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一個不留

  晚上七點，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臨時構築的出擊陣地中，三支隊的戰士們抱著槍，正就著涼水啃乾糧，乾糧就是之前吃剩下的烙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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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大熱天，涼了也能吃。

  李雲龍雖然是支隊司令，也是一樣只能啃烙餅子。

  「司令員，給。」葛二蛋忽然把自己的水壺遞過來，還衝李雲龍眨了眨眼。

  李雲龍頓時來了精神，如獲至寶般接過來，淺淺的抿了一口，又小聲問道：「二蛋，你狗日的什麼時候偷藏的酒？」

  葛二蛋道：「上回喝剩的。」

  當下李雲龍一口烙餅一口地瓜燒享用起來。

  正吃著呢，魏大勇愣頭愣腦的走進掩蔽所。

  「和尚，你咋來了？」李雲龍道，「吃了嗎？」

  「沒呢。」魏大勇走到李雲龍身邊一屁股坐下。

  李雲龍便吩咐葛二蛋道：「二蛋，給他兩斤烙餅。」

  「憑啥？」葛二蛋頓時不樂意了，「他們戰狼大隊伙食那麼好，還打我們的秋風啊？」

  「不就是烙餅麼，俺還不稀罕呢。」魏大勇輕哼了一聲，從自己挎包取出一聽罐頭，卻是晉綏軍手中繳獲的漂亮國牛肉罐頭。

  魏大勇拿刺刀劃開罐頭，先給李雲龍劃落了一半。

  李雲龍也沒客氣，拿飯盒接過來，又把裝地瓜燒的水壺遞給魏大勇：「來，鬧兩口。」

  魏大勇不是王野，不會嫌棄軍用水壺的壺嘴上沾了李雲龍口水，接過水壺一仰脖子就猛灌了一大口，只覺喉頭一陣火辣辣燒。

  「過癮。」魏大勇嘆道，「真過癮。」

  「娘的，給老子留點，別喝光了。」李雲龍趕緊伸手奪過水壺。

  葛二蛋舔了一下嘴唇，羨慕的道：「勇哥，能不能也給我嘗嘗牛肉啊？」

  「想吃牛肉啊？」魏大勇把罐頭遞到葛二蛋面前，等葛二蛋點頭再伸手過來接時卻又把罐頭一下給收回去，說道，「老子不給。」

  「艹！」葛二蛋便罵道，「真他娘的摳，你們戰狼大隊平時伙食那麼好，又是漂亮國牛肉罐頭，又是巧克力餅乾啥的，給我吃點會死啊？」

  「噯，就不給你吃，饞死你個狗日的。」魏大勇道。

  「艹，真不是東西。」葛二蛋一臉鬱悶的走到掩蔽所去啃烙餅，只不過剛剛還挺香的烙餅忽然間就沒那麼香了。

  李雲龍又問魏大勇：「和尚，你還沒說你幹啥來了？」

  「俺來還能幹啥。」魏大勇一邊吃著牛肉一邊說道，「跟著團長你一塊殺鬼子唄。」

  「胡扯。」李雲龍沒好氣道，「旅長可是下過嚴令的，嚴禁你們戰狼大隊的隊員參與陣地進攻，你自己要犯錯誤也別害我。」

  魏大勇道：「旅長已經批准了。」

  李雲龍道：「旅長真的批准了？」

  「真的批准了。」魏大勇說道，「這回俺得親手砍下28師團的師團長的腦袋瓜，拿他的人頭向隊長還有旅長賠罪。」

  「倒也是。」李雲龍道，「聽說你這回捅的簍子不小。」

  「可不是。」魏大勇道，「俺要是不能親手砍下幾個鬼子將官的腦袋，翻不了身。」

  「行。」李雲龍便說道，「待會總攻的命令下來之後，你就跟著老子一塊打衝鋒，遇到鬼子的將官，老子保證不跟你搶就是。」

  停頓了下，李雲龍又道：「不過，鬼子的師團長未必就在咱們這邊哪？搞不好在一支隊那邊也說不定。」

  「那不會。」魏大勇說道，「白天偵察的時候俺就已經看準了，28師團的師團長就在咱們三支隊這邊，絕對不會錯的。」

  「太好了！」李雲龍聞言大喜。

  就在這時，擺在旁邊的對講機忽然呲呲的響了起來。

  李雲龍便趕緊抄起對講機問道：「這裡是三支隊，這裡是三支隊。」

  「一支隊、三支隊。」對講機里響起旅長的聲音，「十五分鐘準備，十五分鐘後，炮兵團準時開始炮擊，炮擊時間二十分鐘！二十分鐘之後向著山頂延伸射擊，總攻的時候，你們自己把握好節奏，不要衝到炮彈前面！」

