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祁信掛了電話又在外面站了半天，這才回病房，看到程清滿臉喜悅的跑出來，連忙問道：「晉城醒了？」

  程清忙點頭：「醒了。」

  「你去叫湯姆森醫生過來，我先進去看看！」祁信連忙推開門進去，程清趕緊去找醫生。

  不一會，湯姆森醫生就急步走了過來，給衛晉城細細的做了檢查，確定無礙之後才囑咐幾句離去。

  「晉城，你可醒了，你都快把我嚇死了！」醫生一走，程清急步走到病床邊，抓住衛晉城的手，眼圈兒不知不覺就紅了，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

  病床上的衛晉城比起幾個月前消瘦了許多，臉色很蒼白，整個人顯得十分清癯，倒是更帶了幾分俊美，他吃力的把頭朝這邊轉來，望向程清，露出虛弱的笑容：「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你知道我會擔心就好，你以後一定不可以再這樣嚇人。」程清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哭道。

  先前他突然間暈倒，她可真的是被他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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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晉城笑笑，「好。」

  心裡卻明白，自己這個情形，只有更糟糕，沒有好的可能了。

  「阿信呢？」安慰了程清，衛晉城又問道。

  卻是祁信就在眼前也沒有看到。

  沒錯，他已經失明了。

  殘留在腦子裡的彈片已經嚴重的壓迫到視覺神經，就在前不久，他就已經失明了，再也看不到了。

  這也是上次祁信為什麼突然間給顧成歡打電話，實在是因為他知道，只要一出現這種症狀，就只會惡化不可能好轉，因此他希望顧成歡能在他完全失明之前過來看看他，讓他們再見一面，可誰知道顧成歡當時竟然懷孕了，聽說懷相很不好，因此他也怕將真相說出來之後她會承受不住，所以才會那麼猶豫，誰知道才不過是半個月時間，衛晉城的病情加重，惡化，顧成歡竟然也流產，患了產後憂鬱症，整個人虛弱得都下不了床？

  難道這就是天意嗎？

  看著病床上的好友，祁信暗暗嘆息一聲，整理好心情，笑著上前去：「好了，現在沒事了，你也別多想其他的了，好好休息把身體都養好了，等著我想出法子來治好你。」

  衛晉城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很承他的情，因此笑道：「那好啊，我就等著你來救我了。」

  祁信握緊了他的手：「你放心！」

  衛晉城覺得十分溫暖，人生有這樣一個知己，也算是值得了。

  「對了，我家裡——」他忽地想起來。

  因為他不想聲張，所以衛家除衛老爺子，衛晉榮夫妻和衛明曦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病情，甚至為了不讓衛老太太察覺到異常，衛老爺子明知道他身體越來越不好，也不能過來看望他，只有衛晉榮夫妻曾來過，但衛晉榮畢竟是軍人，身居要位，不是想出國就能出國的，所以他也只來過一次，倒是衛晉榮見這邊除了程清無人照料，乾脆就讓費馨請了長假過來幫忙照顧，只是這幾天費馨剛好有事回國一趟，沒想到竟然就出事了，一時間沒能及時趕回來。

  「放心，除了老爺子和大哥，誰都不知道。」祁信連忙安慰他：「而且老爺子那邊，我們也是等你這邊脫離了危險才跟他稍微提一提的，沒嚇到他，放心好了。」

  衛晉城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就好。」

  他以後沒什麼機會孝順父母了，更不願意讓他們這麼大年紀了還為自己擔驚受怕，傷心難過，若不是當初他出來治療需要辭掉工作，這肯定瞞不過老爺子，他是連老爺子都不想讓他知道的。

  「我看你也累了，先別說話了，好好休息養好了精神再說。」祁信說道。

  程清也說：「是啊，有什麼要說的，等你睡醒了再說也一樣的。」

  衛晉城聞言轉頭對程清說道：「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也回酒店去休息休息，這裡有阿信看著就行。」

  「不用了，我沒事，我在這裡看著你就好。」程清搖頭，那裡肯離開。

  衛晉城見她這樣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由著她，實在也是累極，當下又閉上了眼睛，只才過了一會，忽然想起什麼又睜開眼睛看向祁信：「歡歡那裡——」

  祁信那裡不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嘆息一聲說道：「放心，我什麼都沒跟她說。」

  「那就好。」衛晉城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神色落寞中又帶著欣慰：「我知道你關心我，不想讓我有遺憾，可是你也知道當初小媚的死已經讓她很難過了，要是再讓她承受一次眼睜睜的看著親人離去的慘劇，我真不敢想像她會怎麼樣！」

  程清在一旁聽著很不是滋味，忍不住插嘴道：「可不管怎麼說，她也算是你女兒不是嗎？那裡有長輩生病了晚輩不來看望的？再說了，我看她也不像是這麼脆弱經不起事的啊！」

  按說，衛晉城不要顧成歡來，程清最高興了，可是看到他這麼維護她，怕她傷心難過，她心裡又覺得不平衡，一時氣不順，就衝口而出了，待說完話看到衛晉城鐵青的臉色，她馬上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當下有些訕訕的。

  衛晉城很生氣，可畢竟人家這幾個月來連孩子都顧不上，不分日夜的照顧自己，這份情誼不能抹殺，因此他只緊抿著嘴不說話，祁信倒是沒那麼多顧慮了，當下淡淡的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天底下那個做父母的，對孩子不都是這般愛護的？」

  程清更覺得羞愧難擋：「我沒別的意思！」

  衛晉城也不願意讓她太過難堪，因此當下緩了臉色：「我也不是怪你，只是你不知道，當年歡歡這孩子小小年紀，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媽媽被癌症奪走了性命，以至於這麼多年來，對醫院一直都有陰影，若是再讓她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只怕她會崩潰，所以我希望你們千萬不要對她說。」

  程清自然沒有不答應的，畢竟她也不是真的想找顧成歡回來刺自己的眼。

  只有祁信心裡嘆息，衛晉城這樣打算固然沒錯，可是衛晉城若真的不好，等到最後再去說，只怕她受的打擊會更大？

  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