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撐不過今晚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半個小時。

  讓葛大壯、李狗蛋還有林漢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日軍這次居然遲遲沒有發起報復性的炮擊，也沒有急著發起第二次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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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大壯道：「怪了，鬼子怎麼還沒動靜？」

  李狗蛋道：「小鬼子該不會是讓咱們打怕了吧？」

  「李大隊，你想什麼呢？」林漢沒好氣的說道，「鬼子可不是嚇大的。」

  「害，我不就是這麼一說嘛。」李狗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你說說，鬼子為啥到現在還沒動靜？」

  「這我哪知道。」林漢道。

  正說著呢，魏西來突然說道：「隊長，有動靜！」

  王野正靠在地下掩蔽所的牆上閉目養神，聞言便站起身：「什麼動靜？」

  魏西來沖前方呶了呶嘴說道：「六點方向，好像有鬼子工兵在挖坑道，但是沒見鬼子露頭，只看到一捧捧黃土往上揚起。」

  「我看看。」林漢伸手來奪魏西來的狙擊步槍。

  「別碰掩的槍。」魏西來卻果斷拒絕，這可是他的寶貝。

  「小氣。」林漢哼了一聲，只能趴在瞭望孔前用肉眼看。

  葛大壯是二支隊主力團的團長，當然是有望遠鏡的，當下舉起望遠鏡觀察。

  李狗蛋這個縣大隊的大隊長就不可能配望遠鏡，只能夠眼巴巴的看著，希望葛大壯看完了給他看一下。

  王野也舉起自己的望遠鏡，果然看到正前方的鬼子陣地上有黃土揚起。

  看到這幕，王野一下樂了，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兩年前他們打李家坡，用的就是土工作業，現在換成了鬼子打雲起鎮，居然也是土工作業。

  葛大壯道：「這是土工作業，王主任，這下麻煩了。」

  「啊，土工作業？」李狗蛋愕然說道，「這下還真是有些麻煩。」

  魏西來現在也是有了豐富的作戰經驗，聞言輕嗯了一聲又說道：「鬼子採用土工作業的方式推進，我們的火力點就打不著他們了。」

  李狗蛋道：「不光是火力打不著的問題，鬼子會把地道都挖開的。」

  「不用慌。」王野哂然說道，「鬼子要挖，就儘管讓他們去挖好了，等他們把坑道推進到我們的陣地前，等他們把雲起鎮外圍的地道全都挖開，得到猴年馬月，到那時候殺豬口的戰鬥早就打完了，縱隊主力就該趕來雲起鎮了。」

  「好像也對噢。」葛大壯等人這才反應過來。

  王野又道：「更何況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俺知道。」魏西來搶著說道，「等鬼子把坑道推進到五十米以內，俺們可以用手雷攻擊他們，子彈打不進坑道，手雷卻還是能扔進坑道的。」

  「就是這個。」王野道，「反正我們有的是手雷。」

  ……

  北平，鐵獅子胡同11號。

  岡村寧次吃過午飯後補了一覺，回到作戰大廳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只見有末精三正帶著參謀部的幾個作戰參正在沙盤作業。

  看到岡村寧次，有末精三趕緊頓首致意：「大將閣下。」

  岡村寧次擺了擺手，問道：「有末君，南集群有沒有拿下雲起鎮了？」

  有末精三臉上掠過一抹尷尬之色，搖頭道：「還沒有，南集群仍舊還在雲起鎮外與八路軍纏鬥，而且似乎打得挺艱難。」

  「怎麼回事？」岡村寧次臉色瞬間垮下來。

  有末精三道：「因為八路軍發明了一種很噁心的戰術。」

  「很噁心的戰術？」岡村寧次皺眉道，「不知是什麼樣的噁心戰術？」

  有末精三道：「晉西北匪區不是跟冀中匪區一樣挖掘了大量地道麼？雲起鎮周圍同樣遍布著蜘蛛網般的地道，本來這個地道網只會用來轉移人員裝備以及物資，地道的入口以及出口一般都十分的隱蔽，甚至還會加以偽裝。」

