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謀叛5
2024-12-31 09:16:03
作者: 蒼槿
鄭笑寒狠狠一甩綠袖,白色的元氣如劍光那般橫掃而過,蔡掌風的身體向空中飛起,落到大殿上,痛得沉悶地哼了一聲,又忍著站立起來,雖不懼生死,然而,卻對自己第一次誤診感到難以想像,眉眼儘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鄭笑寒手向藥師一指,怒斥,「來人,將這妖言惑眾的第一藥師拖下去斬了。」
方才那幾名侍衛傾刻間從兩旁出現,按住蔡掌風,向外押去。
凌空紅色身影一閃,蔡掌風似乎被什麼東西強行帶起。
鄭笑寒一驚,靈敏而迅疾地向半空轟出一掌,空氣爆破之音大作,白光乍現,將整個端泓殿籠罩其中,中部卻似薄如劍刃的光碟平平削去。
諸臣將不明所以,驚恐地向大殿兩旁聚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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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兩聲熟悉的輕笑穿透白光,縹緲地漾在殿中,帶著失望感概的意味,一張俊美利落的臉在空中浮現,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邵柯梵。」眾卿齊齊脫口而出。
與此同時,光碟正好削過邵柯梵所在的位置,向殿門逼去,鄭笑寒回手一吸止住去勢,緩緩收入體內,殿上的白光逐漸稀薄,所有人驚慌的臉紛紛顯露出來。
看到獵物逃脫,鄭笑寒一掌拍在扶手上,不甘又憤怒,「又是邵柯梵。」
謝堯弦一下子跪下來,「請國君恕罪,微臣,微臣只是太過關心國君的身體了,以為國君患了什麼病,卻一直操勞,沒有心思治療,所以才……」
「所以才將蔡掌風請來,是麼?」鄭笑寒一步步走下台階,「可是,眾卿方才也看到了,蔡掌風是蒼騰方面的人……所以,你與蒼騰勾結,在殿上對本王苦苦相逼,該當何罪?」
謝堯弦身體顫抖起來,哆嗦著回,「稟國君,微臣並不知道蔡掌風為邵柯梵效命,是……是蔡掌風找上門來,說能夠準確地診出國君的病,所以微臣才將他帶到大殿。」
「哈。」短促而凌厲的笑似匕首當空一划,鄭笑寒冷道,「謝堯弦,之前你不是說蔡掌風是你請來的麼?怎麼,現在死到臨頭又改口了?」
謝堯弦一時搭不上話,片刻以後,支支吾吾,「口誤,微臣口誤,蔡掌風確是自己來的,臣不知他與蒼騰有關係,微臣錯的,是不該帶他來,造成謬診,請王恕罪……」
「眾人有目共睹,你再狡辯也沒用,來人,將謝堯弦關入大牢,大刑伺候五日後問斬。」
大殿上傳來謝堯弦被拖走的悽厲求饒聲。
鄭笑寒負手掃視大殿,「文司官雖無印符,但統領五部,不但限制五部官員行駛職責,還容易養成驕縱的習慣,以下犯上,對君不尊。本王規定,從今日開始,廢除三百年來根深蒂固的文司官一職,五部之事,就交由五部官員辦理。」
眾卿本就對文司官一職不滿,且目睹謝堯弦勾結蒼騰,意欲謀反,內心更加厭惡,再加上五部一品官員聽到廢除文司官後,紛紛出列恭維國君英明,很快,殿上就達成了一致的贊同。
鄭笑寒神思恍惚地回到惠珂殿,只覺得身心俱疲,大腦一片空白,剛剛邁入寢房便一頭栽倒在地上。
一雙手將她抱了起來,那人步履穩健,胸膛厚實,十來步之後,將她輕輕放在落滿零雙花刺繡的大床上。
出了鷹之王宮十里之外,邵柯梵顯出身形來,鬆開卡住蔡掌風肩胛的手,他的隱身術在蒼鷹之戰後便達到助人隱身的境界,忽然出現帶走一個人並不是一件難事。
三十年來診斷從未出現失誤的藥師,此時還陷在誤診的打擊之中,滿臉惶惑,眼中依然混雜著震驚和不可置信,連懷孕如此簡單的症狀都診不開,似乎多年來精準的醫術只是一場欺騙。
然而,側過臉看飛在一旁的國君,卻發現他的臉更沉,完全沒有了在端泓殿輕笑時那般得意。
「國君。」雖斜著身體飛在空中,俯瞰腳下鷹之山澤之地,蔡掌風還是習慣性地垂了一下頭。
邵柯梵鼻孔里沉沉地呼出一口氣,「蔡藥師實在是失策,鄭笑寒懷孕的事,即將大白於天下,卻被藥師破壞了。」
蔡掌風一驚,「國君,草民以切診脈,鄭笑寒卻是沒有懷孕的跡象啊!這……」
邵柯梵搖搖頭,「這說明藥師太不相信自己的醫術了,製作出胎引這種了不起的儀器,煉製絕命丹解藥,尋到抵禦三噬心毒的方式,這樣高明的藥師,以望診胎,又如何會出錯?」
蔡掌風想了想,當時在端泓殿中央,他看出鄭笑寒確實是懷孕了的,不可能有誤,只不過她激烈拒絕之後忽然同意診脈,手搭上她的脈搏,竟然沒有小生命的跡象,在不為眾人察覺的那一面,是否發生了什麼?
