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此路不通

  「大隊長，不能再往前走了。」

  

  小和田次郎終於還是忍不住，快步追上大隊長佐藤健。

  然而佐藤健並沒有停下腳步，仍舊高舉著軍刀往前走，一邊又不耐煩的問道：「小和田君，有什麼問題嗎？」

  小和田次郎道：「大隊長，這些洞口肯定連著地道。」

  「那又怎麼樣？」佐藤健不屑的道，「這些洞口都已經處在我們的控制之下了，八路軍如果從這些洞口出來就是找死。」

  小和田次郎頓時間啞口無言。

  因為佐藤健說的完全沒毛病。

  從道理上來講，事情就是這樣子。

  但是小和田次郎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回去。」佐藤健冷哼一聲說道，「帶好你的分隊。」

  「哈依。」小和田次郎猛一頓首，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步兵分隊。

  又往前行進了大約五百米，距離雲起鎮外的祠堂就只剩下五百米，小和田次郎心中的那種不安更加的強烈。

  這時候，意外終於出現了。

  當隔壁分隊的一個士兵解開褲子對著洞口撒尿時，突然之間就從黝黑的洞口中探出來一支老長老長的梭鏢，一下就把那個士兵的下腹部捅穿。

  遭此致命重創，那個士兵便嗷的一嗓子，捂著下體倒在了地洞口。

  「八嘎，地洞中有八路軍！」附近看到的幾個日本兵同時怒吼起來。

  這一下，就像一滴水落進了油鍋，雲起鎮前方圓兩公里範圍內的幾百個地洞口裡便同時扔出來幾百顆手雷。

  幾百顆呲呲冒煙的手雷骨碌碌的滾到日本兵腳下。

  「手雷！臥倒！趕快臥倒！」怒吼聲瞬間響成一片，卻是像小和田次郎這樣有戰鬥經驗的基層士官在提醒其他的新兵。

  甚至於還有士官從地上撿起地雷。

  但是撿起手雷之後，這些士兵卻是傻了。

  因為四面八方全是他們的人，根本不知道往哪兒扔？

  無論往哪個方向扔，都會扔到自己人的頭上，都會炸著自己人。

  就這麼一愣神之間，舉在空中的手雷便炸了，往四下里激射的金屬破片瞬間就把一個個的日軍老兵射成了篩子。

  趁著日軍被炸得七葷八素的時候，不斷有八路軍從地洞口探出。

  這些個八路軍只是從洞口裡探出來半顆腦袋，看到日本兵便果斷舉槍射擊，打完一槍之後絕不貪功，又毫不猶豫的縮回洞裡。

  「八嘎，八木君你旁邊的地洞裡有個八路軍！」

  「重岡君，你後面的地洞有個八路軍，小心！」

  「平野君，你左邊地洞有八路軍，噢，該死的，他又縮回去了。」

  「啊，救命啊，我中槍了，我肚子上挨了一槍，醫務兵，醫務兵在哪裡？」

  「八嘎牙魯，都不要慌，把槍口對準地洞口，只要八路軍敢冒頭就打死他們，都給我瞄準該死的地道口！」

  一霎那之間，整個步兵大隊就完全亂成一團。

  佐藤健的想法是很對的，只要八路軍敢露頭，就必然逃不過日軍的密集火力。

  可問題是地道口太多了，方圓兩公里的區域內至少有五六百個，在這兩公里的區域之外還有更多地道口，無窮無盡。

  日軍根本不知道八路軍會從哪個地道口冒出。

  或許他們瞄準的是這個，但是八路軍卻從旁邊另外一個鑽出來。

  佐藤健最想要的結果是，整個步兵大隊能分成五百六個戰鬥組，每個小組負責一個地道口，這樣就能保證射殺從每個洞口鑽出的八路軍。

  但這是痴心妄想，倉促之間怎麼可能辦得到？

  所以真實情況是，佐藤大隊一下子就陷入到混亂之中。

  小和田次郎倒是沒有亂，而是冷靜的舉起步槍瞄準了一個洞口。

