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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海上春秋(下)

2024-11-18 01:42:00 作者: 樹下野狐

  第34章 海上春秋(下)

  此後拓拔野每日手不釋卷,仔細揣摩。不過十餘日,已能倒背如流。

  他只是研習五族真氣與法術的修煉之道,並不急於參詳「五行相化」等艱深法門。對於其中木族、水族絕學的修煉, 更是反覆參透。頓覺天地突寬,宛如邁入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奇妙世界。長生訣與潮汐流中所有疑難之處逐漸迎刃而解,修行又有一日千里之勢。

  拓拔野原想將這《五行譜》與群雄共享,但想到神農的告戒,以常人修行悟力,窺此寶書,急於求成,只怕極易走火入魔, 反而不妙。於是暫未公開, 只是每日細讀某族武學修行之道,有所感悟,便尋來該族豪雄,旁敲側擊加以點撥。

  群雄只道是拓拔野自己領悟,都大為駭然,驚為天人,對他除了愛戴之外更日益增添敬畏之意。

  蚩尤到來時,拓拔野則將《五行譜》與之討論。蚩尤一見之下,也是大為訝異驚嘆。兩人各自感悟,彼此交流,都覺大有所獲。

  但那《五行譜》終究是極為高深的五族絕學的修行總訣,一來需要不斷地層第領悟,二來兩人對其他各族的武學法術並不擅長,雖有感悟, 卻不能如長生訣般融會貫通。向各族群雄探討, 又都只鱗片爪,不成系統。是以頗有臨寶山而終究不得其徑之感。

  兩人既知其博大精深, 也不強求, 只是爛熟於心,時時參悟,待到水到渠成之日,自然能有所突破。

  斗轉星移,瞬息又是兩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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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某日,古浪嶼柳絮紛飛,落英繽紛。

  島上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明日便是湯谷城聖女纖纖的成年儀式,也是正式掛冠聖女的盛大日子。這可是卜算子卜了十卦才算出來的良辰吉日。

  清晨開始,眾人便在辛九姑等人指揮下,忙著四下布置。盤谷率領百餘人在島東的平地上建造最後三棟木樓,因為今夜蚩尤將帶著幾乎所有人馬趕到古浪嶼為纖纖慶賀。

  自從一年前蚩尤以苗刀砍伐扶桑樹,建造至為堅固的巨船以來,他從未離開湯谷一步。半個月前,三艘可容納千人的巨船正式下水,湯谷群雄將乘坐這巨船前來參加聖女盛典。

  古浪嶼西南面的礁石群上,一個英姿勃發的挺拔少年盤膝而坐,眯著大眼向海上眺望,頸上一顆淚珠墜在陽光下閃爍七彩的光澤。

  突然遠遠地傳來一個少女清脆的叫聲:「拓拔大哥,魷魚來了麼?」那少年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嬌俏動人的紫衣少女,正笑靨如花地朝他奔來,雪白的赤足在浪花里跳躍如鹿。

  這少年便是拓拔野,那少女自然便是纖纖。

  拓拔野搖頭笑道:「沒來。你偷偷地溜出來,不怕九姑責罵嗎?明天便是聖女了,還這麼胡鬧。」

  纖纖格格笑道:「她正忙得昏天黑地呢,哪還記得看住我呀。」纖足一點,身形曼妙地躍了起來,在空中優美地一個翻騰,衣裳開舞,露出雪白秀美的大腿。拓拔野連忙轉過頭,裝做沒有看見。

  突然聽見「哎喲」一聲,轉頭望去,只見纖纖身在半空,也不知怎麼扭到了腳踝,突然徑直摔了下來。

  拓拔野大驚,連忙閃電般躍起,穩穩地將她攔腰抱住,落在沙灘上。低頭望去,她正笑吟吟地盯著自己,軟玉溫香,胸脯起伏不已。

  拓拔野臉上一熱,正要教訓她,卻被她柔軟的雙臂攬住脖頸,湊到耳邊吐氣如蘭地低聲說道:「傻瓜,我是故意的。」

  拓拔野又氣又惱,喝道:「胡鬧!」手臂反轉,熟悉已極地將她翻了個身,順手就往她臀上拍去。

  這一招圓熟流暢,也不知演練過多少次,纖纖每每搗亂之時便被他這般拍上一記,再好好責罰。但他這一掌拍到半空,卻無論如何也拍不下去。她的臀部曲線優美,再也不是幾年前那個乾乾瘦瘦的小女孩了。

