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章流水宴，熊家瑣事

  這還沒完。

  熊家父母兄妹聚齊了，但還有二三代的媳婦，以及他們的兒女呢。

  接下來，外面不時就響起一陣腳步和喧鬧聲。

  小滿的嫂子、侄兒侄女、侄兒媳婦、侄女婿、侄孫子輩或孤身而回，或三五一起趕回。

  樓外還有看見動靜，跑來看熱鬧的鄰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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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看熱鬧，無論是上一世的中國人、外國人，還是現在大武這些異世人，愛好都出奇一致。

  而且聽到是失散多年的女兒回來探親，這種稀奇又難得的大好事更是應該圍觀。

  顧恪早已把自己的神念收斂起來，一點沒外放。

  此刻在場女子數十人，年齡從幾個月到七八十歲的都有，嘴裡都在不停地說著什麼。

  若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的話成立，那此時此地便是養鴨場，聽取嘰呱聲一片。

  他可沒興趣拿神念來感受這堪比上萬隻鴨子的噪音，悄然退到了二樓之上，坐等她們聊個痛快再說。

  探親嘛，不就該熱熱鬧鬧的。

  人間煙火，親友情誼，比甚都更讓人安心。

  不然像他上一世三十多歲時，逢年過節就孑然一身待在屋裡發呆，連個正經的節日電話簡訊都收不到，那樣的人生才叫淒涼。

  喧鬧了好一陣，熊老爹和熊二才站出來，開始指揮眾人。

  小滿回家是大喜事，不擺宴慶賀下說不過去。

  當然，這裡幾乎都是底層百姓出身，自然用不上豪門大戶那套。

  直接在街面上擺開長龍似的桌凳，樓邊空地架起爐灶大鍋。

  街坊里手藝好的大師傅大嬸拉開架勢，洗切食材，煎炸蒸煮。

  大塊的跑油墩子肉，大盆的辣子雞，小指厚的臘肉片，孩兒臉一般大的米酒，大木桶中的甑子飯紛紛送上來，就是一場熱鬧喜慶的流水宴。

  顧恪去哪兒了？很遺憾，激動的老兩口和熊大熊二一時間把他忘到了腦後。

  最早那五個侄兒媳婦早就被擠出了核心圈子，想提醒下都不方便。

  小滿本是想說兩句，被顧恪阻止。

  他這時跳出去，還是挺讓人尷尬的。

  當然最尷尬的不是他，而是小滿和熊家這幾位。

  畢竟和女兒熱熱鬧鬧說了許久，把女婿給忽視了，這實在有些離譜。

  等到開席，他才很自然地行禮：「小婿顧恪，見過岳父岳母。」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小滿身旁。