邵柯梵注視著逼近的前方,目光複雜無比,「鄭笑寒在手覆上小腹的時候,暗中以功力震斷了臍帶。」
蔡掌風恍然大悟,難怪鄭笑寒將手移開之後,人忽然冷靜了下來,不過當時她的手只是不經意地一撫,又很快移開,諸人並未察覺到有使用武功的跡象。
蔡掌風鬆了一口氣,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總算沒有辱沒他幾十年來的醫術,然而,忽然想到國君說他「失策」,如何失策,失策在何處?
邵柯梵目光中泛起濃郁的惋惜,夾雜著一種刻骨的侵略意味,「當時鄭笑寒已經有鬆口的跡象,藥師卻提出胎引,讓她斷了保胎的念頭。一般而言,就算被切出懷孕,鷹之臣將也並不知道那名男子是誰,鄭笑寒可以隨意指一個人來充當祭塵的角色,她的地位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而藥師卻在這時踏入她話中設定的陷阱,拿出胎引。眼看與鷹之第二號仇人的事情就要敗露,而蓄勢待發的謝堯弦一定會趁機發難,領百官彈劾王位,所以她才痛下殺手,斷了知道懷孕以來怎麼也下不了決心斷的臍帶。」
蔡掌風恍然大悟,懊惱地嘆息一聲,「草民粗心大意,沒有完成任務,請國君降罪。」
邵柯梵搖搖頭,似乎是喃喃自語,「這件事,也許沒辦成更好。」
「國君的意思是……」蔡掌風莫名其妙,費了一番周折,並且事情以失敗告終,應當是沮喪才對,國君為何鬆了一口氣似的。
邵柯梵笑了笑,「倘若成功,讓天下人知道鄭笑寒懷了祭塵的孩子,那祭塵顏面何在?」
蔡掌風心下微暖,沉吟著點點頭,「國君真會體恤臣民。」話甫一出口,似乎覺得有些不對,但切確地又說不出來。
三個時辰之後,鄭笑寒才甦醒過來,頭似有千般重,混沌的意識開始清明起來,大殿上發生的一幕幕湧進腦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濃郁的悲哀感,沉痛自心底飛快泛起,讓她不由自主地狠皺一下眉頭。
床頭似乎坐著一個人。
鄭笑寒一個激靈,掌心迅速聚起一團元氣,藏於錦被之中,同時抬起戒備的眼睛,然而,看到那人,身體不由得一僵。
是他!遙遠而熟悉的他。
一襲青衣,發束高冠,眉目溫文爾雅,含波脈脈,她似乎成了一顆丸子,快要融入墨玉碗盛的甜湯中。
他活過來了!
