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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18:46:06 作者: [德]叔本華

  基於對自然力量和現象的種種考察,我們漸漸了解用原因所做的解釋可以達到什麼程度,這種解釋如果不想成為徒勞無益的抽象解說,就必須用簡明的名詞來解釋整個事因論所需要的東西:必須找出自然界所有現象的原因。

  因此它必須把不同環境下各種不同形式的雜多現象歸結為自然界種種原始力量。它必須在不同力量產生不同現象和不同環境產生不同現象兩種情形之間加以區別;同時,它還要避免將不同環境下同一力量的表現錯當作不同力量的表現;反之,也要避免將本來屬於不同力量的表現誤認作同一力量的表現。

  物理學需要原因,而意志絕非原因。

  它與現象的整個關係不是根據充足理由原則。從本身看來像是意志的,從另一方面看又是以表象的形式存在,即現象。這樣就服從構成現象形式的法則。例如,雖然每一類運動往往是意志的具體表現,卻必須有一個應就特定時間和空間來對它解釋的原因。而不是就其內在本質來解釋,而是視它是否表現為特殊現象來解釋。就石頭的情形而言,這是機械原因;就人的活動情形而言,這是動機;但在任何情形下,內在本質這個角度都不可缺少。

  另一方面,某一特殊種類中一切現象的共同本質是普遍的自然力量,在物理學中這種普遍的自然力量必然具有一種神秘的性質,因為事因論的解釋在此結束而形而上的解釋在此開始。然而因果鏈條決不會因其必須訴諸的原始力量而遭到破壞。因果關係沒有環環相扣,並不能讓普遍的自然力量成為第一環,但是最近的一環和最遠的一環卻以原始力量為先決條件,否則就無法解釋任何東西。

  一連串的因果可能是種種不同力量的具體表現,前後相續的現象由它引導。但是,不能彼此互變的這些原始力量根本不會破壞一系列原因的統一及其各環節之間的關聯。事因論和自然哲學決不會彼此破壞,而是攜手並進,從不同觀點來看待同一個目標。

  事因論解釋那些必然產生需加以說明的特殊現象的原因。

  顯示這些因果中有效的普遍力量是它所有解釋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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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精確地界說、列舉和區別這些力量,指出每一種力量所顯示的不同結果,這些結果受到種種不同環境的支配,往往和力量自身的特性一致,是服從自然律不變法則的每一力量所展示的。若物理學徹底完成了這個工作,就是完全的了,而它的工作也將完成。因此在無機界中不會存在任何沒被我們證明的未知力量或結果,自然也就不存在特定環境中屬於這些力量之一且與某種自然法則一致的具體表現。

  然而,自然律只是被遵循的法則,每當某種確定情形產生時,自然現象就根據這個法則運行。所以某一自然律可以視為普遍表現的事實。因此,列舉所有自然律只是全部事實的記載。對整個自然的考察就在形態學中完成了,形態學列舉、比較和整理有機自然的所有持久形式。

  在個別動物出現的種種原因中,沒有什麼可說的,因為這是生殖關係,只在極少數的情形中才會偶然發生。但是,嚴格說來,意志客觀化的所有較低階段,即物理和化學現象個別出現的方式屬於最後方面即事因論的工作,就指出了這種出現的條件。另一方面,哲學所牽涉的只是普遍,自然界的情形和所有其他地方一樣。

  這裡,各種原始力量是它的對象,它在這些原始力量中發現意志客觀化的各個不同階段,這是世界的內在本質和本體;當它撇開意志看世界時,只是把世界解釋為主體的表象。如果事因論不替哲學做準備工作並以實際應用取代理論,而是假設它的目的是否認所有原始力量的存在,只承認一種最普遍力量的存在而且還自認為徹底了解了,因而勉強將其他一切力量歸結為這種唯一力量,這就背離了本身的範圍,只能帶來錯誤而不能帶來真理。

  自然的內容被形式取代,一切都歸結到從外界發生影響力的環境,沒有東西歸結為事物的內在本質。如果這種方法可以成功的話,算術學就足以解決宇宙之謎。但是,這個方法是下面所說的這些人所採取的方法,這些人認為,所有生理上的結果都應還原為形式的結合,也許形式的結合又應還原為電力,而電力又還原為化合作用,化合作用又得還原為機械作用。

  笛卡兒和所有原子論者的錯誤就是最後所說的這一種。他們把地球的運動還原為流體的衝擊,而把物質的各種性質還原為原子的關係和形狀,因此,他們儘量把自然界的所有現象解釋為不可入性和內聚力。