  這小鬼子的運氣挺不錯，真有一個八路軍從那個洞口探出腦袋，小和田次郎便果斷扣下扳機，一槍正中八路軍頭部。

  那八路軍便歪倒在洞口。

  然而沒等小和田次郎得意，

  一顆手雷便從洞口內扔出來。

  「八嘎！」小和田次郎趕緊一個側撲臥倒在地。

  旋即就是轟的一聲炸響，緊接著便有滾燙的泥沙撲簌簌的掉落下來，有不少落進小和田次的脖子，燙得他呲牙咧嘴。

  側過身子將脖子裡的泥沙抖落出來，小和田次郎端著步槍再次起身。

  很快，小和田次郎又發現一個洞口，然而就在準備舉槍瞄準的時候，一梭子彈突然從洞口射出來，竟然用的能夠連發的衝鋒鎗。

  小和田次郎命大，居然沒有打著他。

  但是半跪在小和田次郎側後方射擊的另一個日本兵卻被打了個正著，當即就捂著自己的脖子倒在了血泊中，這梭子彈已經把他的脖子整個打穿，明顯是不活了。

  小和田次郎便趕緊臥倒，以肘支地飛快爬到地道口，再將刺刀從側面對準洞，只等八路軍從洞口探出腦袋，便給八路頭部一刀。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陡然響起一聲大吼：「小和田君，小心你的背後。」

  小和田次郎本能的臥倒，耳畔便便聽到叭鉤一聲脆響，同時感到左臉頰一熱，再然後整個左臉頰便完全喪失了知覺。

  倒地之後摸了一下臉頰，只見滿手是血。

  敢情剛才中槍了，不過只打著他的臉頰。

  這下小和田次郎也怕了，仰躺在地甚至都不敢再起身。

  因為他擔心起身後會成為八路軍的目標，四面八方都是洞口，天照大神都不知道八路軍會從哪個洞口冒出來。

  小和田次郎這一躺下來，發現自己居然真的就安全了。

  因為雲起鎮正南邊的這片區域並不平袒，而是有著高低起伏，而且這片區域還種滿了苞谷、地瓜以及小麥等等莊稼，所以這一躺下，視野就受到了遮擋。

  但是這個遮擋是雙向的，八路軍這下也看不到小和田次郎了。

  小和田次郎便不再起來，身為一名老兵，有時候就得要裝死。

  ……

  小和田次郎身在局面所以看不清楚全貌，但是站在遠處制高點上觀戰的柳川幸次還有兩個參謀長卻看得十分的清楚。

  透過軍用望遠鏡的視野，三個老鬼子可以清楚的看見，雲起鎮正面邊的這片區域竟然遍布著大量的地道入口，不對，不光這片區域，兩側的區域也同樣遍布著這樣的洞口，少說也有上千個，甚至於好幾千個！

  而且，幾乎每個地洞口都隱藏著八路軍。

  所以，不僅是躲在中間區域的八路軍在襲擊佐藤大隊，躲在兩側區域的八路軍，也會時不時從地道口鑽出來打冷槍。

  而且這些八路軍很狡猾，從不在一個地道口重複開槍。

  佐藤大隊已經完全陷入八路軍的亂戰圈，亂成一鍋粥。

  「八嘎，這是什麼戰法？」柳川幸次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活到五十多歲了，也打了大半輩子的仗，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戰法。

  淺野俊博和芥川光一竟然也有種大開眼界的頓悟感覺，這是地道戰的衍生戰法？地道戰竟然還可以這個打法？

  地道最大的功能，不就是用來隱蔽自身？

  哪有這樣挖這麼多洞口，把地道暴露在敵方的火力打擊之下？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搞法，卻居然讓佐藤大隊顧此失彼，遭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無窮無盡的攻擊？八路軍真太狡猾了！