  熊老爹和熊王氏先是一愣，旋即表情莫名：呃，剛才好像瞥見了這位，但忙著和女兒說話，就把他忘了。

  此刻突然收到這種天大的「好消息」，老兩口心中喜怒哀樂似乎都有那麼一點。

  但具體感受哪種為主，一時間竟也分辨不出。

  顧恪卻滿臉帶笑，語氣一如之前的平靜，拜見了岳父岳母大人之後，再一一與大小舅子和小姨子打招呼。

  神態自若又略親熱，仿佛已在這家裡待了很久，對眾人毫無生疏感般。

  嗯，畢竟隔三差五就要用神念查看這家人，幾十年下來想不熟都不行。

  熊大目瞪口呆，張大嘴說不出話：小妹回家居然是買一送一？

  熊二要好些，心中嘀咕：小妹這也不小了，怎麼不是買一送二？帶個兒子回來那才叫整整齊齊嘛。

  他們極力想要讓自己厭惡這位便宜妹夫，心裡的火氣卻總是升不起來。

  那感覺就像火柴劃燃，小火苗起落落落落，毫無辦法。

  熊小小搶先打斷了沉默，脆生生地叫了聲「姐夫」。

  顧恪輕笑應下：提前用天人相合給這小姨子點「善意」，收穫就是如此巨大。

  有了這個開頭，熊老爹和熊王氏也緩過神來，點頭略過心裡的尷尬。

  之後熊王氏就拉著小滿，邊吃邊嘀嘀咕咕，視線還不時大量著某人。

  反正血氣傳音，同桌的其他人都聽不到——顧恪除外，但就當自己什麼都聽不到。

  無非就是又一次「戶口本盤查」而已，有甚好擔心的。

  同時桌上觥籌交錯，顧恪vs熊老爹、熊大熊二父子三人。

  他對酒是沒有偏好的，更沒有酒癮。

  平日喝胭脂醉、桃兒釀、紫麥酒等等，與喝果汁、牛奶、茶一樣，純粹看味道和需要。

  而且無相真經賦予他強大的體質，單純意義上的酒精無法讓他產生醉的感覺，一點點都不可能。

  索性藉口給岳父和兩位舅子帶了好酒，讓小滿進屋一趟，取了一大罈子胭脂醉來。

  所以身為武宗的熊老爹照樣喝趴下了，熊大熊二也緊隨其後醉倒不起。

  然後有是與熊家關係親近的不少家的男主人，也前來敬酒。

  他挨個喝過去，除了身上衣物有些酒氣，整個人仍是開席前的模樣。

  比起趴在那裡呼呼大睡的熊家三父子，現場版的天壤之別。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

  以熊家如今的身份地位，關係普通的人家是不能上來敬酒的。

  不是說熊家高高在上，而是他是熊家鎮族老，熊王氏一直是鎮上神農廟的廟祝。

  即便上一世，誰家開席孫子輩會跑去爺爺輩那桌灌酒的？

  家族之中，長幼有序，親疏有別，此乃世間常情。

  夜色降臨，顧恪與小滿暫時與熊王氏告別——熊老爹他們還享受著胭脂醉帶來的嬰兒般睡眠呢。

  聽到是在仙山那邊有事，明日還會過來，熊王氏依依不捨地放兩人離開。

  小滿也是邊走邊回頭。

  顧恪沒有多話，直男不等於什麼事都亂開口。

  反正過上一段時間，熊王氏捨得用大巴掌呼小滿屁屁時，一切就正常了。

  這段時間肯定不會太長。

  就像上一世很多人回家過年，老爸老媽第一天噓寒問暖，第二天做飯聊天，第三天蹙眉瞪眼，再之後就是各種嫌棄。

  待上一個月，那連呼吸都是錯的——誰讓你連女（男）朋友都沒有。

  小滿倒是帶了顧恪回來，可以她平日裡的活潑性子，熊王氏能忍得住「愛的巴掌」才怪。

  所以「大團圓結局」的「未來」幾乎是註定的，他沒必要多話，順其自然就夠了。

  從這天后，顧恪和小滿就經常出現在福地小鎮中，這裡居民都知曉他們也在給仙山做事。

  有不少人好奇具體做什麼，顧恪就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數學書——全部來自上一世記憶。

