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章福地小事

  從普遍情況來說，老媽做的菜味道不一定很好。

  但你喜歡吃什麼，那菜就會多準備些，一般就會擺在靠近的位置。

  你不喜歡吃什麼，那菜就很少出現在桌上，或者放在遠離你的地方。

  

  吃麵會碗邊就擺一頭或幾頭蒜，吃燉菜時有現成的紅油、豆瓣蘸料。

  總之，會讓人不知不覺間放鬆下來。

  顧恪很喜歡這種感覺，每次都對岳母的手藝大加誇讚。

  熊王氏嘴上說著「隨便吃點」「也就那樣」，臉上的笑容卻是怎麼都掩不住。

  沒辦法，比起自家只知埋頭乾飯的丈夫和兩個蠢兒子，女婿這話實在太貼心了。

  而且他說這些話時神情自然，沒有任何委屈為難的感覺，這更是難得。

  這一點上，小滿都不行。

  以前的她會和老爹哥哥一起埋頭大吃，現在則會不自覺地點評老娘的廚藝：「嗯，這個炒雞蛋鹽有些重了。」

  「這個涼拌魚腥草的花椒放多了些，壓住了它本身的香味。」

  「這油碟的紅油煎的火大了，有點發苦。」

  哼！這死丫頭，真是三十年不打，上房揭瓦了。某老娘心中如此想著，危險的視線不由挪到了那圓滾滾的部位：這一巴掌下去，猜猜你會不會叫得跟當年一樣慘？

  對於小滿被她老娘收拾的事，顧恪就當看不見。

  這種親子互動，母慈子孝的場面，作為一個正常人必須視若無睹，聽而不聞。

  很快吃完晚飯，顧恪帶著姐妹倆到遠離小鎮的荒地里，這才開始教授起熊小小來。

  不在鎮附近，是考慮到小姨子的顏面問題。

  他教授練武，可不會講什麼情面。

  練武這東西是糊弄不過去的，糊弄了別人，也糊弄了自己，最後一事無成還好，弄丟小命事大。

  平時小滿被他寵上天，就沒真打過她。

  練武除外，竹條不時就打得她哇哇叫，因為不打疼她不長記性。

  等到開始教授，顧恪才發現自己想太多了。

  熊小小不是她姐，在練武上心得多，正常講解都理解得很快，根本不用疼痛來加深記憶。

  第一堂課預計一個時辰的內容，半個時辰不到就講完了，還超額講了些內容。

  顧恪歷來把根基紮實放在首位，才適可而止，沒把兩堂課合成一堂。

  然後一邊看著小姨子鞏固練習，一邊與小滿傳音閒聊著：「看來，你這小妹不會在福地待太久了。」

  小滿吃驚：「啊，這是為什麼？」

  顧恪：「她練武有股子狠勁，可不像是為了長生養顏，八成是想出去闖一闖。」

  小滿糾結了：「可，老娘不會同意吧？」

  顧恪無奈：「武夫想有所成就，這點執著不能少的，你老娘阻止不了。」

  頓了頓，他換了個說法：「她的實力很快就會超過你老娘的。這是天資優勢，我們不幫忙也一樣，那時她想走，誰能攔得住她？」

  小滿扭頭看向來。

  顧恪搖頭：「你爹娘是長輩，不歸我管。但就說你兩個哥哥，我阻止有過他們來福地養老么？」

  「換成其他人，有他們的實力，那正是奮力殺妖滅詭的好時機。」

  「他們不想過那種日子，所以我沒意見。小小想出去，我就能把她關在福地麼？」

  小滿啞口無言。

  她當然可以要求他把小小留下，相信他最終還是會同意的。

  可，這對小小真的好麼？

  假設顧恪突然轉性了，一切朝魂源看齊，乾脆把她扔出山谷，天天去獵殺妖詭。

  她不會死，甚至可以憑藉實力過得很不錯，可那樣就能開心麼？當然不會。

  讓人違心去做某件事的，可以是生存，可以是生活，卻不應該是別人的「為你好」。

  在這裡默默想了好一陣，她才抓著他的手臂到：「那，讓她變強些再出去？」

  「這是自然。」顧恪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怎麼說也是我小姨子，哪兒能讓她出去被欺負。」