  纖纖扭頭格格笑道:「你怎麼不打啦?我都快忘了被你巴掌打的滋味啦。」雙腿還不住地甩盪,到似是十分期待一般。

  拓拔野一直將她瞧做妹妹,卻也禁不住心中一盪,反手將她穩穩地立在地上,笑罵道:「大姑娘家,也不害臊。」

  纖纖嘆氣道:「真的不打麼?下次你可沒這麼好的機會啦。」

  拓拔野笑道:「胡說八道。你可是聖女啦,以後說話可不能再這般沒分寸。讓人聽見了笑話。」

  纖纖挽住他的手臂,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笑吟吟地道:「對旁人哪,我當然不會這麼說話。別人要想打我屁股,我就先給他個大耳刮子。」

  拓拔野輕輕掙脫一下,見她攬得甚緊,只好作罷,道:「對我也別這般胡言亂語。我自然不會往心裡去,要是讓九姑聽見了,非得讓我搬出木屋不可。」

  島上近四年,兩人竟始終同住一屋。這兩年纖纖發育極快,尤其這一年間,迅速由一個黃毛丫頭出落成水靈豐盈的美貌姑娘。

  雖然辛九姑私下說過多次,纖纖卻始終不肯和拓拔野分屋而睡。年紀稍大,刁蠻習性稍減,但惟有此事仍如當日般絕不妥協,誰要言論立即翻臉。因而辛九姑也無可奈何,只有終日絮叨。

  好在島上群雄一來對這等事並無陳見,二來對拓拔野極具信任,決計不會想歪了去。只有柳浪來過幾次,曾有含沙射影地議論過,被辛九姑眼睛一瞪,也縮了腦袋,不敢再說。

  纖纖撅嘴道:「九姑其它都好,就是這點最為煩人。」笑靨如花地道:「咱們不說她啦。拓拔大哥,明日你會送我什麼禮物?」

  拓拔野暗呼糟糕,咳嗽一聲道:「禮物?」纖纖見他裝傻神色,登時跺腳大發嬌嗔:「好啊!你竟然連禮物也忘了!蚩尤大哥早就說要送我冰蠶絲衣,你要送我一個比這更好的!」

  拓拔野最怕她哭鬧,見她眼眶一紅,鼻頭一皺,似乎又有千萬淚水嘩嘩湧出,連忙道:「好好好。你說什麼我便送你什麼。」

  纖纖抱住他的手臂笑道:「這還差不多。」

  突然望見萬里碧波之上,有水柱沖天而起,激射到百丈高空才四散落下,竟是一隻百餘丈長的巨大龍鯨。纖纖拍手笑道:「大鯨魚!是了,我要大鯨魚的鯨珠做我聖女冠的珠子!」

  拓拔野皺眉道:「好好一條鯨魚,殺它作甚?」

  纖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跳著道:「好啊,你說話耍賴!說好我要什麼便給什麼的!」眼光瞥見拓拔野頸上的淚珠墜,哼了一聲,眼珠一轉道:「也好。倘若你沒本事取鯨珠,那便將這個淚珠子給我。」伸手便要去搶。