  雖然這種說法現在已被揚棄了,然而我們這個時代以電力、化學和機械作用解釋生理現象的生理學家正犯著同樣的錯誤,他們堅持根據「形式的結合」來解釋整個生命現象和有機體的一切作用。

  在米克爾的《生理學的建樹》(第185頁)中,我們仍然發現他認為生理解釋的目的是將有機生命還原為物理學所討論的普遍力量。拉馬克在他的《動物學哲學》中,也把生命解釋為熱力和電力的結果,熱力和電力可以說是生命的基本原因(第16頁)。根據這種說法,熱力和電力是「物自體」,而動植物界則是它的現象。這種荒謬的看法在該書第306頁和以後的幾頁中非常明顯地表現出來。

  我們都知道,這些時常被人駁斥的看法最近以新的姿態再度表現出來。如果我們仔細研究一下這些觀點的基礎,將會發現它們都含有一種假設,認為有機體只是物理、化學和機械力量種種現象的集合體,這些現象偶然在這裡聚合在一起,並產生自然界畸形的有機體,此外,再沒有其他的意義。

  所以,如果從哲學觀點看,動物或人類有機體不是某一特別理念的表現,不是意志在某一較高階段的直接客觀性,而是在這種有機體中將意志具體表現於力、化學作用和機械作用中的理念。

  因此有機體只是這些力量同時出現時偶然造成的,與白雲和鐘乳石偶然形成人類和動物的形狀完全一樣,因此有機體本身不會比它們引起我們更大的興趣。不過,我們立刻會知道,將物理和化學的解釋應用在有機體身上時,應當受些什麼限制。我認為,生命力的確運用了無機界種種力量,但是這些力量不會構成生命力,正如錘子和鐵砧不會形成鐵匠一樣。

  所以,即使最簡單的植物生命也永遠不能藉助毛細作用和內滲透作用解釋,動物生命更不用說了。下面的討論將為這種困難的問題預先鋪路。

  從以上所說的,我們知道,如果自然科學想將意志客觀化的較高階段歸因於意志客觀化較低階段,必會成為一種錯誤;因為未能認識或否認自然界原始的自然力量,這是不對的。因此,康德說得對,如果我們希望從牛頓這種人那裡了解草葉,如果我們希望從下述這種人那裡了解草葉,那是荒謬的。這種人認為,草葉是物理化學力量的具體表現,是這種力量的偶然產品,因此只是自然界的畸形物,其中沒有特殊的理念,沒有直接顯示較高和特殊階段的意志,和出現於無機界中的許多現象一樣,只是偶然以這種形式出現的。

  不承認這種說法的經院派哲學家會說,這完全是否認實質的形式,把實質的形式貶為偶然的形式。亞里士多德所謂的實質形式表示的正是我們所謂「物」的意志客觀化的階段。另一方面,我們不應該忽視,在所有理念中、在一切無機力量和有機界的一切形式中所表現的是同一個意志,換句話說,意志具備表象形式,而變為客觀表現。所以它的統一性也必然可以通過它所有現象之間的內在關係而得到認識。

  現在,這個統一性在意志客觀化較高階段中表現出來,整個情形更為明顯了,因此,由於一切形式的普遍類似和所有現象中的基本形態,這種統一也出現於動植物界。所以,這就成了本世紀首創於法國的動物學體系的指導原理,而在比較解剖學中更是被確立為解剖要素的一致性。

  謝林派自然哲學家的主要目的就是發現這種基本形態,在這方面,他們的確有相當大的功勞,只是他們尋求自然界的類似性希望,有很多卻蛻變成純粹幻想而已。不過,他們曾經表示,這種普遍的關係和類似性也存在於無機界的表象中。例如,電力和磁力之間後來證明兩者是相同的;化學吸附力和引力之間都是一樣的。

  他們特別注意的一個事實是兩極性,即某一力量分化為兩個性質不同而力求重新統一的相反活動,幾乎是自然界所有現象的基本形態,從磁鐵、結晶體到人類,莫不如此。這種兩極性也出現於空間,成為方向相反的分散現象。然而,在中國這種知識早就普及了,因為中國人相信陰陽對立的說法。

  其實,宇宙萬物都是同一意志的客觀化,所以從它們相同的內在本質上看,不但彼此之間必然類似,它們所表現出來的每一現象的發展則有接近它們的較高現象的痕跡、暗示和計劃,而且所有這些形式都屬於表象世界,我們可以想像,甚至在最普遍的表象形式中,在現象世界的特殊架構即在空間和時間中,也可以發現和建立充實形式的基本形態、暗示和計劃。這似乎是猶太教神秘學和畢達哥拉斯學派數理哲學以及中國易經哲學思想的淵源。

