何不敢?」右手長劍拆解雲殊劍招,左手撕下衣角塞住雙耳。但縱令眼不見,耳不聞,他以神遇敵也能感知雲殊劍意中的不諧,劍出如神,叫雲殊占不得半點便宜。賈秀才瞧得心生佩服,一時竟然忘了仇恨,嘆道:「姓梁的,了不起。」池羨魚不禁怒道:「老三,你胡說什麼?」賈秀才忙道:「大哥教訓得是,小弟看入神了。」
斗到此時,雲殊早該棄劍認輸,但這一戰不只關乎他自身榮辱,更負有天下之望,不覺心想:「若論鬥劍,我已一敗塗地,但今日乃是賭鬥生死,大不了一死罷了。」一咬牙,劍意愈發癲狂,儘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梁蕭心中也很矛盾,如今占盡上風,刺殺雲殊易如反掌,但想他一死,世間又多一對孤兒寡母,但若雲殊不死,勢必又會糾纏不休。自己生死事小,風憐卻是無辜,雲殊疾惡如仇,未必放過這個後患。況且他心中對雲殊也懷幾分敬意,不忍讓他敗得太過難堪,是以逕取守勢,只盼他知難而退。誰料雲殊不但不願認輸,招式愈發狠毒。梁蕭拆了數招,心知若不將此人逼入絕境,今日絕難脫身。想到這兒,暗嘆一口氣,喝道:「看我大直劍!」天罰劍直直劈落,氣勢一往無前正中炎龍劍身,錚然聲響,「炎龍劍」應聲而斷。眾人吃了一驚,方信「天下第一劍」並非虛言。風憐見「天罰」顯威,欣喜萬分,雖然動彈不得也是大聲叫好。
雲殊虎口迸血,手握斷劍踉蹌後退,梁蕭變一招「雙弧斬」,長劍居空劃了兩個半弧,分斬雲殊胸間面門。雲殊身子一躬,倒縱丈余。花清淵急道:「雲殊接劍!」奮力擲過一把劍來,雲殊正欲伸手去接,不料梁蕭使一招「螺旋刺」,抖著劍花刺來,嗆啷一聲,已將來劍挑飛。這連環三劍都是梁蕭從數術中淬鍊而出,合以「諧之道」,威力絕大。
「螺旋刺」原本取法螺旋線之理,天罰劍自小而大挽出數個劍花,一眨眼已將雲殊套入其中,劍風森冷在他臉上掠來掠去,逼得雲殊汗毛陡豎。梁蕭喝道:「還不認輸?」雲殊咬牙不語,並掌拍出,梁蕭使出「周圓劍」,劍脊圈轉壓住雲殊雙腕,輕飄飄地貼著他的手臂向他頸項削來。雲殊心中暗嘆:「罷了。」不知為何,死念一起,他的心中好似放下了一塊萬斤巨石,渾身竟有說不出的輕快。
梁蕭這招「周圓劍」並非殺著,否則劍鋒直落,雲殊早已雙腕齊斷,不料劍意未絕,雲殊竟束手待死,一時微感意外,是以長劍停在半空,不知應否削下。這時身後銳風忽起,若有兵刃刺來。梁蕭趁機反手出劍挑中那人劍身,回頭一看,花慕容倒退兩步,俏臉蒼白,眸子清亮冰冷,好似一泓秋水。
雲殊見妻子出手,微一愣神,脫口道:「慕容,你做什麼?」花慕容悽然一笑,說道:「做什麼?難道什麼也不做,眼瞧你死麼?」雲殊搖頭道:「我與他約定在先,你這麼做豈不是叫我食言而肥?這男人間的事情,你女人家不要多管!」花慕容咬了咬下唇,大聲道:「女人?女人就不是人嗎?女人就不知愛恨了嗎?不錯,什麼復國大計、江湖道義,我都不懂。我只知道,我可以沒有丈夫,女兒不能沒有父親!」
雲殊心頭一顫,忍不住側目望去,但見女兒被僕婦摟著,似乎剛剛哭過,小臉上還掛著淚珠,見他望來,便叫一聲:「爸爸。」雲殊心往下沉。那小女孩叫過雲殊,又望著花慕容道:「媽媽,抱抱。」小嘴一撇又似要哭。
花慕容一顆心如被鉛刀旋割,許多往事湧上心頭。她自幼失去父親,對那從未謀面的父親又愛又恨,雖然母親不讓眾人提及父親的名字,她卻極想知道,那個名動天下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樣子。那天她在蘇州郊外救下雲殊,得知他是公羊羽的弟子,十分好奇,不時向他詢問父親的情形,相處日久,不知不覺竟將對父親的孺慕之情盡皆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她也知雲殊另有心愛之人,他對自己看似很好,實則看重的是天機宮的奇技異能、敵國財富,他心中只有復國大計,沒給兒女私情留下什麼餘地。即便如此,她仍舊讓母親答應了婚事,可就在那時,他卻不告而別去了南方。這一去,時間久得令她幾乎絕望。後來雲殊失魂落魄地回來了,大病了一場。她看得出來,他身上的某個地方已然死了,不但因為復國無望,更因為他再也得不到真正喜歡的人。她什麼也沒說,一改嬌縱脾氣,溫柔地看顧著他。那天晚上,他終於忍不住在她懷裡哭了起來,那一瞬間,她忽地明白,懷裡的這個男子外表猶如鋼鐵,內心卻脆弱得像個孩子,而就是這顆心,卻偏要擔負起那明知不可為之的重任。那個夜裡,她將自己交給了他。成親後,雲殊極少在家總是在外奔波。她心裡明白,與國家大義相比,自己這小小女子根本不算什麼,是以也沒什麼怨言。後來有了女兒,讓她多了很多安慰,但也更怕失去丈夫,從不信佛的她悄悄地拜起了菩薩。有一次,雲殊受了很重的傷回宮療養,她忍不住勸他別再去了,他頓時發起了脾氣,不顧傷勢當夜走了。她哭了一晚,第二天又托秦伯符去照看他。多少年來,她總是默默忍受,直到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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