  「可是雲起鎮的八路軍卻是一反常態。」

  「他們給遍布雲起鎮周圍兩到三公里的地道網絡挖開了幾千個出口！」

  「然後把這幾千個出口構築成火力點，這些火力點不僅能規避炮擊，而且八路軍還可以通過地道在這些火力點之間實現快速轉移。」

  頓了頓，有末精三苦笑道：「真的十分棘手。」

  「八嘎，還真的是狡猾呢。」岡村寧次也是眉頭緊鎖。

  有末精三苦笑道：「面對這樣的戰法，強攻顯然不行，因為傷亡太大，南集群雖然有兩個師團可也承受不起，所以柳川君想到了土工作業的戰法，就是挖掘坑道，折線推進，等推進到地道口之後再發起突然攻擊，採用這個戰法逐一摧毀並填埋地道出口，直至將雲起鎮外的幾千個地道口全部都填埋完畢。」

  岡村寧次點頭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有末精三苦笑道：「但是這需要很長的時間。」

  岡村寧次聞言便嘆了一口氣，時間，又是時間。

  目光落在沙盤上，岡村寧次又問道：「其他各個方向的情況又怎麼樣了？」

  有末精三當即指著沙盤說道：「大將閣下請看，71師團在野狼峪，72師團在西集口的進展非常慢，只往前推進一百多米。」

  「八路軍搞的這個潰縮防禦太噁心。」

  「第1師團在野豬溝也只推進了三百多米。」

  「但是好在，野豬溝外的簡易公路馬上就要修好。」

  「也就是說，戰車第2聯隊以及第1搜索隊的戰車可以開上山腰，協助步兵向野豬溝兩側山坡上的八路軍地堡發起攻擊。」

  說到這一頓，有末精三又道：「有了戰車提供保護，相信第1師團的推進速度就會大大加快，樂觀估計，一周之內大概率可以突破野豬溝要塞。」

  岡村寧次道：「你剛才說什麼，這一戰法叫潰縮式防禦？」

  有末精三道：「特高課的技術員破譯了八路軍的密電碼，發現之前三八六旅與八路軍總部之間的往來電文中頻繁提及潰縮式防禦這個名詞，我推測，這很可能就是王野替四座要塞設計的防禦戰術，所以暫且將它命名為潰縮式防禦。」

  「你還別說，還真的挺貼切的。」岡村寧次說道，「這跟汽車互相撞擊時，車體框架發生的潰縮真的很像，只不過車體框架潰縮之後無法復原，但是八路軍的要塞守軍在撤退之後卻可以發起反突擊，奪回丟失的地堡。」

  說到這一頓，岡村寧次又問道：「等等，有末君你剛才說什麼？特高課的技術員破譯了八路軍的密電碼？」

  有末精三道：「但是八路軍剛剛又換了。」

  「真是該死。」岡村寧次聞言有些懊惱。

  停頓了一下，岡村寧次又問道：「北集群呢？也是毫無進展嗎？」

  「是的。」有末精三低著頭說道，「聚集在天打崗正面的八路軍地方武裝至少有五千人以上，再加上又牢牢占據著地形的優勢，所以儘管北集群連續的猛攻，但是始終都沒有辦法突破八路軍的防線。」