  「是！」李雲龍大聲道，「三支隊收到！」

  另一部終端也響起丁偉的聲音：「一支隊收到！」

  掛斷電話，李雲龍起身大吼道：「二蛋，二蛋！」

  葛二蛋兩口吃完烙餅，急匆匆進來應道：「團長？」

  李雲龍道：「立即通知各團進入出擊陣地！三十五分鐘之後總攻！」

  「是！」葛二蛋答應一聲，旋即扭頭喝道，「通訊班集合，緊急集合！」

  通訊班的十幾名戰士應聲入內，以極快的速度在葛二蛋面前完成列隊，又分頭前往各團傳達命令。

  ……

  與此同時，在炮一連炮兵陣地。

  一連一排一班的炮兵最先調好射擊諸元。

  排長遂即起身大聲報告：「報告，一班完成鎖定！」

  遂即四班、二班、三班也相繼完成鎖定，曹三連看了一下懷表，距離旅長下達的炮擊時間還剩十分鐘。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流逝。

  九分鐘很快過去，曹三連喝道：「一分鐘準備！」

  四名彈藥手便立刻從彈藥箱裡邊抱出四枚榴彈，另外四名操炮手同時打開炮閂，等彈藥手將榴彈裝填進炮膛，便立刻合上炮閂，然後鎖緊。

  充當炮長的兩個排長和兩個排副緊接著高高揚起右手。

  四個班長則用雙手緊緊握住牽引繩，眼睛盯著炮長高舉的右手。

  曹三連的眼睛則死死盯著懷表，當懷表的分針指向晚上八點整時，便毫不猶豫的下達了開炮的命令：「開炮！」

  「放！」四個炮長的右手便用力落下。

  四個班長聞言，便用力的一拉牽引繩。

  旋即是嗵的一聲悶響，M1A1型75mm口徑山炮的炮管猛的後縮，幾乎是同時，炮口則猛的綻起一團通紅的烈焰。

  ……

  「師團長，喝口水吧。」

  利根川勇將水壺遞給石黑貞藏。

  石黑貞藏舔了舔已經有些乾裂的嘴唇，把水壺推回給了利根川勇。

  「利根川君，還是把水留給重傷員吧。」石黑貞藏道，「他們比我們更加需要水，我們不喝水只是會口渴，他們不喝水可能會沒命。」

  「哈依。」利根川勇一頓首，正要恭維石黑貞藏幾句，頭頂忽然響起短促的尖嘯。

  「不好，支那炮兵又炮擊了！」利根川勇頓時間變了臉色，急聲道，「師團長，快進入地下掩蔽所吧！」

  石黑貞藏也沒敢逞強，趕緊彎腰鑽進了身後的地下掩蔽所。

  由於時間實在太倉促，再加上八路軍三八六旅又持續不斷的進攻，沒給28師團留下太多時間用來構築掩蔽工事，所以既便是師團部的地下掩蔽所也很簡陋，至於幾個聯隊部甚至於都沒有地下掩蔽所藏身。

  其他鬼子就更不用說。

  能有一條戰壕藏身就不錯了。

  炮彈很快就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

  霎那間，殺豬口兩側的兩個山頭就被炸成一片火海。

  石黑貞藏和利根川勇往掩蔽所外看去，入眼只覺一片通紅，只看這個景象，就能夠知道八路軍這次動用的大炮數量絕不會少。

  不用說，肯定是整個炮群全上了。

  石黑貞藏便問道：「利根川君，防炮預案都做好了吧？」

  「哈依，做好了。」利根川勇一頓首道，「八路軍的炮兵如果在殺豬口以東，我們的步兵就會躲到山體的西側，反之如果八路軍炮兵在殺豬口以西，就躲到山體的東側，如果八路軍炮兵在殺豬口的南邊，皇軍就躲到山體北邊。」