  這個答案理所當然，唯一的麻煩在於小姨子的實力。

  現階段大武境內血詭、妖王四處冒頭，想安全那最好是有武尊實力。

  即便真不走運，路遇虛詭、妖皇，武尊也能且戰且退，想死哪兒那麼容易。

  迄今為止，大武也沒有任何一名武尊隕落。

  妖詭那邊，虛詭和妖皇加起來都死了兩位數了。

  當然妖物只死掉兩個妖皇，差不多是靠詭物獨力達成的兩位數。

  誰讓這級別的詭晶血核能升級仙田，還有可能爆出武神境的武學呢，顧恪不上心不行。

  接下來的日子，再次進入了穩定。

  除了小滿沒事就回娘家蹭吃蹭喝以外，就是小萍兒和薩蘭珠也「抵達」了小鎮。

  她倆用的也是與顧恪一樣的名頭——為仙山工作，樣貌也是原樣。

  反正出攤時，三女的形象都是套用系統模板或角色卡池裡的臨時卡。

  現在用本來面貌和新名字，沒誰會把她們與「四大仙姑」聯繫起來。

  於是……她們選擇姓顧，一個叫顧萍，一個叫顧蘭。

  與顧恪和小滿相識這點也不用隱瞞，都是為仙山做事，相互認識沒甚稀奇。

  福地居民來自三城，以前分布在中南西三處，彼此相隔萬里，現在認識了其他兩城的人。

  兩女自然也去了小滿家，之後不時還會跟去蹭飯。

  只能說，家庭氛圍對她們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她們與小滿不是親姐妹，又勝似親姐妹，偶爾享受下大家庭的生活也很不錯。

