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顧成歡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她的小手緊緊的握著手機，聽著那端傳來熟悉的鈴聲，心像是被只大手緊緊的捏住一般，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被折磨了幾天之後，她終於還是狠下心來給他打個電話問個明白，要不然的話，她真的沒有辦法放心下來。

  她從來都沒有過這樣強烈的心靈感應，連續那麼多天夢到一個人，這已經不能用一句想念就可以概括了，她總有一種感覺，衛晉城一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即使心裡仍舊對他有所怨尤，可是心裡卻始終還是放不下他，因此她此番一醒來，就直截了當的找了衛明曦要電話，親自打過去。

  緊張中時間過得特別的緩慢，一秒仿佛一萬年的久遠，每一個呼吸都是煎熬，就在她等得幾乎要快要窒息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了，她的心突地一跳，卻又在下一瞬狠狠的摔了下去。

  電話那端傳來女子柔美的聲音：「你好！」

  顧成歡整個人都怔住。

  怎麼會是個女人接的電話？

  

  像衛晉城這樣身居要職的人，手機電話是不能隨便落下的，就連電話也不能隨便讓人接的，就算是他們當初感情好的時候，她也不會隨便幫他接電話，可現在卻有陌生女人給他接電話，這可真是太稀奇了。

  難道是他的新秘書嗎？不會？小王秘書做得不是挺好的嗎？他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把人給換了？

  那還會有誰？

  顧成歡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對了，他不是結婚了嗎？也許，這是他那個初戀情人新婚妻子？

  「你好，請問是哪位？」那邊程清等了半晌沒有人應答，皺了皺眉頭，又問道。

  顧成歡回過神來，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裡百感交集。

  真的，已經有另外一個女人，代替了她的位置，站在了他的身邊啊。

  他們會每天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聊天，一起睡覺，甚至，他會偶爾跟她說說工作上的事，談談家裡老人的身體，說說孩子學習的事情，他們會像天下間所有平凡而幸福的夫妻一般相親相愛……

  他會，慢慢的將她遺忘在時光里……

  「你好，請問是哪位？」

  眼淚不知不覺的滾落下來，她掩住嘴，用力的用力控制著自己，才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真的，永遠失去他了。

  這樣讓人傷心的認識，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落淚。

  電話那端程清本來就十分焦急，眼見著急救室的門打開，她再也顧不上這邊了，連忙掛了電話，徑直迎上去：「醫生，晉城他怎麼樣了？」

  因為衛晉城堅決不肯做手術，所以他們只能通過藥物和各種治療來控制病情，可到底還是讓病情惡化了，今天早上他突然間暈厥過去，情況危險至極，推進了急救室都幾個小時了才出來，程清早已經心焦得不行了。

  祁信摘下口罩，一臉疲倦的說：「還好，已經暫時脫離危險了。」

  程清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也沒有注意這個「暫時」二字，「謝天謝地，沒事就好。」

  祁信看著她這個樣子，嘆息一聲，也沒有再說什麼。

  沒過一會兒，護士就將衛晉城推了出來，程清連忙追了上去，和護士一起將衛晉城送到病房去，剛才電話的事就被她拋到了腦後了。

  祁信站在走廊上，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裡閃過濃郁的擔憂。

  這一次雖然救回來了，但是只要他腦子裡的子彈一天不取出來，他一天不能脫離危險，不知什麼時候就取走他的性命，可是這個手術的風險實在是太高了，到如今，甚至連兩成的機會都沒有，衛晉城又怎麼可能願意做這個手術呢？

  做是死，不做也是死，既然如此，不如安然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起碼，在等待的時光里，他可以慢慢的回憶跟那個女孩一起度過的那些幸福時光，可以放肆的想念那個人，祈禱她能幸福快樂。

  可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光里，最愛的人不能陪在身邊，他始終是落寞的，即使他從來都不說，可是每個人都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作為他的好朋友兼發小，就更加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了，因此他也勸過他很多次，要他將這件事告訴顧成歡，可衛晉城十分固執，堅決不肯讓顧成歡知道自己的情況，也強迫著他們不許告訴顧成歡，因此他上一次給顧成歡打了半天電話，卻四顧其他什麼都沒說。

  實在是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出來。

  想到這裡，他又想起剛才在裡面時，主治醫生湯姆森醫生的話：「他的情況如今是給控制住了，但是畢竟不能每次都這麼好運，只怕接下來情況會越來越惡化，你們還是要早做準備，如果病人還有什麼心愿的，就趕緊的幫他圓了，別留下遺憾！」

  祁信也是醫生，自從知道衛晉城的病情之後，他就一直都跟著這個案子，對衛晉城的情況也是知之甚深的，即使沒有湯姆森這番話，以他的經驗判斷他也知道衛晉城的情況已經非常的危險，若是再暈厥一次，都不一定能夠救回來了，只是他被感情束縛，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好朋友年紀輕輕的就要永遠離去，因此才會當局者迷，如今被湯姆森揭破這層面紗，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仰著臉，他用力用力的壓下眼裡的淚水。

  等情緒穩定之後，他才朝醫院外走去，一邊拿出手機來給顧成歡打電話。

  即使明知道這樣做會讓衛晉城生氣，他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不能讓他在生命最後的時刻里，留下一點點遺憾！

  只可惜不知道怎麼回事，前些日子還能打通的電話號碼今兒卻怎麼都打不通了，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那不成是衛明曦那小子怕自己跟丫頭說晉城的事，所以連電話都給換了？

  想到這個祁信就不由得生氣起來，這小子實在是太過分了，當初明知道顧成歡是衛晉城喜歡的女孩子還搶走就算了，現在明知道衛晉城這個情形還這樣，實在是太自私霸道了。

  若不是他不在眼前，他都想狠狠的揍他一頓呢。

  可不管怎麼說，還是先聯繫上人最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