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殺雞儆猴

  那隊流民聞香而來，加入了圍觀隊伍。

  原本隊伍中眼尖的人發現人群中混入了陌生面孔，揚聲道：「誒，你們哪裡竄出來的？怎麼不請自來啊？」

  林默容不動聲色，手中繼續忙碌。

  此時此刻，衣衫襤褸的流民早就被鍋中爆發的香氣勾引而去，哪裡聽得進去人話？

  他們可不比林默容這隻隊伍，青壯多些，更有軍爺護送，三天兩頭打獵有肉吃，他們已經兩三個月沒吃過飽飯，整日米粥充飢。

  「姑娘，這……這是什麼肉啊？」流民中為首的漢子咽了咽口水，抬袖在灰土色的臉上胡亂擦抹一把，眼中冒著精光。

  「老虎肉。」林默容淡淡道，「想吃也行，不過我們這的規矩是，幹了活才有飯吃。說一不二。」

  

  「乾乾干，我們什麼活都能幹，姑娘您只管，只管吩咐！」大漢搓了搓手，憨厚的笑著。

  「咱們舟車勞頓，我看您手和旁邊幾位爺們虎口粗糙，指節皸裂，想必有修補的本事傍身，不如去查看一下各家車輛和各式器具，有無需要及時修整的地方。」

  林默容繼續輕飄飄地吩咐：「至於老弱婦孺，幫著搭建下營地吧。」說罷，她掃了眼各處只搭到一半的棚子。

  「好好好，我們這就去，保准您滿意！」新來的流民立時四散分涌，幹活兒去了。

  「這……林姑娘，那我們幹什麼？」原本的人不樂意了。

  把活計都搶了，原來的人幹什麼吃？

  「繼續在這兒站著，聞夠了，待會兒看著他們吃。」林默容眼皮也不抬。

  很明顯話裡有話，眾人聽懂了，雖不滿林默容自作主張把東西分給他人，為了吃飯也不敢做聲，悻悻四散開來去做分內之事。

  有了活干，時間也過的快。聽到林默容鐺一聲敲響了鐵鍋，眾人拿著飯碗一哄而上。

  一鍋燉虎肉，一鍋香辣虎肉丁，從前各人在家裡，也沒有這麼好的吃食。如今逃難路上，生活水平居然上去了，有山珍野味吃。

  林默容先是讓許大娘和曹大嫂幾個將飯菜送到衛鷹他們那兒，再給眾人分肉。

  那些流民幹活麻利，將各家車輛檢修得規規整整，幾口破鐵鍋也給補了，婦孺還主動給大家補鞋縫衣，林默容都看在眼裡。

  在將肉平等分給原先隊伍中的人後，將剩下的肉湯滿滿當當盛了好幾碗給新來的流民。

  還另外炕了十幾個大餅，變成了虎肉湯泡饃。

  登時就有人不樂意了。

  「林姑娘，這些人連身份籍貫都不清楚，不過今日幫了些忙，就能分我們的吃食，怎麼對得起原本同行照應多日的兄弟姊妹?」

  「就是，說不定是什麼匪賊流寇，不可那養虎什麼……」

  「養虎為患！」

  「對，不能養虎為患！」

  林默容原以為，自己不過分些湯出去，應當不會有人有意見。沒想她還是低估了一些人的小心眼。

  底下一時群情激憤，兩小隻連忙站出來想幫娘親說話，被林默容擋了回去。

  「給我還回來！你們憑什麼搶我們吃的。」

  林默容還沒答話，方才起鬨的人居然上了手，要去搶人手裡的碗。

  那人是王家村的王大腳，和王麻子是同鄉。雖聽過他是出了名的 ，只是兩人沒什麼交集，途中也沒鬧事，林默容也沒把他放進眼裡過。

  林默容眼中鋒芒一閃，藏在袖中的指尖驟然飛出一顆石子，正中王大腳的手腕。

  「啊！」王大腳慘叫一聲，幾乎是下意識地朝林默容看去，卻見她還在悠悠地給老人盛飯，沒有絲毫破綻。

  可一聯想到她將斥候一擊即中，王大腳直覺方才就是林默容幹的好事。

  「你們愣著做什麼？多了這麼多張嘴，以後還有你們吃的？」王大腳自知勸不動林默容，齜牙咧嘴地朝身後吼了一通。

  幾個一直跟隨王大腳的伙子立刻上前，幾腳踹翻兩三月沒吃飽飯的流民，將手裡的碗奪了過來，頓時亂做一團。熱湯濺到了他們臉上、身上，頓時慘叫聲一片。

  林默容眉頭微蹙，總不好再飛幾個石子兒，那樣太顯眼了。

  混亂中，林默容護著大鐵鍋思忖對策，王大腳靠一隻手狼吞虎咽下一碗肉湯，瞥見林默容分了神，手腕鑽心的疼提醒他，此仇不報非君子。

  婦女都帶著孩子們躲了下去，新來的流民和幾個鬧事的打成一片，王大腳瞥見熱氣騰騰的大鐵鍋，若是林默容跌進去毀了容，嘖嘖……也只能怪她扭了腳，沒站穩。

  他瞄準林默容受傷的腳踝，準備以牙還牙。

  奈何剛在地上摸到石頭，就被一隻穿著軍靴的大腳 踩住。

  「啊啊啊！」王大腳慘叫一聲，抬眼一看，鐵骨錚錚的衛鷹森冷地睨著他。

  衛鷹順著王大腳方才的目光看過去，心裡頓時有了底。他冷笑一聲，一把揪起王大腳的領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都給我住手！」

  一聲中氣十足的冷喝，眾人都嚇了一跳，地上碎碗碎肉狼藉一片。

  衛鷹提著王大腳穿過人群，來到林默容跟前，將王大腳往地上 一摔。

  「此人鬼迷心竅，方才竟然想偷襲林姑娘。」

  林默容這才反應過來行了一禮：「多謝。」

  「不怪大腳，是這姓林的娘們，想把肉分給一幫身份不明的流寇，我們自然不依！憑什麼啊，是不是！」

  「就是就是，我們辛辛苦苦這麼多天，憑什麼讓別人分一杯羹！」

  「辛苦？」衛鷹冷哼，「你們是忘了這大蟲，是誰帶回來的？是你？還是……你？」衛鷹說著加重了語氣，又 將王大腳的手踩在地上摩擦。

  反抗的人一時語塞。確實，老虎不是他們打回來的，而是林默容。

  「沒有林姑娘，你們要吃上兩鍋虎肉簡直是異想天開。一隊兵馬尚且不能保證獵殺一隻大蟲，你們還在這裡鬧事起鬨，擾亂民心，該殺！」

  衛鷹環視一圈，確認沒有孩子在場，利劍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