  在我們前面所說的謝林學派中,從他們致力於尋求自然現象間相似性這一方面我們也發現他們有幾個目的:想從純粹空間和時間法則中推出自然法則。不過,我們無法知道,一個天才人物究竟會把這兩個願望實現到什麼程度。

  現在,雖然我們不至於看不到現象和物自體之間的差別,也不至於把所有理念中客觀表現的意志同一性曲解為表現意志的特殊理念的同一性,甚至我們知道化學或電的吸引力和萬有引力之間的內在相似,儘管前者可以視為後者的較高力量,然而決不能將化學或電的吸引力等同於萬有引力,就像一切動物身體結構的相似性不能保證我們能把所有動物都混為一類,也不能保證我們可以把高等動物解釋為低等動物的變種。最後,雖然生理作用決不應化為化學或物理過程,然而,在某種範圍以內,為辯護這個方法,我們可以接受下述的觀察。

  如果意志客觀化的較低階段中,無機界的幾個現象在因果關係的支配下企圖獲得特定的物質內容而彼此衝突,那麼從這種衝突中就產生一種更高理念,這個現象蓋過一切早已存在但並不發達的現象,只是它蓋過這些現象的方式讓它們的本質繼續以附屬方式存在,這個現象把粗糙的現象之中類似於本身之處接納到自己身上來。

  這個過程只能通過一切理念中以尋求更高客觀化為目的的意志才可以得到了解。

  例如,在骨頭變硬的現象中,我們看到一種類似結晶作用的情形,雖然「硬化」決不應歸結為結晶作用。這種類似情形以較低程度表現於變硬的肌肉中。動物身上體液和分泌物的結合也類似於化學的結合和分裂。其實,在這種情形中,化學定律仍然有效,只是居於次要地位,它的變化很大並為更高理念所支配。

  所以,有機體之外的單純化學力量決不會產生這種體液。但是,由於這種超越某些較低理念或意志客觀化而產生的更高理念,能從它所超越的一切理念中把某種加強的類似物接納到自己身上來,因而獲得一種全新特性。意志以更明顯的方式將自己客觀化。最初是偶然發生的;後來以同化於特定種子並且有體液,以植物、動物、人類的方式出現。

  因此,高等現象產生於低等現象之間的爭鬥,高等現象吞沒一切低等現象,在高等階段中實現所有低等現象的趨勢。因此這裡早已應用了此種法則。

  根據以上的觀點,我們知道,化學和物理作用方式的痕跡的確在有機體中發現,可是卻決不能基於這些痕跡去解釋有機體;因為,有機體根本不是由這種力量的聯合活動偶然產生的,而是一種以超越的同化作用高居這些低等理念之上的高等理念。因為在一切理念中,客觀化的意志往往會再尋求最高的客觀化,因此在這種情形下,經過一次衝突之後,就拋棄客觀化的各個低等階段,以便出現於高等階段中,出現於更有力的階段中。

  沒有衝突競爭,就沒有勝利;高等理念或意志客觀化只有在超越低等理念之後才能表現出來,它容忍這些低等理念,而這些低等理念雖被超越卻仍然不斷力求自身獨立完整的表現。吸附了鐵片的磁鐵繼續和引力爭鬥,就作為意志的低等客觀化來說,磁鐵對鐵的物質具有優先權;而在不斷爭鬥中,磁鐵變得更強,對立的刺激使磁鐵獲得更大的力量。

  同樣,意志的所有具體表現,包括人類有機體的表現在內,不斷對抗許多物理和化學力量,這些物理和化學力量作為低等理念,對那種物質具有優先權。因此,我們伸出去的手臂雖然暫時克服了重力,可是終究要垂下來;健康的愉快感覺,雖然表示自覺有機體的理念克服了物理和化學法則,雖然本已控制了體內的體液,但是卻時常被阻礙干擾。這是由於這些力量的阻力及由此引起的侷促所致,所以生命中不活潑的部分也經常有輕微疼痛。因此,消化作用也會減弱動物的機能,消化作用需要一個必要條件:整個生命力藉助吸收作用來克服自然的化學力量。

  因此,一般來說,也產生物質生命的負擔、睡眠的需要甚至死亡的需要;最後,這些被抑制的自然力量,由於環境之防,從那些因為經常勝利而感到疲憊的有機體身上奪回失去的物質,並使存在活動能毫無阻礙地表現。所以我們可以說,只有當我們消除它消耗在抑制和對抗物質的低等理念後,有機體方有機會表現它所反映的理念。