  就在三個老鬼子怔愣的這幾分鐘，

  佐藤大隊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減員。

  因為佐藤大隊真的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

  說起來，佐藤大隊下轄四個步兵中隊再加上一個重機槍中隊，光是九二式重機槍就有八挺，但是在這場戰鬥中卻根本沒卵用。

  不光重機槍沒用，輕機槍都沒用。

  倒是有個機槍手把自己的機槍架了起來，對著一個地道口猛烈開火。

  但是對著地道口掃射了兩個彈匣，最後卻被從地道口扔出來的一顆手雷給炸翻，人被炸死，機槍也被炸爛掉。

  過了足足十分鐘，芥川光一終於反應過來。

  「將軍！」芥川光一微一頓首說道，「趕緊讓佐藤大隊撤回來吧。」

  聽到這，淺野俊埥便也反應過來，附和道：「是的，佐藤大隊繼續堅持下去已經毫無意義，還是快撤回來吧，再晚片刻就要全員殉國。」

  柳川幸次便趕緊回頭對旗語兵道：「打旗語，佐藤大隊立即撤回！」

  「哈依！」旗語兵猛一頓，當即跑到小土包前面對著前方打出旗語。

  收到旗語兵打出的旗語後，正在苦苦支撐的佐藤大隊趕緊轉身後撤。

  只不過在佐藤大隊後撤的過程中，又不斷有八路軍從無處不在的地道口鑽出來，或者拿步槍射擊，或者拿手雷炸，又給佐藤大隊造成極大殺傷。

  最終，佐藤大隊只剩下不到一半人僥倖活著逃回去。

  ……

  「隊長，鬼子撤退了。」

  林漢探頭往外看一眼，又趕緊縮回到洞口。

  「意料之中。」王野哂然一笑，又道，「鬼子再不撤，這一個大隊就全都交待了。」

  「隊長，這是啥打法？」魏西來問道，「怎麼以前從來沒有聽你說過？兵棋推演的時候也從來沒見你用過這戰法。」

  王野笑問道：「玩過打土撥鼠的遊戲嗎？」

  「打土撥鼠？」林漢、魏西來還有段鵬等紛紛搖頭，「沒有。」

  「呃……」王野這才反應過來，這時候打地鼠的遊戲根本還沒推出來，林漢他們自然不可能知道這遊戲，所以算是白講了。

  當下只能編了個段子，把打地鼠的遊戲講述了一遍。

  魏西來撓了撓頭說道：」可是隊長，這說的也不對啊。」

  林漢也道：「是啊，按隊長你說的，咱們才是土撥鼠，鬼子才是打土撥鼠的人，可是現在吃虧的明明是鬼子啊？」

  王野笑道：「那是因為土撥鼠有槍，而且數量也更多。」

  「當數百隻甚至於數千隻土撥鼠同時從地洞中鑽出來，你還怎麼打啊？」

  「根本沒辦法打，根本就打不勝打，所以最終結果只能是反過來被土撥鼠打。」

  說此一頓，王野又道：「我想過了，土撥鼠戰術跟咱們的地道戰簡直就是絕配，這兩者一結合，威力就成倍放大！這個雲起鎮，鬼子是別想過了，此路不通！」

  正說話間，鬼子又開始了再次炮擊，一排排的炮彈落在了前方曠野。

  就是剛才鬼子遭到伏擊的那片區域，成了日軍炮兵的重點打擊目標。

  王野便趕緊帶著林漢、魏西來撤回鎮上的地下掩蔽所，正好葛大壯、李狗蛋兩人也回到鎮上的掩蔽所。

  葛大壯兩人對王野也是佩服得不行。

  「王主任，你的這個戰法好用得很。」

  「是啊，鬼子被咱們打得屁滾尿流。」

  「要按這麼個打法，鬼子來十個師團咱們都不帶怕的。」

  「俺算是長見識了，都知道你們正規軍打仗牛，沒想到能牛成這樣。」

  王野擺擺手，打斷兩人的熱情吹揍，然後說道：「葛團長，李大隊，接下來鬼子肯定也會改變打法，所以我們要提前做出預判。」

  「王主任你直說吧，接下來怎麼打？」李狗蛋道，「反正我們聽你的。」

  王野道：「我估計鬼子接下來就會試圖填埋地道口，所以這次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次那樣放他們進來，不然他們把地道口一填埋，我們就捉瞎了。」

