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赦令

  即使她生前給我借命，但是如今，她還會幫我？

  我將這個疑惑對瘸腳六說出來後，他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有些無奈的說，「這是眼下你唯一的機會，但願，不會是那樣。」

  瘸腳六雖然這樣說，我感覺他自己一點底氣都沒有。

  我爸在旁沉著臉沒說話，但是整個屋子氣氛已經有些壓抑了。

  「你要記住，去你奶奶前的搖鈴才算、也是『大仙』答應給你的借命年數，就會失靈。」

  「一定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搞亂腳步和敲鑼的規律、中途中止敲鑼。」

  「更不能將你能借到的命數弄錯。這兩點一旦出錯，你就功虧一簣，誰也幫不到你……」在說這些的時候，瘸腳六的表情很嚴肅，看得出事情有多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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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他的囑咐讓我如如履薄冰。

  看來給奶奶扶山不容易、出不得半點差錯。比如搖鈴的規律不能亂、不能被打斷，還不能記錯數字。

  但是他說的這些只需要死記硬背，並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我只要牢牢記住，應該不會出問題。

  因此，我點了點頭。

  瘸腳六說的話，我媽聽了後眼睛閃爍了下，低聲的說，「如果按照你說的這話來說，霜兒在去咱媽墳頭前，步子邁小一點，去的時候多積累步子，搖鈴的次數越多，豈不是可能多增加陽壽？」

  我其實跟我媽也有相同的疑惑，因此在問後，我把目光放在瘸腳六身上。

  瘸腳六倒是沒有反駁我媽說的話，但嘴裡還是冷笑了一聲說道，「說起來，這借命和借運也算是同出一轍，都是借自身的未來。」

  「一個人如果把未來的運氣借光了，那麼也就活到頭了，不過你借命更為苛刻，因為這一世本來就沒有未來，又怎能借自身？」

  「因此，你現在借的是那些東西的，但是恆古不變的道理，萬物都有因果定律，你借多少，就一定要償還多少。」

  「生前命運多舛，死後懲戒受罰，來世鰥殘孤寡，三弊五缺，四舍兩劫一樣不落，直到你償還清楚為止。你現在借的多，後面一定會加倍償還。」

  瘸腳六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甚至像是一個老學究。

  我媽徹底沒聲了，低下頭不在說話。

  其實仔細想想也是，瘸腳六說做他們這行的是擾亂陰陽秩序的存在，最終結果都不怎麼好。

  想一下瞎子婆孤苦伶仃老無所依，想一下在瑛娘家遇到的老瞎子。

  在看看瘸腳六那隻萎縮瘦小，與右腿明顯不對稱的左腿，我似乎一下明白了什麼。

  上天給你什麼，就一定會讓你失去什麼。

  哪有那麼好的事，可以讓你真正平安無事的借命，真的這樣全天下多少人都能長生不死了。

  看來這個事，還是要平常心對待。

  瘸腳六盯著我看了下，似想到了什麼，又囑咐道，「去墳頭的時候，你可以慢點走，但是回來的時候越快越好，最好不要超過子時。」

  我點了點頭，不過隨即有些疑惑道，「是因為超過子時，就沒辦法引魂，奶奶就回不來了嗎？」

  瘸腳六搖了搖頭，道，「其實，在五更雞鳴前只要回來就沒事，不過，掩路持續的時間有限，一旦超過時辰，我怕會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變故。」

  「況且，你奶奶生前得罪的那些東西，我怕到時候不會安生。」

  我總覺得這事情有點出入，而且心裡也隱隱有種不安的情緒，好像要出事的感覺。

  想了想，我心裡還是有個疑惑，就問，「你既然掩了路，我再搖鈴不是發出聲音，會不會驚擾到那些東西？」

  瘸腳六說，「掩了路，對那些東西來說就是障眼法，看不到也聽不到的，不過一旦時間超過，你的一舉一動就瞞不過他們了。」

  「如果遇到麻煩，出了事，你奶奶的魂魄就回不了家了……事就砸了。正因為這樣，你才必須趕在這個時辰中回家。」

  我心裡雖然隱隱有些不安，但對瘸腳六的囑咐還是點了點頭。

  「給你奶奶墳頭上香燒紙，報了歲數後就抓一把泥土，回來的時候不要拖延，也不要回頭看。」

  吩咐完這些後，瘸腳六說他要準備一些東西，然後就進屋了。

  我媽是不放心我的，心裡琢磨這事行不通，拉著我說這事太危險了。

  而且，前幾天瞎子婆也做過這事，後來就出了岔子，我媽就覺得這事更不靠譜。

  其實我內心也瘮得慌，那墳地白天都陰氣森森的，更不要說三更半夜了。

  但是眼下卻沒有其他法子了。

  況且現在做這一切也是為了自己，如果我自己都畏畏縮縮的，又怎麼好意思讓別人幫我。

  我勉強沖我媽笑了笑，說道，「沒事的，奶奶生前對我那麼好，不會害我的。」

  我媽表情不自然，還要說什麼，我打斷說道，「好了，媽，我想睡一會兒。」

  說完後，我沒等她開口，轉身就回屋了。

  我其實的確心身彼憊，但是躺在床上那一刻怎麼都睡不著，現在待在房間裡就給我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影。

  尤其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對我來說就是未知，感覺被恐懼淹沒，退無可退。

  我胡思亂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了，是外面雞圈裡一陣驚叫將我吵醒的。

  看牆上的擺鐘已經十點多了，我沒有睡意趕緊起來，到堂屋的時候看我爸手裡還抓著一隻大公雞。

  瘸腳六在堂屋裡擺弄著東西，我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個六角鈴鐺，還有幾張畫著符文的紙。

  看到我出來，瘸腳六招呼我過去，接著他從我爸手裡把大公雞抓在手裡，用力一掐。

  大公雞頭頂的紅雞冠被掐破了，一下流出鮮紅的雞血。

  「把手伸出來。」瘸腳六趕緊對我說道。

  我心裡納悶，但是沒多說什麼，還是疑惑的伸出來胳膊。

  只見瘸腳六沾著公雞血，在我的手腕處畫了一個詭異的符文，歪歪扭扭看不出是什麼字，但鮮紅刺目，就跟烙印一樣耀眼奪目。

  可能是看出我心裡的困惑，瘸腳六解釋道，「你八字陰，這雞冠血是至陽之物，我在你手腕畫一道赦令，一般的東西無法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