  這似乎是伯麥心中所想的,因為他曾說,所有人類和動物的身體,甚至所有的植物實際上是半死的。根據有機體內克服自然力量的大小,來決定它表現本身的理念達到什麼程度;換句話說,來決定它是接近理想還是遠離理想——這種理想是美的理想。

  因此,我們看到自然界到處都是爭鬥、衝突和此消彼長的勝利,同時我們也會漸漸認識產生於自身的那種差異或衝突,對意志來說這種差異或衝突非常重要。意志客觀化的每一階段都爭奪其他階段的物質、空間和時間。持久的物質必須經常改變其形式。在因果關係的支配之下,機械的、物理的、化學的和有機生命的現象,因急於表現出來,彼此間互相爭奪物質,每一現象都想顯示自身的理念。整個自然界都可以發現這種爭鬥;其實,也只有通過這種爭鬥自然才能長久存在。

  然而,這種爭鬥本身,只是意志所需要的那種和自身的差異衝突。

  在動物界中,這種普遍的衝突變得很明顯。因為動物總是把植物當作食物,甚至在動物界本身範圍以內,野獸都以另一種野獸為食物和犧牲品;每個動物只能不斷毀滅其他動物才可以維持自己的生存。

  因此,生命意志到處自我傷害,而且在不同方式下成為自身的滋養品,最後提升到人類,因為人類壓服了其他動物。所以,把自然界作為自己利用的工廠。然而,我們在本書第四卷中將會看到,甚至人類也在自己身上明顯地表現出這種爭鬥,顯示意志和自身的差異衝突,同時我們也發現每個人都是一頭狼。

  在意志客觀化的低等階段中,也看到這種爭鬥,這種征服。許多昆蟲,尤其是蜂后,在皮上產卵甚至在其他昆蟲的幼蟲體內產卵,新生幼蟲的第一個工作就是慢慢毀滅產卵的皮以及任何生命體,比如昆蟲幼蟲的身體。水螅幼蟲的生長是一個新的芽蕾從其他芽蕾長出然後分離,當它還和原來水螅母體連在一起時就已經在爭奪為母體供給的食物。而澳大利亞產的一種牛頭大蟻則是這方面最顯著的例子。如果把它切成兩半,頭部和尾部便開始鬥爭。頭部用牙齒咬住尾部,而尾部則用尾刺攻擊頭部以自衛;這種鬥爭可能會持續半個小時,直到對方死亡或被其他螞蟻拖走為止。此種鬥爭屢見不鮮。

  在密蘇里河兩岸,有時可以看到一種巨大橡樹,樹身和樹葉被粗大野藤纏繞、束縛和交錯,橡樹像窒息一樣枯萎凋謝。在意志客觀化的最低階段中也有同樣的情形:例如一旦水和碳變成植物汁液或植物,或食物因機體吸收作用變成血液時也會發生這種情形;產生動物分泌物的情形中也有這種現象,這時化學力量就只是附屬的活動方式了。

  這種情形也發生於無機界中,例如,當形成中的結晶體彼此相遇互相滲透以致無法獲得完全的結晶形體時,就表現出如下情況:幾乎所有結晶體都成了意志低級客觀化時造就衝突的影子;當磁鐵對鐵塊發生引力或斥力作用以便在鐵中表現它的理念時也屬於類似情形;再如,當化學作用產生的電力壓倒了化學親和力,分解了最密切的結合,化學法則不再發生作用,負極上分解的鹽酸性跑到正極上來根本未與鹼性結合,或使其接觸藍色試紙變為紅色,也是這種情形。

  這種情形大規模地表現在恆星和行星之間的關係中,雖然行星親近恆星,然而正像有機體內的化學力量一樣,行星也往往抗拒恆星。因此在向心力和離心力之間便產生經常的緊張狀態,這種緊張促成地球的運行,這就是我們現在討論的意志具體地表現普遍衝突的實例。

  由於所有物體都應被視為意志的具體表現,而意志又必然表現為鬥爭,因此形成球體的一切行星的最初情況不可能是靜止的,而是一直運行的,在無限空間中一刻不停、毫無目的地向前奔行。

  在這裡我們會看到意志在客觀化最低階段中表現為盲目的奮進或模糊不清的衝動,不容易直接認識。這是意志客觀化最簡單和最微弱的方式。

  但是它在整個無機界中表現為這種盲目和無意識的奮進,在原始力量中表現為這種盲目的奮進,每種原始力量都在千千萬萬相同而有規律的現象中表現出來,沒有表現出個體性格,只是通過空間和時間表現了一幅雜多不均的景象,正如一幅圖畫如果從多面稜鏡去看則變成許多圖畫一樣。