  只是不如小滿那般頻繁，大概三五天會去一次的樣子，每次也未必是三人同行。

  身為薩滿組合的另一半，薩蘭珠沒心沒肺，巨嬰症狀尚未消退，去的比較多。

  小萍兒性格內斂，也可以說有些小擰巴，去的次數還不到薩蘭珠的一半。

  小滿和薩蘭珠自然能理解。

  小萍兒有親人，可惜她表姐家選擇留在明州府城，沒有過來。

  她性格更不習慣待在熱鬧的環境——容忍薩滿組合的鬧騰是沒辦法，親人必然得接受彼此的小缺點。

  這日入夜，薩蘭珠又與小滿一起去熊家吃飯看戲去了。

  嗯，這個戲是真正的戲曲。

  天南地北來的小鎮居民，上萬人里總有人會些才藝。

  福地小鎮安寧祥和，幹活練武之餘也需要適當的娛樂放鬆。

  戲曲說書就不錯，隔三差五就會在晚飯後來上一兩場。

  水平如何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大堆人湊一塊，喝彩起鬨不絕，很是熱熱鬧鬧。

  薩滿二人組是什麼人？沒事都要鬧騰些動靜出來，別說這現成的熱鬧了，果斷去湊。

  玉龍洞府中只留下顧恪與小萍兒兩人獨處，倒是真清淨了。

  溫泉池上空留出一片空隙，讓玉龍山谷外的大雪揚揚而下。

  池邊移栽而來的櫻花樹上，也落下或粉或白或紅的花瓣，與白雪糾纏著，落進溫泉中。

  雪化花浮，在微微蕩漾的水面上不斷細小往復地移動。

  應憐彎月引蒼穹，輕扣芳扉淚始出。

  小萍兒仰起頭，雙眼迷濛。

  隨著修行，它們滴溜溜地滾動滑落，如朝露花雨，晶瑩剔透，活潑靈動。

  顧恪輕撫著小萍兒的心竅處。

  稍加勾動，就能牽動海底輪中血氣露珠大片湧現。

  修行中，小滿血氣是如火如荼，小萍兒血氣卻似冰心玉壺，截然不同。

  唯有顧恪血氣如虛空，宏大威嚴，怡然不動。

  隨著小萍兒血氣運轉愈急，溫泉中層層花瓣漾開，晶瑩澄澈的靈泉水四濺。

  她的血氣終於抵達極限。

  絲絲縷縷陰涼透過糾纏的血氣滲透進顧恪體內，被吸納過濾為更純淨的生命精粹，反哺進海底輪的幽深血氣中。

  原本如同寒玉雕琢，散發涼意的軀體恢復了正常，透出淡淡暖意。

  小萍兒仰躺在他懷中許久，失去焦距的雙眼才重新靈動起來，就見顧恪滿臉笑意地俯視著自己。

  她啊呀一聲，抬手遮面，側開頭去：「你，你這樣看了多久？」

  顧恪捏住那露出來的小巧耳垂，在三指間慢慢搓揉著：「從你血氣爆發後就一直看著，不然怎麼確定修行效果。」

  說著另一隻手放在她海底輪上感受著：「你主修血海紅蓮寶典，血氣極其渾厚，又輔修葵花真經，氣息陰涼，容易凝結不暢，自然要與我多多修行，方能引導疏通。」

  小萍兒再次啊呀一聲，手再顧不得遮臉，而是壓在了海底輪的那隻大手上。

  尚未平復的葵花血氣卻已應激而動，重新糾集纏繞而上，串串露珠血氣再次傾瀉流淌在整個脈輪中。

  顧恪若有所思地點頭：「看來今夜還要再修行幾次才行。」

  小萍兒哪兒還能回話，只有那滿盈圓月在池水中蕩漾起伏，一輪玉兔不斷閃爍出朦朧殘影，久久不息。

  ……

  大武五百二十七年的冬天很平靜。

  小滿和薩蘭珠轉移了不少精力，在福地中幫（玩）忙（耍）。

  小萍兒得到了更多時間，在顧恪的傳授下，勤奮修行，大量虛空血氣刺激後，產生了二次成長。

  不過這成長幅度不大，僅比以往略勝半籌，別說跟府中第一的小滿比良心，距離府中第二的薩蘭珠都遠遠不及。

  當然，小萍兒很滿意了，因為顧恪說如此正好。

  她本就弱柳扶風，纖瘦嬌小，與豐盈滿溢，活潑跳脫的小滿，或高挑修長，優點寬過肩頭的薩蘭珠，是完全不同的三種體態。

  這次略增一些，依然纖瘦，只是該有肉的地方多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而今年也是玉龍洞府第一次，沒有準備年夜飯，直接去福地小鎮吃現成的就好。

  煙花雨也省了，那東西純粹是給小滿她們尋開心的，其實賜福不用任何聲光電效果也能完成。

  這邊投影在福地熊家一起吃年夜飯，本體還在洞府里陪著柏姐姐共度除夕，一個都沒拉下。

  然後就是大武五百二十八年。

  福地小鎮的一切日新月異，正式的住宅區一戶戶落成。

  每戶都不太大，人多的就分一兩戶，緊挨在一起，去掉院牆即可。

  連小滿和顧恪都在熊家旁邊建了個小院，作為四人在小鎮的家。

  用過的竹樓則被集中起來，運到了福地的西邊。

  以後再來福地的居民，都可以先在那裡暫住，自己修建好房屋後再搬遷。

  竹樓則繼續留給下一批遷徙來的居民。

  另一邊，開荒範圍保留在小鎮五十里範圍內，更遠的同樣留給後來者。

  福地長寬二百四十多里地，不可能讓所有人都住一個小鎮裡。

  預計將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城，再從這四個城逐步分散小鎮，就近開墾，這樣也便於四城管理協調。

  熊家所在的這個小鎮在西邊，以後會是福地西城的中心。

  隨著春季到來，去年種下的第一批紫麥已掛上飽滿的麥粒，即將迎來大豐收，這讓所有居民驚喜不已。

  他們想過福地的神奇，卻沒想過連天時都能改變，異種糧食的產量更是超出他們想像一大截。

  僅此一點，就讓整個小鎮都是喜悅的氛圍。

  這批糧食上交給仙山，不光小鎮脫離了只出不進的狀態，甚至還能反哺一些給三城方面。

  其中居民的親屬在分配上有優先權，誰讓這是人家父母子女的勞動成果換來的呢。

  慎重第一的老熊家是全員搬遷過來的，倒是沒有直系三代的親屬在外。

  但他們可以選擇留下自用，或者提供給熊家鎮。

  小滿有事沒事就會給家裡帶東西，採用顧恪給她的說辭——這是仙山發給她的工錢，老熊家真不缺這點東西。

  因此早就做好決定，給家裡留下日常嚼用，剩下的都給鎮裡。

  熊家鎮只是沒直系三代血親，沒出五服的堂親卻是大把。

  他們來不了福地，那就要提升實力，多殺妖詭，有朝一日未嘗沒有來這裡養老的機會。

  顧恪也算鬆了一口氣。

  這些年大武各國都在收縮防線和人力自保，糧食產出收到的影響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