  甚某某方程、函數說出一串來，聞者無不滿臉茫然，皆是「每個字我都認識，但合起來真的不懂」那模樣。

  最後還是問過少數灌頂過文典的居民解釋，大家才大概懂了：這是像帳房先生、實務參贊那般，專門動筆桿子的。

  在大武，動筆桿子的人不一定是頂層，卻絕不會是底層。

  就像福地小鎮這些灌頂過文典的人里，大多是原本的城鎮百姓，小市民出身。

  家裡父母都做過帳房、小掌柜之類的，然後家中傳承，才能學到識字、算帳、管理的一點基礎知識。

  而種地的人里有熊老爹熊王氏這種頂級大佬，但更多的還是普通農戶出身。

  即便通過灌頂，較為輕鬆地完成讀書識字，之後也很少拿筆桿子。

  什麼叫壟斷，什麼叫階級固化啊？這便是了。

  當然，再之後的大武應該會好一點。

  畢竟仙山的義務教學正是推廣，讀不好書=練不好武=丟掉小命，家長們都盯得緊。

  父愛七匹狼，母愛大巴掌時刻準備著，小時多挨打，總好過長大丟命。

  這也帶來了一些正面影響，熊家父子三人與顧恪相處時，會不自覺地「斯文」一點——比如，再也沒找他斗過酒，絕不是因為喝不過。

  熊王氏也很安心，小滿是武尊的事她沒幾天就知道了。

  打老婆在百姓家裡又不算什麼稀奇事，女兒有億點點自保之力挺好。

  小滿對此很無語。

  顧恪啥實力？這確實不好細說。

  不像她這武尊，大武雖少但也有上千人。

  關鍵是他走的不是大武武學體系，連二輪高手血氣澎湃的感覺都沒有。

  乍看上去，就是一個身體健康的入門武夫而已。

  小滿不可能對家裡解釋顧恪為何如此厲害，完全沒必要。

  家裡有事她自己會解決，真解決不了，那……再求顧恪幫忙？

  炫耀大可不必。

  大家都來了福地，這是最大的幸運，給個東南西三國國主都不換——北漠國主除外。

  因為蘇玉樓實在太強硬，太勇猛了。

  在以武立國的大武，蘇玉樓是大武絕大多數男子想成為的英雄，他妹妹蘇玉卿也擁有大多數女性的愛戴。

  仙山四大老祖，四大仙姑？抱歉，這個目標就太高了，自己夢裡想想就好。

  不過時間稍長，熊王氏也就沒再想過「小滿被打」這種可能。

  顧恪和小滿一起時，各處小細節都顯示出對小滿的寵溺。

  當然，他有可能是裝的。

  但小滿是她女兒，什麼性子太清楚了。

  裝是不可能裝的，實在沒那能力。

  因此，哪怕之後大多是小滿獨自前來，說他忙著給仙山幹活，熊王氏也沒覺得不滿。

  對小滿好就行，幹活忙一點可以理解。

  自家女兒老朝娘家跑，女婿還不時讓帶點東西過來，這就更難得了。

  心情略微複雜一點的，大概是熊小小這小姨子。

  本來從小受寵，家裡環境也在她出生後越來越好，二十多歲就已是武宗。

  外帶容貌出眾，身材極好。

  家教和天性讓她沒有那種高高在上，覺得其他人都是垃圾的姿態，但心中還是有點自傲的。

  結果失散多年的大姐小滿回來了，容貌與小小五五開，身材……沒有任何可比性。

  雖然熊小小覺得自己四十多歲時一樣能成為武尊。

  可小滿被人抓走時是十四歲，還沒練武，從小吃不飽穿不暖。

  在這種情況下，最多二十多年成了武尊。

  而熊小小不說錦衣玉食，但也大小就沒餓過肚子，異種糧食更是沒少吃。

  起點不一樣，身材、實力距離小滿差了一大截，這讓她怎麼自傲得起來。

  而且小滿回來後，明顯受到全家人的一致關注，熊小小要說沒點嫉妒心也不現實。

  當然，她不會因為這點自然的嫉妒心就搞事，只是有意從大姐處打探晉升武尊的事。

  小滿對自家這個親小妹也曾羨慕嫉妒過，後來被顧恪開導疏通一番，早早便放下了。

  小妹想知道，隨口就告訴她是顧恪指導的。

  熊小小當時就目瞪口呆。

  小滿這並不是亂說話，回來之前如何應對這些事，顧恪都是與她商量好的。

  像他多才多藝，能文能武這種事，沒有秘而不宣的必要。

  需要保密的是他是仙山四大老祖，以及小滿自己就是「熊仙姑」的相關情況。

  因此顧恪是武學理論大師這事但說無妨。

  至此，小姨子與小滿的另一個不同之處展現了出來，那便是——很有進取心。

  得到大姐能晉升武尊，是靠著姐夫指導後，熊小小就讓姐姐帶了個話，也想請教一番。

  顧恪當時正帶著小滿努力修行呢，聽見這話，手不由一松，差點讓小滿岔過氣去。

  連忙改正錯誤，扶正了自家大糰子，他有些無奈：「你其實可以明天再給我說的。」

  小滿翻著白眼，口中嘟囔：「這多大點事？你幹嘛突然鬆手。我那裡學習的筆記心得一大堆，都拿給她，你偶爾去教教她就好。」

  顧恪連忙安撫她砰砰跳的大良心：「明白了，我會安排好的，現在還是專心修行你的吧。」

  小滿哼哼唧唧，不滿地頂撞了他幾下，這事才算過了。

  因為這事兒真不算什麼，小滿練武時顧恪也沒在旁邊時刻盯著。

  大多數時間都是她先看書，他隔段時間答疑解惑，順便做一次階段性梳理，為接下來的修煉指明要點。

  只要不是太蠢，或者進度太快，一般十天答疑總結一次就夠了。

  顧恪再忙，也不至於這點時間都捨不得給小姨子。

  小滿這才在想起時，隨口說了一聲，嚇了某人一跳。

  不是做賊心虛，純粹的腦子被上一世的網絡薰陶過度，連成語都報廢了好多個，難免思緒發散，想起了不少小姨子梗。

  第二天，他抽空給小姨子做好了練武日程表，再跟著小滿一起回娘家吃飯。

  嗯，熊王氏的手藝肯定比不上小滿，但卻是滿滿的家常味——換個說法，就是媽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