  拓拔野身形一轉,早已到她身後,嘆氣道:「怕了你啦。」伸手從她發上摘下瑪瑙髮簪,念訣解印出雪羽鶴。

  纖纖拖住他的手,也要一同騎上鶴背,拓拔野正色道:「龍鯨兇猛得很,你還是乖乖地呆著罷,不然我就什麼也不送你了。」纖纖頗不情願地嘟嘴道:「那好吧,你快些回來。」

  拓拔野撫摩雪羽鶴的脖頸,雪羽鶴歡鳴展翼,低低地划過洶湧波濤的海面,朝著百里之外的巨大龍鯨飛去。

  纖纖俏生生地站在沙灘海浪之中,海風吹拂,滿頭秀髮隨著衣裳飄飄鼓舞,揮手歡呼。

  遠遠的,西南海面上出現了幾艘巨大的戰船,獵獵巨帆上繡著「湯谷」二字。船上傳來此起彼伏的隆隆鼓聲,號角長吹。

  纖纖喜動顏色,又跳又叫。蚩尤的船隊終於來了。

  紅日當空,碧波萬里。從空中俯瞰,那汪洋上跳耀的漫漫金光眩目神迷。西南的鼓聲與號角聲夾雜在呼嘯的風聲中,振奮人心。

  拓拔野望著那雄偉戰艦,獵獵巨帆,大聲長笑道:「蚩尤,看看我們誰先拿到鯨珠!」聲音雄渾浩蕩,清晰地傳到眾人耳中。

  島上眾人聞聲一愣,得知湯谷群雄已到,歡聲長呼,紛紛放下手頭之事,朝沙灘上奔去。

  巨船上傳來雷鳴般的歡騰聲,蚩尤那久違的笑聲驀然響起:「拓拔,那你可吃虧啦。你只有一隻雪羽鶴,我卻有十隻太陽烏。」

  話音未落,只見十隻紅色巨鳥如紅霞般四射迸散,自船上騰空飛翔,嗷嗷亂叫著沖向龍鯨。

  拓拔野拍拍雪羽鶴的脖頸,笑道:「鶴兄,人家瞧不起你,你可得爭氣,別丟了你我的臉面哪。」雪羽鶴仰頸長鳴,雙翼招展,閃電般飛去。

  島上群雄已經奔到沙灘上,前呼後擁地佇足眺望,你一言我一語地道:「你們說是神祝先得到鯨珠呢,還是咱們城主先得到?」

  夏猛叫道:「我瞧多半是城主!」沙真山專門與他抬槓,雖然心中也看好拓拔野,卻故意搖頭道:「那可未必。神祝是羽青帝轉世,厲害得緊。」木族群雄紛紛附和。

  群雄好賭,爭不過片刻已在沙灘上下注賭博。盤口開為一比六,竟是大多看好拓拔野。

  卜算子見獵心喜,連忙悄悄地卜上一卦,眉花眼笑地擠進人群中將寶盡皆壓在蚩尤上。豈料「十卦必一」卜算子這一注壓下,登時將下注蚩尤的群雄嚇壞,紛紛移注拓拔野。

  辛九姑走到纖纖身邊,見她笑若春花,眼神閃閃,說不出的期待歡喜,淡淡道:「聖女,你希望誰先拿到鯨珠呢?」

  纖纖脫口道:「自然是拓拔大哥!」轉頭瞧見九姑奇怪的目光,臉上一紅,笑道:「蚩尤大哥已經準備禮物了,這個鯨珠就留給拓拔大哥吧。」

  遠目極眺,只見那十隻太陽烏如紅霞般急速流舞,眼看距離龍鯨只有數里之距了,雪羽鶴卻還在遠處展翅飛翔,纖纖心中大急,頓足不已,縱聲長呼道:「拓拔大哥快些呀!」

  拓拔野大笑道:「莫急,瞧我怎麼趕上去。」俯身緊貼鶴背,雙臂舒展,合在雪羽鶴兩翼上,隨著鶴翼上下拍舞,沛然真氣滔滔輸出。鶴翼的拍擊力登時大增,陡然間加速十倍,閃電般划過藍空。

  拓拔野、蚩尤一南一西向著龍鯨急速夾擊而去,那龍鯨乃是極為兇猛的巨型靈獸,張口怒鳴,轉身朝著拓拔野飛速游來。拓拔野笑道:「蚩尤,它也向著我,你是沒戲啦。」

  蚩尤叫道:「那可未必!」高聲大喝,十隻太陽烏迅速排成一字長陣,他翻身躍起,足尖急點,在十日鳥背上踏足疾奔,到了最前一隻太陽烏時,猛地一頓足,箭一般竄了出去,剎那間竟衝到了龍鯨尾鰭上空。

  拓拔野叫道:「好!」喝彩聲中,卻見那龍鯨怒吼擺尾,尾鰭重重擊打在海面上,掀起沖天巨浪,蚩尤被那浪濤擊中,高高拋起。

  蚩尤喝道:「好畜生!」那龍鯨尾鰭擺舞,向上翻卷拍出,猶如黑色巨浪,挾帶千鈞之力朝身在半空的蚩尤擊去。

  島上船上群雄紛紛驚呼,這龍鯨體長百丈,巨尾便有二三十丈長,蚩尤身在半空避無可避,若被它擊中,立時粉身碎骨。

  卻聽蚩尤喝道:「好,咱們便來比試比試!」挺胸展臂,仰天長呼,剎那間全身青光護體,急速旋轉。「呼」的一聲,雙掌拍出,兩道綠色真氣陀螺般旋轉射出,與那巨牆般壓來的龍鯨尾鰭撞個正著。