沒有任何詞語能夠形容她的震驚和驚喜,似乎是戰火硝煙之後,屍橫遍野,在狼藉和靜止的喧囂中,發現深愛的人在遠處完好無損地站立,向她張開懷抱。
她沒有思索他是怎麼活過來的,只顧掀開被子,快速移過去,抱住他,「丹成,丹成,你來了,是你來了,丹成,丹成……」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逝去戀人的名字,不知疲倦,似乎要將多日的思念悉數發泄出來。
來人的手環上她的脊背,不說話,只是輕輕地嘆了一聲,不知為什麼,身體的溫度逐漸降了下去。
鄭笑寒意識到了什麼,抱緊他,希望他的體溫回升起來,手顫抖著在他的背部游移摩挲,口中喃喃,「丹成,你在變冷,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要離開我……」
她抬起頭來,卻觸及到一雙冷酷堅毅的眼眸,那樣的眼神,分明屬於劍客,身體一顫,手猛地鬆開,口中吐出兩個字,「祭塵。」
還未等他做出任何反應,手自他的右臉頰到左臉頰迅速地一掀,舉起肉色麵皮,在他眼前晃了晃,扔到床上,「為何要以這樣的方式來見我?」
聲音帶著被欺騙的憤怒,以及,隱隱壓抑著的欣喜。
祭塵苦澀一笑,「以這樣的方式來見你是正確的,不是麼,果然,身份被揭穿,你就不願意擁抱我了。」
鄭笑寒一怔,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你為什麼會來鷹之?」
祭塵重新將她攬入懷中,沉默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地說道,「國君的意思,吩咐我來鷹之王宮侯著,可能會有任務。我無處可去,只能到惠珂殿藏著,這裡最安全。」
鄭笑寒恨恨地咬了咬牙,好個邵柯梵,倘若蔡掌風以脈診出她懷孕,要確認孩子是誰的,只需將祭塵叫到端泓殿即可。
如此心狠手辣,竟然連跟隨自己幾年的忠誠劍客也不放過。
差點說出邵柯梵的陰謀,然而,很快想到祭塵知道真相的話,那邊無處可去了,邵柯梵既然在最後關頭才出現,任事情自由發展,說明有意放祭塵一條生路,既然如此,讓他繼續待在蒼騰也好。
「噢?什麼任務?」漫不經心地問。
祭塵疑惑地搖搖頭,看了一眼木窗外,「不知道,空中也沒有訊號閃現。」忽然語氣變得堅定而無奈,「笑寒,即使知道我也不能告訴你。」
鄭笑寒不介意冷笑,「邵柯梵早走了。」
祭塵差點跳起來,脫口驚呼,「什麼,是國君親自前來,他來幹什麼?」
「來偷盜鷹之秘密,被我阻回去了,大戰之後,我勤練武功,倒是精進不少,他未必是我的對手。」話雖隨口而已,鄭笑寒卻陷入了假設中勝利的自豪,「邵柯梵,遲早會死在我手中。」
祭塵目光一冷,在她回過神時亦緩和過來,「你們怎麼斗我不管,不過,國君叫我做什麼,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鄭笑寒嘴角揚起譏誚,卻也不反駁,頭靠向他的肩頭,臉開始變得恬靜幸福起來。
那雙握慣刀劍的手從她的背部移向腹部,輕輕撫摸,「笑寒,上次我們做了那樣的事,你這裡,有沒有反應,回去後,我總是擔心。」
鄭笑寒身體一顫,「沒有,我服下避孕丹了。」
「那就好。」祭塵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期待,「其實,我希望我們能夠擁有一個孩子,雖然不可能。」
那雙手忽然使勁,將懷中的女子按在床上,身體也緊緊壓了上去,「笑寒,我想……」
「現在不可以。」鄭笑寒有些驚恐地看著衣服從肩頭剝落,想到腹中的殘物尚未清除,推開那覆上自己嘴唇的薄唇,「祭塵,過幾天好嗎?現在不可以,朝中事務繁重,我身體實在太虛弱。」
祭塵怔了怔,停止動作,湊到她耳邊,「意思是,我可以在這裡住幾天咯。」
「你……」鄭笑寒怒視著他,他不知道留下來對兩人都有害無利嗎?
「我保證不出去。」祭塵舉起手來發誓,有些戲謔,「就待在寢房等你。」
鄭笑寒忍不住輕笑出來,仿佛綠葉叢中,綻放一朵淺粉色的花,祭塵不由得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