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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驚天之秘(下)

2024-11-18 01:42:26 作者: 樹下野狐

  第48章 驚天之秘(下)

  龍神輕輕搖頭道:「倘若這一生能永遠活在那兩個月里該有多好。但是世間之事,永不能盡如人意。

  「我們的探子得到消息,原來那半年中水妖族內發生了叛亂,燭老妖讓科大哥率兵鎮壓, 豈料他竟然將他們放走。燭老妖一怒之下將他削為平民,他又被家人趕出家門,他已經是無家可歸啦。難怪他在我身邊時,雖然時常微笑,但那笑容里依舊是說不出的寂寞孤獨。」

  龍神道:「有一日清晨,我和他在東海上遊玩, 突然從西邊飛來三隻青鳥, 在他頭頂盤旋鳴叫。那三隻青鳥與他極是親熱,給他捎來了一張羊皮口信。那時我可真傻, 竟然瞧不出那便是賤人的三青鳥。他看完之後極是歡喜,說要去見那賤人,準備與她一道遠走高飛,到沒有其它人的海角天涯去。

  「我聽了之後仿佛被雷電劈著,難過得喘不過氣來。但是那時我驕傲得很,不肯低頭哀求他。心都碎了,臉上卻仍是若無其事。唉,驕傲的自尊,真是一件愚蠢可笑的事。他的心那般軟,倘若我當時哀求他,不知他還會不會去呢?」

  她搖了搖頭,低聲笑道:「多半還是要去的吧。在他的心裡,終究還是牽掛那個賤人勝於牽掛我。他急著去見那賤人,竟就立即與我匆匆告別, 隨著那醜陋古怪的青鳥,朝西飛去。

  「我呆呆地站在海上, 望著他一點點地消失在雲層里, 想到他可能永不再回來,心裡就仿佛被千萬把刀齊齊絞碎,再全部掏空。那天我在東海上掀起了從未有過的風暴和海嘯,淹沒了不計其數的島嶼和村莊……嘿嘿,拓拔,那些人說得沒錯,你娘真是個又凶又笨的魔頭。」

  拓拔野聽得心下難過,微笑道:「我可絲毫不覺得。後來呢?」

  龍神微微一笑,道:「那天之後,我便決定將他忘了。但越是這般想,越是難以淡忘。有時常常會突然出現幻覺,宛如他就在我身邊,朝我微笑一般。我開始自言自語,與幻覺中的他說話,時而歡喜,時而難過,時而怨怒。長老們都怕啦,悄悄地到處派人打聽科大哥的下落。

  「但是過了兩個月後,他就突然回來了。滿臉疲憊,就連笑容中也是充滿了倦怠的神色。他告訴我,那個賤人的哥哥阻止了他們,那個賤人為了家人已經和他從此了斷了。他想不出天地之大,哪裡還有他容身的地方,所以又回到了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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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裡說不出的歡喜,以為他與那賤人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我想盡了辦法要讓他高興,就連從前寧折不彎的驕傲,也開始變成溫柔的討好。可是無論我怎樣的努力,他似乎都高興不起來,在我身邊的,仿佛只是他的軀殼,而他的靈魂,還停留在萬里之外的崑崙山里。

  「我終於開始變得不耐煩了,尋釁與他吵架。然而他卻一丁點吵架的火氣也沒有。獨自一人的怒火是何等的無趣。

  「日子就這般平淡的過去。我和他依舊這般不明不白地待在一起。我究竟是他的什麼人呢?我不清楚,龍宮中所有的人都不清楚,就連他自己,我想也不清楚罷。我越來越害怕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心想,可能這一生,我都永遠沒有戰勝她的機會了。

  「一年以後的一天,大荒上突然傳來消息,金族聖女西王母要開蟠桃會了。那蟠桃會素來是大荒各族貴侯長老的盛事,除了風月調笑、比武會友之外,還要藉機外交,擴大各自的影響力。

  「我當然不知道那賤人竟就是西王母,更不知道他們兩人便是在四年前的蟠桃會上相識的。那日他聽見這個消息,臉色大變,到了傍晚的時候,突然告訴我,他要去見那賤人最後一面。