  「八嘎牙魯。」岡村寧次恨聲說道，「北集群、南集群都是豬嗎？正面進攻受阻，難道就不會側翼迂迴嗎？派一個聯隊迂迴過去，不行嗎？」

  有末精三道：「南北集群都迂迴了的，但是沒用。」

  說到這一頓，有末精三又道：「南集群甚至派了兩個步兵聯隊，迂迴到雲起鎮的身後將他與外界的聯繫全部切斷，但是根本沒用。」

  「八路軍不是中央軍，更不是晉綏軍。」

  「中央軍和晉綏軍只要側翼陣地失守，頃刻間就會全線動搖。」

  「但是八路軍，你就是把他團團包圍，也不會有絲毫的動搖。」

  頓了頓，又道：「所以，在沒有徹底消滅天打崗、雲起鎮的八路軍地方武裝前，北集群和南集群根本不敢貿然深入。」

  一句話，日軍也怕被八路軍斷了後路。

  一旦斷了後路，搞不好就會被包餃子。

  不管怎麼說，晉西北都是三八六旅的地盤，在後路還沒有打通的前提下，岡村寧次也不敢讓南北兩大集群貿然深入。

  當下岡村寧次又把目光轉向了殺豬口戰場。

  「殺豬口呢？」岡村寧次問道，「28師團怎麼樣了？還有北上增援的第4旅團什麼時候才能趕到殺豬口？」

  有末精三道：「28師團的情況還是不錯的，因為有第3飛行師團的攻擊機持續不斷的提供空中火力支援，所以防禦壓力並不是非常大，但是第4旅團卻遭到了三八六旅其中一個主力團的強硬阻擊，可以說寸步難行。」

  「寸步難行？」岡村寧次怒道，「真是廢物。」

  「是的。」有末精三深以為然道，「第一軍各個師團、旅團的戰鬥力衰減得太厲害了，看來是駐防山西的這幾年過得太安逸了。」

  岡村寧次道：「要不是因為這樣，我又何至於從河北調兵掃蕩晉西北匪區？晉西北可是第一軍的防區啊，這群廢物、飯桶！」

  頓了頓，岡村寧次又道：「三八六旅的炮群參戰了嗎？」

  「沒有。」有末精三說道，「直到現在為止，三八六旅的炮群都沒任何動靜。」

  「麻煩大了。」岡村寧次哀嘆道，「有末君，這下28師團恐怕要有大麻煩了。」

  有末精三忍不住蹙緊眉頭，他覺得岡村寧次說這話是很不合適的，你可是華北方面軍的司令官啊，是整個方面軍的主心骨啊，你怎麼可能說這樣的喪氣話呢？

  果然，岡村寧次這話一出，在場的十幾個參謀人員便都變了臉色。

  但是岡村寧次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當下又補救道：「不過，我相信28師團一定能堅持住，堅持到援軍的到達！」

  又問：「第110師團準備怎麼樣了？」

  有末精三道：「所有休假人員已經全部歸隊，物資也在裝車，預計到今天傍晚部分戰鬥人員以及物資就能從正定發車，明天早上就能夠與第4旅團會合，若不出意外，明天中午當可推進到殺豬口與28師團會合。」

  「喲西。」岡村寧次欣然點頭道。

  「致電28師團，無論如何堅持到明天中午。」

  「哈依。」有末精三重重一頓首，轉身去安排給28師團發報。

  ……

  殺豬口，第28師團臨時指揮部。

  利根川勇走進地下掩蔽所，說道：「師團長，司令部發來電報。」

  正閉目養神的石黑貞藏睜開眼睛，沉聲問道：「是關於援軍嗎？」

  「是的。」利根川勇頓首道，「由於第4旅團作戰不力，方面軍司令部已經緊急決定，從正定調110師團前來增援殺豬口。」

  「110師團？」石黑貞藏道，「什麼時候能到？」

  「明天中午。」利根川勇沉聲道，「讓我們務必堅持到明天中午。」

  「明天中午？」石黑貞藏臉上神情微微的一松，說道，「明天中午的話問題還不大，要是時間再長恐怕就真的有些麻煩了呢。」

  說到這一頓，石黑貞藏又吩咐道：「命令各聯隊，儘量節約彈藥，還有乾糧及飲用水也要實施統一配給。」

  由於今天凌晨的時候撤退得忽忙，

  28聯隊並沒有攜帶太多作戰物資，所以到現在，不光是彈藥已經告急，乾糧還有飲用水更是所剩無幾，乾糧吃光餓著肚子還可以堅持作戰，但是如果沒了飲用水，人是堅持不了太長時間的，所以必須得統一配給才行。