  氣浪激爆,海濤沖天。

  那龍鯨悲鳴一聲,巨尾重重甩落在海中,又激起滔天大浪。蚩尤借著氣浪反衝之力,翻身騰越,落在龍鯨背上,朝鯨頭疾奔而去。

  拓拔野大聲喝彩,高高躍起,急速踏波逐浪,往龍鯨巨口衝去。

  龍鯨怒吼一聲,張開巨口,宛如憑空裂開一個縱橫四十丈的黑洞,尖牙交錯,紅舌跳動,萬頃海流登時飛速倒卷,形成巨大旋渦,倒傾而入。

  拓拔野笑道:「不入鯨口,焉得鯨珠?你倒是體恤我。」隨著那激旋的海流往龍鯨巨口中衝去,剎那間便被海浪吞沒,消失在那巨大的黑洞中。

  群雄驚呼,纖纖更是花容失色,驚叫連連。

  蚩尤哈哈大笑道:「我來也!」騰空而起,高高越過龍鯨頭頂,突然翻卷倒掠,沒入滔滔巨浪,也隨著海魚蝦米一道捲入鯨口。

  眼前一片漆黑,水流急涌,任意東西。

  拓拔野猛地往下一沉,直衝到底,腳下柔軟,當是龍鯨舌頭無疑。當下氣沉丹田,雙腿如鋼鐵澆鑄,牢牢立在龍鯨舌面上,任海流激盪,再也不移動分毫。

  他閉氣屏息,凝神聚意,施展「火目訣」,雙眼外鼓起赤紅的真氣,定睛望去,茫茫紅色中,依稀瞧見身旁不斷有魚蝦海獸,川流不息地湧入龍鯨黑漆漆的喉中。偶有章魚撞到他的身上,八隻觸角齊時將他緊緊纏住,但是過不片刻,便一一脫滑,被急流沖入龍鯨腹中。

  忽聽有人笑道:「臭烏賊,別來無恙?」臂上一緊,被人緊緊抓住。回頭一看,隔著渾濁水流,依稀辨出正是蚩尤。

  他比之一年前高大許多,已近九尺,比自己高出半個頭來。斜眉入鬢,目光如電,英氣逼人,唇上留了兩撇小鬍子,倒有些當日科汗淮的風采。

  拓拔野大喜,反身將他抱住,兩人久別重逢,極是欣喜。

  拓拔野傳音笑道:「再過一會兒我這口氣就憋到頭啦。比比誰先拿到鯨珠吧。」

  兩人擊掌齊笑,猛地拔身衝起,隨波逐浪,沖入龍鯨咽喉之中。一路沖涌,撞在柔軟的腔壁上,反彈疾轉,繼續朝下衝去。

  突然前方水流遄急,竟是一個落差極大的「瀑布」,想來已經到了龍鯨食道的盡頭。前方寬敞,竟有空氣。

  兩人猛地吸了一口氣,雖然腥臭鹹濕,卻聊勝於無。童心突起,哈哈大笑聲中,雙雙向前滑出,就如從前從山崖躍入大海一般,呼叫著落在巨大的鯨胃中。

  鯨胃宛如一個巨大的湖泊,四壁褶皺,不斷地擠壓蠕動。數不清的海獸魚蝦在海水與胃液中攪動,腥臭難聞之氣極為刺鼻。

  蚩尤皺眉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個洗澡池也忒不乾淨了。」拓拔野哈哈大笑,抬頭四顧,道:「鯨珠應當在肝臟處。咱們還是從這裡出去罷。」他右手指向前上方鯨胃的入口處。

  蚩尤道:「早知如此,就不下來啦。」嘿然道:「烏賊,咱們的比賽還沒結束,我先去也。」筆直地拔身躍起,沖入龍鯨食道,大笑著消失無蹤。

  拓拔野笑道:「讓你一程又有何妨?」提氣縱越,緊隨其後,一邊想著肝臟的位置,一邊飛奔。

  蚩尤青光眼洞察秋毫,一無障礙,早已奔得不知蹤影。拓拔野正尋思著如何抄捷徑趕上,眼前突然人影一閃。

  拔野笑道:「追上你了,你往哪走?」電竄躍出,一下將那人影撲倒,雙臂張開,順勢將那人緊緊箍住。正要說話,突覺不對。懷中之人柔軟滑膩,異香襲人,絲絲長發弄得自己脖頸上發癢。雙臂箍處,豐盈柔軟,竟是一個體態曼妙的裸體女子!

  拓拔野大驚之下,連忙鬆手,那女子倏然從懷中滑走,一道冰涼的感覺從自己胸膛上摩娑而過。

  他火目凝神,「啊」的一聲驚呼,只見那女子橫亘在數尺之外,低首垂眉,長發傾瀉,斜斜住凝脂酥胸。雙頰酡紅,大眼撲閃,悄悄地從發梢下望著他,如碧葉卷蓮、煙波垂柳。是一個楚楚可憐的絕世麗人。

  拓拔野眼光往下一掃,又是「啊」的一聲驚呼。只見長發遮處,那纖細蠻腰到了豐臀處竟逐漸變為銀白色的魚尾。這嬌羞動人的女子竟是一條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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