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船到橋頭自然直

  躊躇片刻，她這才啟齒道：「官府現在用銀也十分緊張，抽不出來多餘的銀子來買糧。」

  她所說非假，為了換回自己的兒子，李州府是將整個州府都翻了個底朝天，這才湊齊五萬兩銀子，現在是一分也榨不出來了。

  段陽似乎是早有預料一般，聞言不屑道：「全是沒用的廢物，指望他們，我們早就餓死了。」

  洛清筱觀他神情自信，無任何困苦之色，心生疑惑。

  「那段公子可有辦法？」

  段陽但笑不語，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兩人分開之後，洛清筱越想越覺得這個段陽處處透露出古怪來。他既然也是難民，又怎會有銀子去買糧食？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幾日的觀察下來，洛清筱發現這個段陽的起居十分有規律。每日早上從橋洞出來之後，就去海邊的碼頭。

  閩南靠海，即使發生了天災，但是依舊有來往的船隻經過要卸貨。而段陽到這裡的目的也很簡單——為大船搬運貨物。

  洛清筱隱在後方，不知為何，段陽在碼頭上搬貨的行為讓她覺得十分奇怪，整體都透露著不和諧。

  

  等傍晚段陽下工回去後，洛清筱特意到碼頭，打聽此人。

  「段陽？他在我這裡干有一段時間了，小伙子有很有一把力氣。」

  像是為了打消洛清筱的疑惑一般，之後的幾日，段陽不僅自己過來卸貨，而且還向那裡的老闆介紹了好幾個有力氣的男子過去。

  像往日一般，洛清筱照常回到州府，他們身份暴露之後，錦衣衛便一直住在此處。在後花園的小道處，她碰見了那日突然被送回來的李輝。

  「李公子，身體恢復的如何了？」洛清筱笑臉相迎，率先開口。

  見到她，李輝明顯身體僵硬了一瞬，臉上掛著疏離的笑道：「勞姑娘掛心，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在下也該回去了，就不占姑娘的時間了。」

  洛清筱回頭，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指道：「李州府拿去贖你的白銀可還在海底沉著，至今也未發現有人過來打撈。李公子，你說綁匪究竟想幹什麼？」

  李輝停下不過片刻，平靜道：「這，在下屬實不知，幫不上姑娘的忙了。」

  這個李公子絕對有問題。

  洛清筱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第一時間反而去找了蕭慕懷，將自己最近跟蹤段陽的事情全數告知。

  「大人，雖然我並未找到任何證據，不知為何就是覺得這個段陽有問題。」

  蕭慕懷停下敲桌面的動作，而後道：「既然如此，你在跟蹤今日最後一日，往後便算了。」

  第二日，洛清筱依舊照常在後面偷摸著跟蹤段陽，日頭太大，而且他們卸貨又太過於枯燥。打了個哈欠，她眼皮子都快要黏在一起了，最後實在堅持不住，躲在草叢中睡著了。

  到了日落西山之時，洛清筱這才轉醒，一睜眼趕緊往碼頭方向看去。這下壞了，他們好像都已經走了！

  爬起來後，在定睛一看，還能看見過人影子。洛清筱繼續跟在後面，發現這次段陽並沒有立即回城，反而去了別的地方。

  只見他在一處隱蔽處彎腰，掀開了一個蓋子，眨眼間人就不見了。洛清筱蹲守在一旁，按捺住自己撲通亂跳的小心臟，等到月上中天才看到人出來。

  等段陽遠走後，洛清筱跑到他剛剛的位置，學著他的模樣一掀，跳進地窖後，差點被眼前的白花花晃花眼睛。

  一錠錠銀子碼放的整整齊齊，這地窖倒是不小，但是卻幾乎被這銀子堆滿了，滿滿當當的。

  洛清筱置身其中，第一時間便開始清點銀子，但是這裡實在太多了，粗略的點了點，保守估計，最少也有三萬兩。

  這麼多的銀子，他們哪來的？段陽名聲不顯，除了之前那些被失蹤的賑災款外，洛清筱是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來源。

  上方忽然傳來西索聲音，洛清筱害怕段陽又回來，趕緊跑白銀堆的後面躲起來。也多虧這裡銀子多，不然她連躲都沒地方去。

  躲在裡面，好在這銀子堆放之間還是有些空隙。洛清筱一隻眼正對著前面的小洞，屏住呼吸靜靜的看著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一個漢子將肩頭的麻袋丟下來，提議道：「段大哥，咱們把銀子放在這裡可安全？要不然還是先用一部分的銀子去換糧食吧。」

  洛清筱的視線隨著他手中的麻袋移去，這人的動作大些，口袋沒紮緊，露出一片的花白。不用說，這麻袋裡面肯定也是銀子。

  除了說話的人和段陽之外，地窖的上方又陸續的下來三四個身材壯碩的人。

  段陽放下手中的銀子，冷靜拒絕：「不妥！水裡的銀子還沒撈完，我們暫時分不出人手去換糧食。」

  「對啊，還是聽段的，他說啥時間換糧食，那就啥時候換，反正也餓不著咱們不是！」

  這幾人之中，唯有一人附和著段陽幫他搭腔。

  原來就是抓走李輝的就是他們，洛清筱這下才知道段陽究竟為何會那般自信，這地窖里的銀子也有了來路。

  仔細觀察這幾人，身上的衣服均是濕潤無比，而且還有人身上不停滴水的。難怪錦衣衛守了那片地還不來人取銀子，原來早就下潛入水拿的差不多了。

  而段陽為何要去碼頭卸貨，這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就是為他們幾個夜裡去拿銀子做掩飾。

  段陽似乎是深知打個棒子給顆甜棗，像是為了安他們的心，又道：「明天在搬一晚就能搬完了，這裡的銀子我們全部都能拿來換糧食，城裡的災民不用再挨餓了。」

  在心中暗暗的將時間給記下，他們威脅李州府拿銀子，竟然是為了換糧賑災，洛清筱先是震驚，而後心中對他們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好了，今天晚上搬的也差不多了，大家都先回去睡覺吧。」

  洛清筱目睹著這些人離開，又等了半刻鐘之後依舊沒有動靜，這才放心從裡面鑽出來。掀開地窖的門，臨走之前還不忘把這裡用野草遮掩的逼真些。

  回到李州府，蕭慕懷那間房的燈依舊還未熄滅。洛清筱原本想著第二日清早見到人後再說這件事，想了想最終還是推門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