  「喲西！」石黑貞藏欣然說道，「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

  但很快，兩個老鬼子就發現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因為掩蔽所本身就在左側山頭，所以石黑貞藏看不到左側山頭被炮擊情況，但是殺豬口對面的山頭，也就是右側山頭則個什麼情況卻看得很清楚。

  但只見，右側山頭的南邊、西邊甚至北邊都遭到炮擊。

  因為角度的緣故，看不見山體的東邊有沒有遭到炮擊，但是不出意外的話，右側山頭的東邊山坡肯定也已經遭到炮擊。

  換句話說，右側山頭根本沒有炮擊死角。

  每個方向甚至每一條溝壑，都遭到了三八六旅的炮擊！

  右側山頭是這樣，不用說，這一邊的山頭肯定也如此！

  「八嘎！」石黑貞藏凜然道，「利根川君，這下麻煩了。」

  利根川勇也有些傻眼，說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

  三八六旅臨時指揮所。

  透過炮隊鏡，旅長可以很清楚的看見殺豬口左側的山頭。

  伴隨著一排排的炮彈鋪天蓋地的落下，左側山頭瞬間被炸成一片火海，遠遠看去就好像整座山頭都被點燃了似的。

  亮如白晝的火光之中，

  可以清楚的看到日軍臨時構築的土木工事被輕易的摧毀。

  伴隨著工事被炸飛的，還有藏在各個工事中的鬼子步兵，簡陋的土木工事根本就不足以給他們提供庇護。

  「狗日的小鬼子！」

  「你們沒想到也會有今天吧！」

  看到這一幕，旅長只感到無比的愉悅。

  一邊又哈哈大笑著說：「哈哈哈，不要給老子節省炮彈，把所有的炮彈都打出去，老子不過了，不過了！哈哈哈！」

  ……

  李雲龍這會已經帶著魏大勇、葛二蛋進入到了出擊陣地。

  在李雲龍的身後不遠，則靜靜的趴著張大彪還有他從一團挑選的兩百名突擊隊員，這一百名突擊隊員是第一梯隊。

  第一梯隊的突擊隊員，每人頭戴鋼盔，身上穿著戰術背心，戰術背心是帶鋼板的，具有一定的防彈功能，但也只能抵擋一下流彈。

  突擊隊員的武器則是清一色的衝鋒鎗。

  為了這次總攻，李雲龍做了精心準備。

  不過這會，李雲龍卻在盡情的欣賞鬼子挨炮擊的狼狽畫面。

  「哈哈哈，小鬼子也有今天。」李雲龍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以往咱們八路軍可沒有少挨鬼子的炮擊，今天也該輪到他們嘗一嘗挨炸的滋味，嘿嘿嘿。」

  炮擊五分鐘後，李雲龍便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司號員，吹衝鋒號，全體總攻！」

  司號員小喇叭便立刻跳起身，抄起軍號塞到嘴裡，然後鼓起腮幫子使勁的吹奏起來：「嘟噠嘟嘟嘟噠嘟嘟嘟……」

  幾乎是在衝鋒號響起的一霎那間，張大彪便已經猛的跳起身。

  從背上卸下鬼頭刀往前一掄，張大彪又厲聲喝道：「突擊隊，跟我沖啊！」

  下一霎那，兩百名突擊隊員便毫不猶豫的跟在張大彪的身後，嗷嗷的向上發起衝鋒。

  緊接著李雲龍、魏大勇、葛二蛋還有三支隊的三千多指戰員，也在潮水般的喊殺聲中向殺豬口左側的山頭髮起衝鋒。

  李雲龍的時間還是拿捏得很準的。

  炮擊五分鐘後發起衝鋒，等到他們爬到半山腰時，差不多正好二十分鐘，遂即炮兵團開始向著山頂及山體背面發起延伸炮擊。

  守在山腰處的鬼子步兵已經被炮擊炸得七葷八素，再加上有硝煙的遮擋，所以根本沒意識到八路軍已經衝到了山腰，等到鬼子意識到不對時，張大彪率領的突擊隊甚至已經衝進了鬼子的第一道戰壕，這下直接就完了。

