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女童

  畫好了赦令，瘸腳六將放在旁邊盞銅燈點燃，銅燈上還貼了一道符。

  燃燒起來後，語氣極為嚴肅的對我爸媽說，「你們將這燈放在她睡覺的床頭，今晚你們倆就負責看守這盞命燈，一定要記住，在她還沒有回來前，千萬不能讓命燈熄滅，一旦熄滅！」

  見到瘸腳六神色肅靜，我爸媽知道這件事肯定非同小可，接過銅燈的時候，我爸信誓旦旦鄭重的點頭。

  這些做完，瘸腳六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兜里摸出六枚銅錢，上面還寫著乾隆通寶的字眼。

  瘸腳六對我說，「拿著，扔在桌子上。」

  我看出來了，他是讓我自己給自己起卦算一下這次的凶吉。

  我拿手裡掂了兩下，還有點份量，接著往地上一扔，嘩啦嘩啦打著轉。

  其中一枚滾動著，然後卻詭異的頓在了原地，中立，另外五枚都朝著一個面。

  我也不知道自己扔出去的卦象到底是凶是吉，我聽到瘸腳六嘴裡輕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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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頭看發現瘸腳六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扔在地上的六枚銅錢，眨都不眨一下。

  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出什麼名堂來了，而且我有點感覺他好像渾身開始輕微不自覺的在哆嗦。

  瘸腳六回過神來，那張精鑠和透露少許滄桑的眼睛瞅著我，我聽到他嘴裡輕微微的倒抽了口冷氣。

  等到他再次抬眼看我的時候，我發現瘸腳六眼睛裡多了一些東西，我說不出來。

  「你看得懂卦象嗎？」瘸腳六掃了地上的六枚銅錢，沒有撿起來，而是抬頭對我問。

  我搖了搖頭。

  「這是兩面卦。」

  瘸腳六所說的兩面卦其實就是有兩個極端的意思，而且卦象各有不同，我其實也不懂，就問瘸腳六卦象到底是什麼意思。

  瘸腳六指著那靠在門檻旁中立的那枚銅錢，說：「這是命格，中立不倒，福禍各參一半，你的命格，我看不透。但是丫頭，處理的好，能轉吉，弄不好，都得陪葬。」

  瘸腳六對我說，這命格銅幣立了起來，要知道銅幣立起來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也正是這樣這種事在某種程度上出現了不可逆轉的形式。

  「在算命起卦我只算半隻腳入門，但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卦象。」

  我怎麼從瘸腳六的眼睛裡看出了異樣的神情。

  想了一下，我問瘸腳六卦象準不準。

  瘸腳六說這是我自己扔的出來的卦象，路是自己走的，運勢也是自己的，而自己測自己的卦象顯示本來就是如此。

  我想在試一次，不過伸手撿時瘸腳六打斷道，「算命不是兒戲，第一次是無心，再算你心存僥倖，卦象就不准了。」

  聽他這話後，我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瘸腳六隨即取出一張黃紙，用毛筆沾硃砂，在上面畫了從村口到奶奶墳頭的路線。

  大體就是整條路的模樣，畫好後，再取來陶罐將地圖罩在裡面。

  完了，再在陶罐翻過來的底部，貼上了一張符紙備用。

  據說一旦這樣，這條路就會被掩掉，神鬼不辯。

  這就是所謂的「掩路」術了。

  看起來非常簡單，但不知道為何，瘸腳六做完我卻看到他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神色也顯得極為疲倦。

  「你要記住自己走的步數，不管遇到什麼，千萬不要自亂陣腳，還有，儘量在子時前回來。」瘸腳六臉色蒼白的對我叮囑。

  他千叮萬囑這些，肯定非同小可，但是越說，我心裡其實越恐懼，總覺得會遇到不好的事。

  我有些慌張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就是一陣沉默，等了一會兒，瘸腳六側頭看房間裡掛在牆壁上的擺鐘，當時針指向十一點時，他祭出香爐，插上三根香，對我鄭重道。

  「時辰已到，搖鈴上路。」

  我心裡就像是被狠狠地敲擊了一下，儘管我內心深處恐慌，可是現在已經退無可退了。

  我咬牙拿起準備的香紙，還有瘸腳六早就準備好的六角鈴鐺。

  在出院門口的時候，我加快腳步朝著幽靜的村口走去。

  今晚上頭頂掛的朦朧月色有些模糊，村道上影影綽綽的看不太清楚。

  村里靜謐無聲，眼前的土路一直向前延伸，遠處四野一片漆黑。

  很快，我就來到了村口的界碑前，按照瘸腳六說的，從出村口就要搖鈴計數了。

  我將拿在手裡的六角鈴鐺抬手，輕輕地搖晃了一下。

  「叮鈴鈴！」

  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幕響起，讓我渾身都打了個哆嗦。

  幽靜的小路通往幽冥深處，看著村外那詭異的夜色，我心裡的慌亂多了幾分。

  深吸一口氣，我強忍著恐懼，開始朝著遠處走去。

  在行走的同時，我小心翼翼的拿著鈴鐺，心裡默數著步數，在這個深更半夜去看墳地，隨著走進越來越心驚膽戰。

  而且我內心深處總有一種很不祥的預兆。

  夜半三更，鄉村裡的道路，氤氳著一縷白霧。

  放眼望去，夜色中根本看不了太遠，我只能沿路前行亦步亦趨。

  因為要配合腳步聲，所以我搖鈴，一直顯得斷斷續續。

  鈴鐺在夜晚悠悠揚揚、斷斷續續的響著，給人特別詭秘的感覺。

  在村里後山，有不知明的夜鳥發出咕咕咕的聲音，滲人至極。

  我背後涼颼颼的朝前走，但是沒過多久，我突然聽到了一個稚嫩嬉笑聲，我抬頭一看，就看到在遠處的鄉間小道。

  那片薄薄的白霧裡，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女童蹦蹦跳跳背對著我朝著前跑。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她的雙手擺弄著，兩隻腳蹦躂的老高，一邊還開心的數著步子。

  但是剎那，我後背就發麻起來了。

  因為我清楚，深更半夜這地方不可能會有人，就更加不要說這個稚嫩奶聲奶氣的女童了。

  我心裡頓時毛骨悚然，呆滯在原地不敢動彈，那小女孩的聲音漸漸地遠去，滿滿的消失在了霧氣里。

  過了好一會兒，眼前再也沒有一點動靜後，我的心才稍微平緩下來一些，儘管也雙腿有些發軟，但還是繼續往前走。

  按照規定的路線和默數的步子，不時的搖晃著銅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