  「我心中難過憤怒,幾乎便要崩潰。但我依然還是讓他走了。嘿嘿,他不知道我早就在他身上下了『千里子母香』,不管相隔多遠,我都能憑著『青蚨蟲』找到他。我心裡憤怒好奇,想要瞧瞧這讓他神魂顛倒的賤人究竟是怎生模樣,於是就悄悄地遠隨他身後。

  「我隨著他橫穿了整個大荒,到了崑崙山下。又隨著他繞行千里,從背後山脊攀行上山。到了崑崙宮時已是夜裡,山上燈火通明,極是熱鬧,到處都是來往的貴族與僕從。

  「他到了那瑤池的亭閣之中,似乎以傳音入密說了什麼話,然後便悄悄離去。我猜想他必是與那賤人約好在何處相見。於是又隨著他離開。

  「那夜崑崙山上五族顯貴極多,他聲名顯赫,不願被人識出,始終在黑暗裡穿行。到了後山一處極為隱蔽的石亭里,他坐了下來。我遠遠地藏在石隙里,等著那賤人到來。他在那石亭里徘徊不息,我從未見過他這般焦慮。

  「也不知等了多久,那賤人始終沒來。山上的燈火慢慢地熄了,遠遠地聽見更梆已經敲過了三更,那賤人依舊沒來。

  「科大哥起初還來回彷徨,到了後來已漸漸失望,如盤石般坐在石凳上,一動不動。我心裡又是難過又是快慰,心想你終究該死心了吧?但沒有瞧見那賤人,我也有些失望。

  「那夜月光很亮,我清楚地瞧見科大哥的臉上那空茫落寞的神情。他忽然笑了起來,仿佛在自嘲一般,說不出的哀傷,讓我的心一陣陣地抽疼。突然之間,一陣風吹來,我瞧見他的滿頭黑髮仿佛被月光所鍍,竟瞬間變成雪白。我心中難過,再也忍不住,便想跳出去緊緊地摟住他,將他帶回東海。」

  龍神臉上突然變色,蹙眉冷冷道:「豈料就在此時,從那山上突然跳出八個人來,朝科大哥急速攻去。那八人身手極是厲害,又都會妖法,齊齊出手,立時將那石亭炸成粉碎。」

  她咬牙切齒道:「那個賤人,為了那聖女之位,竟然絕情如此。不來相會便也罷了,竟設了埋伏,要將科大哥置於死地!」

  拓拔野與蚩尤齊齊失聲,卻聽洞角一人厲聲道:「妖女你含血噴人!聖女宅心仁厚,作不出這等卑鄙之事。」

  辛九姑的經脈已經活絡開來,聽到此處忍不住怒聲辯駁,但氣血翻湧,聲音仍是十分微弱。

  龍神冷笑道:「是麼?那賤人宅心仁厚,會這般對待科大哥麼?」她年齡雖較科汗淮為大,但兩人脾性上卻宛如兄妹,是以習慣這般稱呼,在辛九姑面前一時也改不過來。

  辛九姑怒道:「那日……日……」想說什麼,漲紅了臉卻說不出來。龍神冷冰冰地道:「怎麼?說不出口了麼?那日那賤人不是和那個金族長老的兒子在床上廝混麼?」

  辛九姑倏然變色,怒目結舌,顫聲道:「妖女你!你知道什麼!」

  龍神怒極反笑,格格道:「我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呢。嘿嘿,當時我瞧見科大哥站在石亭之中,滿臉厭倦疲怠,竟然躲也不躲。那八個狗賊齊齊出手,石亭登時碎了,科大哥摔到石壁上,依舊沒有還手躲避。只是躺在地上衝著他們笑。我知道他定是心如死灰,了無生趣,索性讓那賤人將他打死。

  「那八個狗賊見他不躲閃,反而都愣住了。一時沒有再出手。那時我又是憤怒又是傷心,一切都不顧了,沖將出去使出龍珠封印,將那八個狗賊殺了三個,乘亂抱著科大哥飛奔下山。

  「山上的燈一盞盞亮起來,不斷地有人呼喊,那五個狗賊沒再追來。我抱著科大哥一面哭一面跑。他在我懷裡不斷咳嗽,微笑著說:『傻姑娘,別哭了,再哭今年就要乾旱了。』「他連氣都喘不上了,還要開這種玩笑。我將他抱到一個隱蔽的山洞裡,取出龍珠給他含著,然後去找那賤人算帳。