  頓了頓，王野又道：「所以再接下來，就是正常交火。」

  「不過，就算是正常交火也不用擔心，因為鬼子沒有那麼多機槍火力，他們不可能封鎖所有地道口！所以基本的戰術還是差不多，就是在各個出口之間來迴轉移，但是不再限制開槍數和時間，但要儘可能的保證自身安全。」

  「另外，就是不能再讓鬼子進入陣地。」

  「所以，各重機槍組也要參加戰鬥了。」

  「明白！」葛大壯和李狗蛋同時用力點頭。

  ……

  柳川幸次正在跟芥川光一、淺野俊博商討應對辦法。

  芥川光一說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一個破解之策了。」

  面對柳川幸次、淺野俊博期待的眼神，芥川光一說道：「讓工兵協同步兵往前推進，由步兵負責火力壓制，工兵負責填埋地道口！」

  「幾百個地道口是多了一些，但是花點時間總能填完。」

  「只要填完這幾百個地道口，雲起鎮上的八路軍也就了瓮中之鱉。」

  說到這裡一頓，芥川光一又接著說道：「只不過這麼一來，大將閣下要求的下午四點鐘前拿下雲起鎮的目標就達不成了。」

  「這個我來向大將閣下解釋。」柳川幸次還算是有點擔當。

  頓了頓，又道：「那就仍然由鹿兒島聯隊負責掩護，再由工兵第73聯隊負責填埋，一定要儘快把所有的地道口都填埋掉。」

  ……

  不一會，日軍便停止了炮擊。

  遂即便又有數百個日軍步兵拉開了稀疏的散兵線，端著刺刀往前沖。

  在這幾百個日軍步兵的身後，則是好幾百個手持工兵鎬的日軍工兵，這些日軍工兵的任務是負責填埋雲起鎮外的地道口。

  這次日軍只往前推進五百米，就遭到八路軍阻擊。

  前方那片莊稼地上的數百個地道口，幾乎同時鑽出了八路軍的身影。

  距離日軍最近的用衝鋒鎗或者手槍，超過兩百米不到五百米的則用步槍或機槍，超過五百米到一千米之間的則用重機槍，距離再遠就迫擊炮。

  日軍也是不甘示弱，當即架起重機槍還有輕機槍與八路軍展開對射，十幾個擲彈筒小組也架起擲彈筒，將一排排的擲榴彈發射到八路軍陣地。

  不過無論是重機槍、輕機槍又或者是擲彈筒，殺傷效果都不太理想。

  對於輕重機槍還有步槍這樣的直射火力而言，八路軍是趴在洞口的，被彈面小，所以命中率不高，對於擲彈筒、迫擊炮這樣的曲射火力，由於地道口是斜向的，炮彈往往會落在洞口的上方，而很難直接落進洞口，所以效果也不理想。

  所以，別看日軍的火力挺猛，但是殺傷效果很差。

  反而八路軍的殺傷效果不錯，因為日軍沒有掩體，只能夠趴在地上，被彈面大，而且葛大壯團的八路軍戰士全都是老兵，槍法還是很不錯的，更重要的是八路軍所挖開的地道口互相之間大多都可以形成交叉火力，幾乎沒有射擊死角。

  而且更讓日軍感到絕望的是，在雙方交火的同時，前方的莊稼地里居然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地道口，顯然，八路軍仍在持續的挖開更多地道口！那些沒有參與交火的八路軍，正在地底下全力以赴的向地面開挖出口，這下局面就不太妙。

  交火持續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日軍終於敗下陣來。

  看到日軍再次敗下陣來，柳川幸次鼻子都氣歪掉。

  不過芥川光一卻又想到了更好的破解之策，說道：「將軍，我又想到一個辦法，雖然會花費更多的時間，但是絕對可以確解掉八路軍的戰法。」

  「什麼戰法？」柳川幸次急聲道，「芥川君你快說。」

  「坑道掘進。」芥川光一沉聲說道，「從出擊陣地挖掘坑道，折線挺進，直接挖到八路軍的每個地道口前，然後再進行填埋作業。」

  PS：今天查了一天的族譜，就只有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