  兩百支衝鋒鎗，只是一波火力急襲，第一道防線的鬼子轉肯間就被打垮。

  沒有片刻停頓，張大彪遂即帶著突擊隊向鬼子的第二道防線發起了衝鋒，像這樣的防線鬼子一共弄了三道。

  現在第二道防線和第三道防線仍舊還在遭受炮擊，所以不能有片刻耽擱。

  緊隨突擊隊的身後，李雲龍帶著三支隊主力也嗷嗷的衝上來，看到戰壕中被炸死或者被衝鋒鎗打成篩子的鬼子，李雲龍只感到說不出的快意。

  不過突擊隊只是打垮了正面的鬼子，左右兩側還有。

  當下李雲龍大吼道：「二團往左突擊，三團往右突擊！」

  「都給老子聽好了，這裡的鬼子到過南京，所以不管繳槍不繳槍，投降不投降，一律殺無赦，投降也照殺不誤，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是！」沈泉、王懷保轟然應喏，帶著自己部隊走人。

  李雲龍又厲聲喝道：「一團的弟兄跟老子走，接著往山頂沖！」

  「殺啊！」魏大勇、葛二蛋還有一團的戰士便大聲咆哮起來，旋即跟著李雲龍又向鬼子的第二道防線發起衝鋒。

  ……

  鬼子的第二道防線才是核心防線。

  因為第二道防線集中了鬼子幾乎所有的重機槍火力。

  而且石黑貞藏的師團臨時指揮部就設在第二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淪陷後，石黑貞藏馬上就意識到了危險，儘管此時八路軍的炮兵還在對第二道防線進行猛烈的炮擊，但是老鬼子還是毫不猶豫的命令所有的重機槍火力全開，將密集的彈雨傾瀉到張大彪率領的突擊隊頭上。

  所以局面一下就變成了以命換命。

  鬼子機槍組、步兵在在八路軍的炮火覆蓋以及突擊隊的衝鋒鎗火力的掃射下，正以驚人的速度被消耗掉。

  但是張大彪突擊隊也是死傷慘重。

  短短不到一百米的突擊距離，兩百名突擊隊就幾乎死傷殆盡。

  張大彪也在距離鬼子陣地只剩不到十米遠時，胸口中彈倒下。

  不過突擊隊的犧牲並不是白犧牲，在他們的掩護下，一團已經上來。

  剛剛衝上來的李雲龍看到這一幕，頓時間睚眥欲裂，大吼道：「大彪？大彪！」

  很快，李雲龍就衝到張大彪身邊，就這片刻，張大彪便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李雲龍大喊了兩聲，張大彪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他娘的。」李雲龍便撇下張大彪，掄著鬼頭刀衝進鬼子戰壕。

  魏大勇早就已經搶在李雲龍前面衝進了戰壕，這會，魏大勇又換回了紅纓槍，抄著一桿紅櫻槍是左刺右挑，只片刻就捅死了好幾個鬼子。

  又有一個鬼子少尉揮舞著軍刀，嗷嗷衝過來。

  魏大勇一抖手，紅櫻槍便如毒蛇出洞般刺出。

  那鬼子少尉根本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刺穿咽喉。

  李雲龍看見了，也是不甘示弱，從魏大勇身邊擠過，反手一刀將一個鬼子的腦袋削掉了半邊，剩下半邊腦組織便滑落下來，露出了光滑的顱腔。

  這時候，前面的一個戰士忽然慘叫一聲，萎頓在地。

  卻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鬼子揮舞著軍刀，一刀捅死了那個戰士。

  又有兩個戰士端著刺刀衝上去，只見那個老鬼子拿刀左右一擋，便把那兩個戰士的刺刀擋開，接著反手一刀就把那兩個戰士的喉管劃開。

  「娘的，還挺厲害的！」李雲龍當即就要上前。

  「團長，這是個中將！」魏大勇拿紅纓槍一橫，就把李雲龍攔住。

  頓了頓，魏大勇說道：「這個老鬼子多半就是28師團的師團長了，總攻前咱們可是有言在先，這個老鬼子是俺的。」

  「行，老子不跟你搶。」李雲龍道，「你麻溜點。」

  「是！俺這就結果了他！」魏大勇當即抄著紅纓槍快步逼向那個老鬼子。

  那個老鬼子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當即豎起軍刀，雙眼死死盯住魏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