  「我知道他定然不肯告訴我那賤人究竟是誰,於是故意騙他說,我已經見著那賤人,這就找她算帳去。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立時便著急了,說:『你別去,西王母宮裡高人極多,去了只怕出不來了。』我這才知道,那賤人竟然就是金族聖女西王母。

  「科大哥情急之下暈了過去,我心中怒火如沸,將他藏好,便往山上飛奔。路上我抓著一個廝仆,問出西王母宮的方位,將他殺了,徑直趕去。

  「那王母宮在炎火崖邊上,背臨深淵。我攀著石壁進入宮中,又殺了一個僕婢,問出那賤人的居所。剛到那房間附近,便聽見裡面有奇怪的聲音,嘿嘿,你猜我瞧見什麼?我瞧見那賤人正和一個**的男人在床上廝混!」龍神憤怒森然,那冷冷的眼光盯在辛九姑的臉上,讓人不寒而慄。

  辛九姑顫聲道:「你知道什麼?那禽獸……」

  龍神搶道:「嘿嘿,你也曉得那叫禽獸麼?我聽那男子淫笑道:『就許那科汗淮與你生個大胖娃兒,便不許我麼?』那賤人竟然說:『科汗淮我見都沒見過。干我何事?』「那男子說:『我今日在瑤池裡聽見你和科汗淮的話啦,嘿嘿,你忘了我有順風耳麼?』那賤人竟然笑著說:『那人是科汗淮麼?我可從沒見過。』那男子又說:『嘿嘿,那九姑抱著的女娃兒,難道是你一個人生下來的麼?』「我聽那賤人生了科大哥的女兒,竟然絲毫不讓他知道。夫妻恩情絲毫不念,不僅派人伏殺,還與老相好在床上調笑,氣得險些連肺也炸了。一腳將門踢飛,沖將進去。

  「那賤人瞧見我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問我是誰。我見她長得倒算端正,但言語舉止冰冷傲慢,醜事被揪竟然還若無其事。那旁邊的禽獸長得滿臉下流之態,噁心之極,她竟為了這等貨色要殺科大哥,當真是令人作嘔。

  「我說:『賤人,科大哥等你了半夜,你不去便罷了,為什麼派人去殺他?』那賤人突然面色一變,冷笑著說:『科大哥?哪個科大哥?我怎地不認識?』我更加惱怒,說:『你連他都不認識,便和他生下一個小孩,這倒有趣得緊。』「那賤人說:『崑崙聖地,哪容得你胡說八道?』嘿嘿,與人苟且齷鹺,竟然還自詡聖地,厚顏無恥,當真是天下無雙。

  「那男子涎著臉笑道:『你們別爭了,我去九姑那兒將女娃兒抱來,咱們瞧上一瞧,不就清楚了麼?』那賤人一聽變了臉色,突然手裡一抖,飛出一根銀絲將那男子脖頸纏住。

  「我見她要殺人滅口,更加惱怒,這賤人當真心如蛇蠍,剛剛與他苟且雲雨,轉眼便置於死地。當下衝上前想要救下那男子,留做活證,將這賤人的嘴臉曝露於普天之下。

  「豈料那賤人本事不弱,見我比她強了幾分,接連使了三個妖法,從我眼前消失。那王母宮原就是她的地盤,我要與她捉迷藏定然尋她不到。當下突然想到,將那賤人與科大哥的女兒搶走。一來那是科大哥的骨肉,二來有她在,他日定可拆穿這賤人的面目。