  意志也在植物界產生作用,雖然從一個階段到另一個階段的客觀化愈來愈明顯,可是在植物界中還是缺乏意識,只存在一種模糊的奮進力量,在植物界中意志在各個現象之間的聯繫物不再是原因而是刺激。

  最後,意志也在動物現象中的植物部分,也在動物的生殖和成長以及維持其內部活動中發生作用,在這種現象中意志的具體表現還是取決於刺激。意志客觀化不斷躍升的各個階段,使我們最後達到一個層次:表現理念的個體不再通過由刺激所產生的單純活動吸收食物來消化。因為這種刺激需要等待,而現在食物已漸漸特殊化,同時個別現象不斷增加、擁擠和混亂,它們彼此干擾,僅受刺激推動而必須等待食物個體的機會也不太多。所以動物從卵中或母體中誕生以後,就必須到外面尋找食物。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由刺激而產生的活動和意識就是必需的了,因此它表現為一種行動者,這是意志客觀化在這個階段為保全個體的繁殖所必要的。

  大腦或大規模的神經中樞代表這種情形,客觀化的意志的其他方面由器官來表現,即具體表現為某一種器官。但是由於這種工具的協助,表象世界及其一切形式,客體、主體、時間、空間、雜多和因果關係等等,一下子就產生了。

  到現在為止一直暗中地遵循著本身趨勢的意志,在這裡卻閃耀出一道光亮作為工具,要避免因種種具體表現的眾多複雜性所帶來的不利,這種工具是不可少的,同時這種工具會自然增加,以便各種具體表現達到最完美的地步。

  它在無機界和植物界賴以發揮作用的絕對正確的規則建立在下述事實上,即就作為盲目的強力意志來說,它是自然界最初唯一發生作用的力量,並未得到表象世界的協助,也未受到表象世界的阻撓,其實,它只是本身內在存在的影子,但是卻屬於另一種性質,而現在侵占與它的各種現象相關的整體。因此,它不再絕對可靠。動物容易犯錯和受騙。不過,動物只有知覺觀念,沒有概念、沒有思想,因此它們囿於現在,不能展望將來,似乎這種知識不足以達到它的目的。

  最後,當意志達到了客觀化最高階段時,動物所具有的知性知識是不夠的,這種知識的材料是感官提供的,這種知識只能產生受限於直接出現者的知覺。那種複雜的具有想像力的動物、人類及其種種需要,要想存在的話,就應受到雙重知識的引導,應該具有比知性知識更高的能力,也就是具有理性並形成抽象概念。

  因此產生了思想,綜觀未來和過去,結果產生深思熟慮,這是一種與目前無關的事先計劃行動的能力,最後,明白地意識到對自身深思熟慮的意志活動。如果只有知性,就有產生錯誤的可能、受騙的可能,這樣,意志的盲目奮進前此所具有的絕對正確性就失去了。

  所以,表現無意識意志的機械作用及其他本能必須協助自覺的本能,因理性介入意志的各種表現,幾乎完全失去了確定的特徵;本能消失不見,取代其他一切的深思熟慮反而產生猶豫不定。因此錯誤就可能產生並在許多情形中阻礙行動中意志的充分客觀化。

  因為,雖然意志傾向於性格,當意志活動受動機影響時就會永遠只憑藉這種傾向而發生。然而一些錯誤可以曲解它的表現,因為它帶來虛幻的動機,例如,當迷信使人具有假想的動機時便是如此,這些假想的動機讓他從事一種在特定環境中以不同方式直接與意志相反的活動。阿伽門農殺死自己的女兒,守財奴施捨別人完全是因為自私:希望有一天能獲得百倍的償還。

  因此,一般地說,理性知識和單純的感性知識本來都是從意志產生出來的,是意志客觀化的各個高等階段的內在生命,是維持個體和種類的一種工具。本來是意志用來完成目的的,現在卻仍然被意志所用;在所有動機及所有人類中,情形都是如此。

  然而,我們將在本書第三卷中看到,在某些人身上知識如何擺脫這個束縛,掙脫它的桎梏,擺脫意志的一切目的,純粹為自身而存在,而且只作為這個世界一面明亮的鏡子,因為明亮的鏡子正是藝術的起源。

  最後,在本書第四卷中,我們將看到,如果這種知識對意志有所反應,即如何產生捨己為人的情形。這是一切美德和神聖的最後目的,也是它們的最內在本質,同時也是從這個世界裡徹底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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