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友歸來

  自從上次他把貧民窟改造這個話題拿到國會上進行討論，結果得到一群老牌貴族的冷嘲熱諷的時候他就明白，這件事他靠不了其他人，只能靠他自己。

  不過幸好，雖然大多數人都對他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保持反對，但是也有幾個人支持他，讓他覺得在這個對窮人來講昏無天日的暗黑時代里，有些人註定要在人群中閃閃發光。

  或許是因為年輕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社會中最積極、最有生氣的力量，也許是因為他們還對於社會抱有熱忱和希望。

  所以，克里斯的支持者都是一些不超過25歲的年輕人，比如威廉·威爾伯福斯、桑頓、艾略特等人。

  特別是威廉·威爾伯福斯。

  這個年僅22歲的年輕人是赫爾市的國會議員，聽到克里斯的計劃後他主動聯繫上克里斯，對他說的一番話至今讓他記憶猶新。

  「克里斯閣下，《聖經》新約的《歌羅西書》3:11中講到『在此並不分希臘人、猶太人，受割禮的、未受割禮的，化外人、西古提人，為奴的、自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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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說人人生而平等，我堅信不疑地相信這一點。

  但是，我出身在貴族世家一生不愁吃穿、能思考哲學，能成為議員，而更多的人們終其一生在泥濘中為基本生存而鬥爭，我們生來不平等。

  我很苦惱該怎麼做才能夠改變這種現狀，你的計劃讓我看到了一種可能，我願意與你同行。」

  當時克里斯看著他那大大的眼睛，寬闊的臉面，堅毅的下巴，與演員艾恩·格拉法德在《奇異恩典》扮演的角色一模一樣的臉，第一次相信了『善良是天生的』這句話。

  這個時代是一個以利益為先的社會，無論是戰爭、貿易亦或是其他的社會行為，都是以此為準則。

  評價一個人的地位，只需要看他有多少錢或者是有多少土地就可以。

  畢竟如果一個人能有錢到富可敵國的地步，丑的也會變成美的，短的也會變成長的，他甚至可以堂而皇之地說：「我從來沒碰過錢，我對錢沒有興趣，我的錢都是我的管家在管。」

  在這種拜金主義的思潮下，人們良心缺失，道德缺失，唯有金錢利益如雜草般肆意橫生；物質至上，金錢幾乎成為了衡量一切事物的標準，不管是倫敦的大街小巷還是從非洲掠奪而來販賣到美洲的『黑色黃金』，到處充斥著銅臭味。

  但如果告訴你，在這個時代有那麼一小撮人，不求金錢，不求回報，不計付出，足足花了36年的功夫，只是為了讓一群與自己膚色不同的人不被奴役、獲得自由，你會吃驚麼？

  要知道，這些被奴役的人與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他們只是為了自己內心的信念，用一生的行動甚至是生命去爭取那些人應有的權利。

  記住這個閃耀著人性光輝的偉大時刻——1807年3月25日，在廢奴主義者的努力下，英國議會通過了《廢除奴隸貿易法案》。

  短短的一句話，就是那個年輕人威廉·威爾伯福斯大半輩子的縮影。

  不過，克里斯坐在嘈雜的碼頭酒館內，還不等他喝完手中這杯酒，就看到旁邊兩個年輕的酒鬼一杯又一杯地把自己的杯子斟滿，再一杯接一杯地倒入他們自己嗓子眼裡。

  在這一刻，覺得無論以後他們兩個什麼樣，最起碼現在年輕的威廉·威爾伯福斯和小威廉·皮特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我就給你說過，我以後肯定能成為英國首相，你看，這我不是來了麼！」說這話的是小威廉·皮特。