  「我出了房間,又抓了一個婢女,問出辛九姑的居所,一路飛奔,衝到她的房裡,果然瞧見她與一個女嬰睡在夾層的隔室里。」

  拓拔野、蚩尤忍不住轉頭朝辛九姑瞧去,辛九姑微微顫抖,怒道:「妖女,你害得聖女母女不得團聚,還敢胡言亂語!」

  龍神冷笑道:「是麼?嘿嘿,那賤人敢告訴天下人,纖纖是她的親生骨肉麼?這般自私自利的賤人,不將女兒殺了便算是良心尚存了。」

  辛九姑怒極,卻說不出話來。西王母當年確實不敢認這女兒,是以想假以時日,宣稱在山下揀著這遺棄女嬰,再行撫養。不料尚未三個月,便被龍神搶走,音信全無。

  龍神冷笑幾聲,又道:「我從這女人手中搶了纖纖,便飛奔下山。當時山上極亂,我一個女子,絲毫沒有引起旁人注意,很快便回到洞中。科大哥見著纖纖,極是歡喜。

  「原來一年前那賤人與他分離時,便說已有身孕,但執意墮胎。不想還是生了下來。我們連夜下山,在江上漂流了幾天,又改走陸路,回到東海。

  「科大哥在小船之上,逼我發誓,決不將這秘密說與旁人聽,嘿嘿,可是他忘了,女人原就是反覆無常,說話不算數的。他與纖纖在古浪嶼上住下,不肯與我回到龍宮。我見他始終袒護那賤人,又與他吵了一架。

  「那夜他竟然告訴我,今生今世,他唯一喜歡的,便是那女人。不管她是否做了對不起他的事。那賤人負他如此,他竟依然這般痴心不渝。我傷心憤怒之下,說了絕情賭氣的話,回了龍宮。從那以後的十四年裡,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四年前,他托巡海夜叉告訴我,要帶纖纖回崑崙山見她母親一見。我沒有理他。沒想到他西赴大荒,便捲入蜃樓城之爭,下落不明,生死難料。」

  她目中淚光瀅然,低聲道:「我找了他四年,什麼也沒有尋見。拓拔,那日在東海上瞧見你時,我還真以為是他重生轉世呢。」

  拓拔野、蚩尤黯然不語,被她那低徊的言語,重新勾起了對蜃樓城的回憶。

  辛九姑渾身微微顫抖,咬牙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大聲說道:「妖女,這原是西王母囑託的秘密,不能公之於眾,但我決不能任你這般毀她清譽!不錯,纖纖確實是西王母的女兒,但即便是我,也不知道她的父親竟是科大俠。

  「十五年前,聖女突然要進白金洞閉關修行,族人只道是她在修行極深的法術。過了九個月,某天夜裡,白帝突然叫醒我,說是有一件極為秘密的事需要我幫忙。

  「我隨著他進了白金洞,才發覺聖女竟是臨盆生產,白帝便是要我做這產婆來了。我雖然驚愕害怕,但是聖女對我恩重如山,若非她從前相救,我被那負心漢子遺棄後早就不想活了。不管是什麼事我也願意為她去做。

  「將纖纖接生下來之後,我便將她藏在隔房裡,每日哺養。這秘密守了近三個月,那金族長老的兒子丹參又來騷擾我,我拼命抵抗之下,不小心觸動機關,移開了隔板,讓他瞧見了纖纖。那畜生極是奸猾,立時想通了纖纖乃是聖女的女兒,便以此要挾我,將我……將我玷污了……」

  辛九姑憶及往事那醜惡一幕,忍不住流下淚來,面上憤怒、羞恥交集,顫聲道:「我只道這畜生得了便宜便會守口如瓶。豈料他竟又以此要挾聖女,日夜糾纏。那日蟠桃會上,他又要挾聖女,倘若不從他,他便要將這秘密公之於眾。聖女想以緩兵之計周旋,便將他帶入房中,等時機一到,再喚來眾長老,斥其調戲聖女,治以死罪。」

  辛九姑指著龍神怒道:「豈料被你這妖女一攪局,壞了大事。聖女無奈之下,只得將他殺死。而你……而你竟又從我懷中將纖纖搶走!我幾日之內,兩次負聖女所託,所以才在長老會上自己頂下罪狀,編出那禽獸丹參與我相戀,遭到拋棄,殺他泄憤的謊言。若非聖女極力救護,我早被殺死,怎能在湯谷苟活至今日?

