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十一章 重回經年舊夢（四）

  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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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御醫號完葉依楠的脈，與其他來過的大夫一般，陷入一臉凝重的苦思冥想中。

  半響，他斟酌措辭，向葉丞相：「從脈象上看，小郡主並無異常。下官行醫數十載，還未見過此類情形，容下官回去後與其他同僚商議、查證，再為小郡主看診。」

  「拜託了。」葉丞相的目光從床榻方向的妻女身上掠過，帶曹御醫出房門。

  穿過走廊，曹御醫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陛下意思，希望丞相將此事化了。」

  葉丞相負在身後的手咻的握緊，面上卻不動聲色，抬眸看曹御醫。

  曹御醫略顯了惶恐：「外人皆傳府中公子因身世之故，不受尊夫人待見，若……」

  迎著葉丞相仿佛能看進他骨子裡的目光，他說不下去了。

  「臣領旨！」葉丞相朝著皇宮方向拱手。

  到達門匾為「竹苑」的院前，御醫略討好的向葉丞相：「陛下非常關心公子身體。」

  葉丞相跨進院門，便看見了斜依在窗戶邊的賀知舟，他依舊一襲玄袍，許是在房中的緣故，烏髮並未束起，慵懶卻不失貴氣。

  對於葉丞相和御醫的出現，他放下手中書冊，微頷了頷首。

  曹御醫給他號脈的態度謙恭，又看了他的傷口，仔細的交代了諸多事宜，這才一拱手，道：「下官去抓藥。」

  「勞煩，」賀知舟合上衣衫，仿佛隨口一問：「見過小郡主了？」

  「是，」曹御醫看了眼葉丞相：「小郡主尚在昏睡中，下官從未經手此類病例。」

  賀知舟眼皮輕掀，劍眉蹙起，便有濃重的威壓之氣傾瀉而出。

  葉丞相開口：「小女病因不明，不知曹御醫可否暫住寒舍？」

  「丞相大人客氣。」曹御醫今日來，本就打的皇帝陛下關懷丞相，為其小女兒看診的幌子，意在留在丞相府，直至賀知舟身體恢復。

  誰知葉丞相遲遲不開口，他本還以為非得挑明了說。

  屋子裡只剩賀知舟和葉丞相。

  茶香氤氳，葉丞相抿了口：「陛下的意思，此事不宜深究，殿下如何看？」

  賀知舟不答反問：「舅舅如何看？」

  葉丞相：「考驗殿下有之，讓殿下隱忍有之！」

  賀知舟轉動手中茶杯，眸間一片深思。

  良久，他問：「舅舅可聽過宮中存在秘藥，服用後出現表妹當下情形的？」

  他在懷疑葉依楠的昏睡不醒，乃是宮中那位有意為之，便是為了牽制葉丞相。

  葉丞相緩緩抬眸，看他良久，起身提袍跪地。

  賀知舟見狀，抬手去扶。

  葉丞相卻並不起，施了君臣大禮：「臣與葉氏族人，與殿下同在。」

  賀知舟扶他的手僵住，隨後慢慢收回，神色莫辨的盯著他的發頂許久，口中吐出一句冰冷冷的毫無任何情緒浸染的話：「知道了。」

  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

  葉丞相連忙起身。

  進來的是丞相府管家，施完禮，向葉丞相道：「老爺，夫人要帶小郡主走。」

  葉丞相匆忙離去，賀知舟望著院外稀薄的陽光許久，也出了房門。

  一路到葉依楠的院子，原本在院中噤若寒蟬的僕婢看到他，都顯出不善神色，赤裸裸的表現出對他的不歡迎。

  屋子裡女人壓抑的哭泣聲，以及男人輕聲勸哄聲。

  「你不在意女兒死活，我在意，你不敢當這個惡人，我當！」丞相夫人破門而出。

  看到院中的賀知舟時，她似乎情緒更加激動了，死死握住拉她的嬤嬤半響，終究還是忍住了。

  向賀知舟道：「你進來。」

  賀知舟抬腳進去。

  丞相夫人身邊的嬤嬤將一眾下人全部清了出去。

  闔上房門，丞相夫人仿佛再也止不住崩潰似的，雙手抓住賀知舟雙袖「咚」的一聲跪地，道：「殿下……」

  「夫人！」葉丞相連忙拉她：「你這是做什麼？」

  「你不知道我在做什麼？」丞相夫人狠狠甩開他：「我兩個可憐的女兒，出生就成為你們的棋子。蘭兒為了有個配得上的好名聲，她只剩參加科考當狀元。楠兒擔了受寵的名頭，處處被利用，如今性命……」

  賀知舟的目光恰好落在床上，見床上的人睫毛輕顫，他突然一把扶起丞相夫人，自己驟然跪地。

  丞相夫人尚未說完的話被驚的卡在了喉嚨里。

  葉丞相大驚之後，轉頭望向床榻，只見葉依楠緩緩的睜開了眼。

  「夫人！」葉丞相拉丞相夫人胳膊。

  丞相夫人嫌棄又豪橫的揮開。

  「楠兒，楠兒醒了！」這一刻，他是一位父親，而非喜怒不形於色的丞相大人。

  丞相夫人聞言，激動跑向床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急切的打量葉依楠：「你這孩子，知不知道你睡了幾天，嚇死娘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不待葉依楠回答，她又沖同樣關切的看著葉依楠的丞相大人吼：「杵著幹嘛，叫大夫。」

  丞相大人尷尬的看一眼還在地上跪的賀知舟，輕咳一聲，道：「你起來！」

  賀知舟沒動。

  「娘親，我沒事了，」葉依楠抱著丞相夫人脖子撒嬌：「讓哥哥起來吧！」

  除了知情人之外，丞相夫人一貫不待見，自家夫君這位隨其母姓的私生子。

  聽到葉依楠的話，她看也不看賀知舟，指她額頭道：「跟你爹你一個德性，沒良心。娘為你擔驚受怕，你一醒來就為別人求情。」

  「娘親曾不是說，哥哥是咱們葉家人，看到別人欺負要還回去嗎？」葉依楠親昵的蹭著她的臉道：「女兒知道娘親最好了！」

  葉母不吃她這一套，推開她腦袋：「少拍馬屁，別人欺負那是另一回事……」

  「真的嗎？」賀知舟眸子仿佛醞釀著某種情緒，看著葉依楠：「母親真的說我是葉家人？」

  「當然了，不信你問姐姐。」葉依楠沒發現丞相夫婦眼裡的疑惑，興高采烈：「哥哥第一天上學堂被欺負的時候，娘親就說了！」

  賀知舟轉眸看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轉過臉，不理他。

  「我錯了！」賀知舟道：「這次遇襲是我自導自演！」

  丞相夫婦聞言，驚愕一瞬，但仿佛明白什麼，很快恢復平靜。

  葉依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