  威廉·威爾伯福斯打了個酒嗝嘲諷道：「嗝…你還好意思說，你看我去年九月就成議員了，再看看你，竟然要繞這麼大一圈才進議會。」

  通過對話可以看出，兩人是實打實的好友，否則正常人被這麼戳痛點早就被氣得跳腳了。

  時間繞回三個小時前，克里斯在下午四點的時候記起來今天是2月的第1天，也是小威廉·皮特從蘇格蘭回來的日子。

  於是他趕緊催促著馬車司機馬托斯駕駛著馬車去倫敦港接威廉·皮特。

  但是等他來到倫敦港碼頭的時候發現威廉·威爾伯福斯恰巧也在。

  不對，不是恰巧，是皮特把他回來的信息同時告訴了自己在劍橋大學求學時的好友以及自己的贊助人，『人生導師』克里斯。

  克里斯因為前世《奇異恩典》這部電影知道兩人是好友，但威廉·威爾伯福斯沒想到克里斯竟然是小威廉·皮特的好友。

  就這樣，兩位新朋友剛接到他們的老朋友，就被剛下了船的小威廉·皮特拉著直奔碼頭上的酒館。

  「我能和你一樣嘛！有一個既是市長，又是首富的爹！八千英鎊先生！我的天，你竟然花了八千英鎊去賄賂選民！

  你看我，要不是克里斯的贊助，可能我就要靠我的律師執照在倫敦打工了。」皮特喝酒喝到深處就容易情緒激動。

  「哦吼，可不能這麼說，我只有一個市長父親，你可是有一個首相老爹。」威爾伯福斯說道。

  皮特苦笑道：「首相又能怎麼樣？他已經去世了，去世人的名字往往不會再具備生前那些影響力。

  這次在阿普爾比選區，我用克里斯給我的3000英鎊賄賂了詹姆斯·勞瑟爵士，這才通過補選的方式獲得了國會席位。」

  威爾伯福斯舔了一口嘴唇上的酒沫說道：「我本認為以你的性格不會採用口袋議會這種方式獲得席位。」

  「我本來也不想，但是在劍橋競選失敗後克里斯對我說『為了更遠大的理想，可以犧牲一些本身的堅持』

  所以，最後我做出了妥協，走上了這條我之前看不上的路。」

  「但是，我一定要把口袋議會這個事情想辦法在議會上提出來，這簡直就是我們國家腐敗的象徵。

  我在阿普爾比經常閱讀他們的本地報紙，你們不知道吧……

  阿普爾比現在只有不到200人居住就擁有一個國會議會席位，利物浦現在有四十萬人，但是只有2個議會席位；像曼切斯特，現在已經有將近二十萬人聚集在那個新興的工業城市，可是那個城市現在連1個席位都沒有。

  這樣選出來的議會席位怎麼能代表國家的意志呢？」皮特語畢，灌了一大口酒下去，悶悶不樂地說道。

  克里斯接過話：「國家意志，就是指國家為了維護存在和推動發展而產生的訴求。

  在一個社會共同體中，個體訴求形成個人意志，國家意志是個人意志的集合，具有訴求整體性、行動統一性和執行公共性的特徵。

  這些特徵決定了國家意志必然是整個社會意願的體現，也是人民所期待的目標追求。」

  「而口袋議會明顯破壞了這個特徵，它的存在不能代表我們國家的意志。

  所以…雖然是我支持你去口袋議會選舉，但是在廢除口袋議會這件事上我也舉雙手支持你，皮特，放手大膽去做！」

  旁邊的威爾伯福斯也點頭贊同。

  皮特聞言，本來英俊的臉龐就因為酒精上涌變得紅彤彤，現在簡直可以和壁爐里的火焰相媲美。

  於是他連忙岔開話題，臉上掛著笑容說道：「不要說這個了，說說你吧！我在遙遠的蘇格蘭都能聽到你的名字，詹姆斯·勞瑟爵士聖誕後從倫敦回去的時候穿著一身我從沒見過的衣服，是一種叫做西裝的服裝是吧？

  我聽他說這是一個叫克里斯蒂安的人設計出來的，看起來你在倫敦這幾個月也是風生水起呀。」

  「哈哈哈，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看來蘇格蘭果然是個消息閉塞的地方。」威爾伯福斯笑道。

  克里斯輕咳兩聲，表情自豪地說道：「咳，咳，不止這些，現在你應該喊我男爵大人！」

  「什麼？你怎麼就成男爵了？」小皮特看著克里斯，一副詫異的表情。

  「只是個終身男爵罷了。」克里斯嘴上這麼說，實際上下巴都快揚到天上了。

  「來，請開始你的表演……」小皮特左手一攤，配合地讓克里斯開始他的表演。

  克里斯繪聲繪色地把授勳絕味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嘖嘖，不虧是你，比我還要先進國會，不過以我對於海軍部的人了解，他們可不會關心下面水手的生死。

  對於他們來講，反正這些水手要不然是罪犯，要不然就是被抓上船的，死完一批再換一批就行，這可比讓他們出錢要容易得多。

  恐怕你這個製冰法不會在船上大規模使用，最多會給軍官配給一部分，我們威爾斯親王的打算大概率會落空。

  而且，在上議院和那些老牌貴族打交道不好受吧？」小皮特打趣道。

  克里斯先點頭贊同皮特的分析，隨後說道：「托你的福，格拉夫頓公爵對我倒是青睞有加，他和斯諾勳爵是為數不多願意支持我哈克尼區改造計劃的重臣。

  至於其他人，威爾伯福斯知道，我在上議會剛把計劃開了個頭，整個議會噓我的聲音差點把房頂掀翻。」最後，克里斯聳了聳肩。

  「我作證，我在下議院半年多，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從上議院發出這麼大噓聲！」威爾伯福斯說道。

  「那你準備怎麼做？」皮特問道。

  克里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這不是全靠你了，我未來的首相大人…」

  「不不不，男爵閣下，請注意你的態度，怎麼對未來的首相大人說話呢？」小皮特故作嚴肅地說道。

  「可是我們的首相大人會如此小心眼嘛？」克里斯反問道。

  「不，他當然不會，因為他只是國王的傀儡～所以他沒有心眼～（斯諾勳爵是喬治三世忠實的簇擁者）」小皮特說了一個典型的英式冷笑話。

  然後他舉起酒杯說道：「向我們偉大的首相致敬。」

  「敬首相~」

  這一刻，在這個小小的碼頭酒館裡，三個盛滿了啤酒的杯子撞在一起，酒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