  她胸口起伏,越說越是激動,大聲道:「你說聖女要伏殺科大俠,這決計不可能。她冒著天大的風險,將纖纖生下來,這種情意還值得懷疑麼?若非她被丹參纏住,必定前往與科大俠相會!」

  龍神冷笑道:「說得好聽。她會為了科大哥拋棄聖女之位麼?倘若會,又何必這般躲躲閃閃、遮遮掩掩?」

  辛九姑怒道:「聖女是族中聖位,怎能為一己之私令全族蒙羞?」

  龍神突然格格而笑,花枝亂顫,正待反唇相譏,忽聽水晶棺內傳來輕輕的呻吟聲。

  眾人大驚,既而大喜,圍身上前。只見纖纖柳眉微蹙,臉上滿是頗為痛楚的神色。

  龍神面色登緩,微笑道:「再過一夜,她便可醒啦。」拓拔野等人大喜,蚩尤顫聲道:「已經完全恢復了麼?」

  龍神傲然笑道:「那是自然,否則要龍珠幹嗎呢?她的真氣還會比從前強上幾分呢。」

  拓拔野、蚩尤歡喜難抑,龍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走罷,將她帶回屋裡好生照顧。可別讓她再死第二次啦。」

  拓拔野臉上一紅,應諾稱是,抱起纖纖與眾人朝洞外走去。九姑悵然若失,心中百感交集,怔立半晌,方才緩緩地跟了出去。

  陽光眩目,晴空媚好,眾人心中抑鬱悲涼之意一掃而空。遠處龍族群雄與湯谷群雄早已頗為熟稔,歡聲笑語,遍島可聞。

  拓拔野將纖纖口中的鮫珠輕輕地取出來,交與真珠,微笑道:「多謝你了。」

  鮫珠淺碧流離,其中猶有一個淡淡的纖纖身影,那是她殘留於內的魂靈。真珠蒼白的臉上泛起暈紅,低頭接過鮫珠,目光中又是溫柔又是淡淡的哀傷。

  明日起,六侯爺與盤古等人便要領軍攻打水妖與黑齒軍,幫助鮫人復國了。但她的心中卻不知為何沒有那般歡喜。滄海茫茫,今後她還能不能瞧見這張溫暖的笑臉呢?

  她不敢直視拓拔野的眼神,生怕被陽光和他的笑容刺痛淚腺,微微一笑,轉身隨著姥姥朝海上走去。

  翌日清晨,拓拔野突然被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驚醒,驀地坐起身來。眺望窗外,天空黛藍,海面漆黑。東邊彤雲滾滾,裂縫處金邊如帶。正是朝陽將出未出的時候。

  忽聽外面傳來嘈雜喧鬧之聲,有人喊道:「纖纖聖女不見啦!」

  拓拔野大驚,跳將起來,狂奔出屋。御氣飛掠,轉瞬間便到了辛九姑房外。屋內屋外人頭聳動,語聲鼎沸。龍神、蚩尤等人也已盡皆趕到。人人臉上俱是擔憂凝重的神情。

  九姑面色蒼白,木坐椅中。龍神伸手遞給拓拔野一張羊皮紙,上面用胭脂石寫了幾行小字,正是纖纖的字跡:「九姑,昨日在棺中,我其實早已醒來了。你們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原以為爹爹死後,你和拓拔大哥、蚩尤大哥是我唯一的親人。沒想到我還有一個娘親。你說的沒錯,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便是生不如死,那天聽見拓拔大哥說的話,原已覺得生無可戀。但是現在不同了,我要去找我的娘。不管走多遠的路,我一定要找到她。」

  拓拔野全身大震,羊皮紙險些脫落。

  轉頭望去,蚩尤也是面色蒼白。此去崑崙何止萬水千山,路程艱險自不必說;大荒眼下又值大亂,她一個少女孤身遠行,以她脾性,兇險可料。

  兩人對望一眼,心中焦慮如焚,同時浮起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一定要儘快找到纖纖。倘若勸說不得,也得將她安全護送到崑崙山去。

  龍神嘆道:「早知如此,昨日便當在她身上塗上千里子母香。她取走了雪羽簪,以雪羽鶴的翼力,現在當還在東海之上。你們快乘坐十日鳥追去罷。這裡之事由我做主,不必擔心。」

  拓拔野與蚩尤心下大安,與赤銅石等人略為交代數句,便並肩奔出屋去。

  海上彤雲綻破,紅日噴薄。西邊天際,風起雲湧,碧波淼淼。他們要乘鳥翱翔,穿越蒼茫東海,重歸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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