  「哈依。」利根川勇重重頓首。

  ……

  另一邊，李俠也在向旅長匯報戰況。

  李俠道：「已經有小股日軍繞過天打崗還有雲起鎮，好在雲起鎮以及天打崗附近各個鄉村的百姓都已經撤離，所以並沒有造成太大的人員傷亡。」

  旅長皺著眉頭道：「這幾股日軍有沒有繼續向河源縣城及福安縣城推進？」

  「沒有。」李俠道，「這幾股日軍迂迴之後也只是側擊雲起鎮以及天打崗。」

  「還好。」旅長鬆了一口氣，又說道，「看來日軍也擔心被我們截斷後路，所以不敢貿然深入我們根據地的腹地。」

  「是的。」李俠說道。

  旅長道：「這樣的話，我們還有時間。」

  正說呢，魏大勇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

  「和尚？」旅長目光一凝，沉聲問道，「任務完成了？」

  魏大勇啪的挺身立正，施即昂然說道：「報告司令員，偵察任務已經完成，而且我向你保證，絕對沒有給鬼子留下任何射擊死角！」

  「圖呢？」旅長欣然道，「把地圖給我！」

  魏大勇便立刻從衣兜里摸出了一張地圖。

  旅長伸手接過來，果然看到地圖上面畫了十六個圓圈。

  很顯然，這十六個圓圈，每個圓圈代表一個炮兵陣地，十六個炮兵連正好一個炮兵連一個炮兵陣地，甚至標了參數。

  魏大勇甚至已經替炮兵測定好射元諸元。

  「漂亮！」旅長不由大喜，又說道，「馬上複製十六份，發放到每個炮兵連！」

  旁邊的馬源還有陳銘歷便趕緊接過地圖，將魏大勇測定好的炮兵陣地標註到另外十六份新的地圖上，不過這些地圖就用不著標出全部十六個陣地，每一份地圖只需標出其中一個炮兵陣地就行，分別對應其中一個炮兵連。

  「娘的。」旅長又把目光轉向殺豬口。

  「老子就不相信狗日的還能撐過今晚！」

  ……

  天黑了，在殺豬口上空肆虐了一整天的鬼子轟炸機終於撤了。

  「娘的，這下耳朵根子總算是清淨了。」李雲龍放下望遠鏡，對著天空啐了一口，「不然這日子都沒法過了。」

  頓了頓，又道：「大彪？張大彪？！」

  張大彪一溜小跑來到李雲龍跟前，問道：「團長，現在總攻？」

  「總攻？」李雲龍搖了搖頭又道，「現在還沒到總攻的時候，旅長之前不是說了，得炮兵把兩個制高點上的鬼子陣地犁個遍，然後才能總攻。」

  張大彪皺眉道：「問題是，炮兵難免存在射擊死角。」

  「這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事。」李雲龍說道，「這個是老曹的事。」

  頓了頓，李雲龍又道：「老子叫你過來是想問問你，你們一團還剩多少戰鬥人員？」

  張大彪當即一臉嚴肅的道：「算上輕傷員在內，我們一團還有戰鬥人員一千兩百多人。」

  「娘的，就剩一千兩百多？」李雲龍的臉色垮下來，破口大罵道，「張大彪你這個狗日的，你怎麼指揮的？咋就不知道節省點兒兵力？唵？」

  「團長，28師團可是塊硬骨頭。」張大彪肅然說道。

  「行了，老子不想聽這些廢話。」李雲龍一揮手說道，「張大彪你給我聽好了，待會兒炮擊結束之後，總攻的命令下來之後，我要你們1團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左邊制高點，一定要搶在一支隊的前面解決掉這邊的鬼子，聽見沒有？」

  好傢夥，敢情是不想落在丁偉，不想落在一支隊後面。

  「團長，你就放心吧。」張大彪一拍胸脯道，「保證完成任務！」

  頓了頓，又特意的補充了一句：「要完不成任務，團長你只管槍斃我！」

  李雲龍對張大彪還是很放心的，嘿嘿一笑又說道：「完成任務我請你喝地瓜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