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這邊祁信忙著聯繫衛明曦，那邊衛明曦也是擔心不已。

  剛才顧成歡撥通了電話，最後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就被人掛了電話。

  

  他聽力極好，對於程清的聲音，他不說多熟悉，但像他這樣的人，對於這種細節是很用心的，那些聽過的聲音，即使過了很久，他也還是能夠記住的，因此他很快就聽出了是程清的聲音，也聽出了電話那端壓抑著的焦躁。

  他心下也是一緊，難不成衛晉城的情況真的到了那麼危急的關頭？

  只他沒來得及細想這些，他更擔心的是顧成歡眼下的情形。

  如果他已經十分確定，顧成歡這心病，定然是跟衛晉城有關，雖然要承認顧成歡對衛晉城的關心遠超過自己是一件很難堪的事，可他也不是那種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不會一味的拈酸吃醋。

  因此眼看著顧成歡那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心裡雖然十分不好受，卻也沒有冒冒失失的上前說些讓她刺心的話，只是輕手輕腳的從她手裡拿回手機，將她擁在懷裡，柔聲安慰：「你放心，三叔他有三嬸照顧著，不會有事兒的。」

  顧成歡半晌不說話，心裡卻是極為難受。

  是啊，他有妻子照顧，又怎麼會不好呢？

  都是她多心了。

  看似是放下了，可顧成歡卻並不覺得高興，只是覺得心裡空空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那般孤單寂寞。

  衛明曦仿佛能夠感受到她的情緒，低頭輕輕的吻在她的頭頂上：「別怕，不管如何，我總是會在你身邊的。」

  顧成歡就落下淚來。

  她不是那種多愁善感的性子，可也不是那種輕易將一個人放在心上的人。

  幼年時她的心裡就只有顧媚一個人，那是她的母親，更是她的姐妹，她的好友，她們一起度過許多艱難的歲月，所以顧媚對於她來說，是比她的生命還要重要的存在，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幾乎占據了她全部生命的人，那樣輕易就舍了她遠去，她當時真的是覺得自己也跟著死了過去了。

  後來是衛晉城，那個男人，用了六年的時間來包容她，溫暖她，最終走進了她的心，成為繼顧媚之後，第二個真正走進她的心裡的人，可以說，全天下的人都沒有衛晉城一個手指頭那麼重要，她愛他，愛他所愛，做他喜歡她做的事，只想著這一生這一世跟他白頭到老，可是誰知道衛明曦橫插一槓，再加上程清的回歸，他們最終各奔西東，天涯望遠再難回頭，可是，那種刻在心裡的依戀不是說放下就能夠放下的，所以她才會在最脆弱的時候，一次次的夢到衛晉城，這當然也有夢兆預警的意思，但更多的，卻也是她在脆弱時，一個潛意識的心裡安慰。

  可是如今，一個電話，卻讓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和那個人之間，真的是再也沒有希望了，傷心絕望之際，正是她最為脆弱的時刻，即使她再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再怎麼恨著，也還是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他。

  衛明曦是個聰明人，而且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自然懂得什麼叫做趁虛而入，眼下正是顧成歡一個世界崩塌，另一個世界沒有重建的時候，他不趁機入侵才怪呢！

  可恨的是手機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響起來，幸得顧成歡沒注意到，他悄悄拿出來瞄了一眼，見不是什麼要緊的電話，就一下子掐斷了，關機。

  這種緊要關頭，他可不想被人打擾。

  好不容易將她勸住了，雖然還是臉色蒼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可是衛明曦心裡卻是比先前踏實了許多。

  當下也不說什麼，只打來熱水給擰了熱毛巾給她把臉擦乾淨，又端來了雞湯菜飯過來餵她，看著她睡下了這才起身出去，卻聽到勤務兵來回他：「報告長官，剛剛衛上校來了電話，說有要事找您，請您儘快回復！」

  聽說老爸找他，衛明曦心下也有些明了，因此點點頭，淡聲說道：「知道了，你下去！」

  勤務兵這才離開，衛明曦也回了書房，開了機給衛晉榮撥了電話過去。

  那邊衛晉榮一接通電話就劈頭問他：「剛才怎麼關機了？找了你半天都找不著人！」

  衛明曦隨口找了個藉口：「剛才沒電了，爸，你這麼著急找我有什麼事？」

  衛晉榮倒是沉默了下去，繼而才說道：「你最近要是沒什麼要緊的任務，就帶著歡歡去米國看看你三叔！」

  衛明曦的心不由得一跳，若不是衛晉城的病情真的惡化到了無藥可救的程度，衛晉榮是不會這樣說的。

  他只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過了好一會，才問道：「三叔他的情況，真到那個地步了嗎？」

  說到小弟，衛晉榮也是十分痛心的，聲音也低沉了許多：「祁信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說，你三叔的情況，只怕熬不了多久了，讓你帶歡歡過去看看他，不管怎麼說，歡歡也算是你三叔的女兒，長輩病危，她理該在身邊陪著的。」

  衛晉榮嘆息一聲：「你三叔從小就疼她，當作眼珠子一樣的寶貝著，要是不能再見見她，只怕到時候去了都不能瞑目！」

  衛晉榮不知道衛晉城衛明曦還有顧成歡之間那些溝溝壑壑，只是單純的就事說事，可是衛明曦心裡卻如翻江倒海一般。

  半晌才問：「那爺爺和奶奶他們知道了嗎？」

  「你爺爺一直都在關注這邊的情況，自然是知道了的，只是你奶奶，」衛晉榮也十分煩躁：「你奶奶年紀大了，只怕是受不住的，所以我們現在也是想著暫時先不告訴她，免得到時候出什麼意外。行了，你就趕緊收拾下跟歡歡過去，我過兩天也跟你媽媽一起去一趟。」

  「只怕我們暫時去不了了。」衛明曦不得不開口。

  「怎麼了？」衛晉榮皺起了眉頭。

  衛明曦嘆息一聲，不得不將最近發生的事跟他說一遍：「歡歡現在身子很弱，老於說得好好靜心休養一段時間才行，要不然的話以後估計會落下病根子。」

  衛晉榮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樣子，一時間又氣又怒又傷心，好好的孫子竟然就這樣沒了，可事已至此，多說也沒有什麼用。

  更何況，他都覺得難受了，衛明曦不定得多難受呢。

  「那行，你現在好好照顧著歡歡，等什麼時候好了，再帶她去！」

  現在也只能如此了。

  衛晉榮掛了電話，又嘆息了一回，然後就丟開，不再糾結，想了想還是給祁信打了個電話，將顧成歡現在的情形跟他說了一下，最後說道：「現在歡歡這個情況，我們也不好讓她知道，要不然就是害了她了，還是等她好點了，我再讓明曦帶她過去，老三哪兒就麻煩你們多照看著了。」

  祁信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