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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18:30:36
作者: 鄭振鐸
石君寶,平陽人,所作戲曲凡10種,存於今者有《秋胡戲妻》及《曲江池》2種,俱見《元曲選》。又有《風月紫雲亭》1種,見於《元刊雜劇三十種》,《錄鬼簿》載君寶及戴尚甫的戲曲名目俱有此一種。不知現存的這一部究為何人所作。
《秋胡戲妻》敘魯大夫秋胡初時家甚窮苦,與羅梅英結婚才三日,便被迫去從軍。梅英為他守貞,不肯別嫁。十年之後,秋胡官至中大夫,請假回家,他走到近家的地方,見一女子在採桑,便以黃金挑引她,這女子不肯。他回家了,他的妻子隨後也歸來,原來她就是那採桑的女子。她大罵了他一頓,欲與他離婚,結果,因秋胡的母的勸慰,便復和好了。
《曲江池》敘少年鄭元和因戀著妓女李亞仙,墮落為「與人家送殯唱輓歌」的人。他父親鄭府尹知道了這事,便把他打得死去。他甦醒後又淪落為乞丐。幸得李亞仙救了他,勸他讀書,後成為知縣。
這兩件故事都是民間流傳得最廣、最久的,至今尚有無數的人在重述著,尚有無數的伶人在演唱著;大約這些故事的所以傳播的範圍如此之大者,石君寶的劇本是與有很大的力量的。有許多古代的故事,為民間所盛傳者,大半都是因元、明小說、劇本取了他們為題材之故。
戴尚甫,真定人,曾為江浙行省務官,所作戲曲共5種,今存者,除《紫雲亭》1種不知是否即他所著的外,尚有1種《風光好》,見《元曲選》。《風光好》敘宋高祖時陶谷奉使南唐,被宋齊丘等以妓秦弱蘭誘惑他,因此不能畢其使命,只得逃依故人杭州錢椒王處。不久,宋兵滅了南唐,秦弱蘭避難來杭,因與陶谷結婚了。
張國賓,一名酷貧,大都人,為喜時營教坊勾管,即當時人所稱為倡夫的;他所作的戲曲凡4種(《錄鬼簿》作3種),存於今者有3種,即《合汗衫》《羅李郎》及《薛仁貴》,皆見《元曲選》。當時與他同道的人,以戲曲家著稱的,還有趙文敬、紅字李二及花李郎;他們的劇本,都皆不傳。國賓諸人雖為士大夫所看不起,然他們的作品在當時卻流傳得極廣;戲曲的藝術價值也不見得比所謂士大夫的壞。
以上諸人皆為第一期戲曲家中作品留傳於今稍多的,至於僅餘一種作品的戲曲家,則尚有王仲文、紀天祥、孫仲章等十餘人。
王仲文,大都人,作曲10種,僅《救孝子》一劇傳於今(見《元曲選》)。
紀天祥,也是大都人,與李壽卿、鄭廷玉同時,作曲6種,今傳《趙氏孤兒》1種,見《元曲選》。
孫仲章,也是大都人,或以為他是姓李,作曲3種(《錄鬼簿》作2種),有《勘頭巾》1種傳於今,見《元曲選》。
石子章也是他們的同鄉,作曲2種,今存《竹塢聽琴》1種於《元曲選》中。
王伯成,涿州人,作曲2種,今存《李太白貶夜郎》1種,見《雜劇三十種》中。
李好古,保定人,或雲西平人,作曲3種,今傳《張生煮海》1種,見《元曲選》。
李文蔚,真定人,曾為江州路瑞昌縣尹,作曲12種,今僅存《燕青博魚》1種,見《元曲選》。
岳伯川,濟南人,或雲鎮江人,作曲2種,今傳《鐵拐李》1種,見《元曲選》。
康進之,棣州人,或以他為姓陳,作曲2種,皆敘黑旋風李逵事,今存其一,名《李逵負荊》,見《元曲選》。
張壽卿,東平人,浙江省掾吏,作曲1種,名《紅梨花》,今存於《元曲選》中。
狄君厚,平陽人,有《晉文公火燒介子推》一劇,見於《雜劇三十種》中。
孔文卿,是狄君厚的同鄉,有《東窗事犯》一劇,亦見於《雜劇三十種》中。在第二期戲曲家金仁傑的戲曲目中,亦有與此劇同名的1種。不知此劇究竟是誰作的?
李行甫(一作行道),絳州人,有《灰闌記》一劇,見《元曲選》中。
李直夫,女真人,住於德興府,作曲凡12種(《錄鬼簿》作11種),存於今者僅《虎頭牌》1種,見於《元曲選》。
孟漢卿,亳州人,作曲1種,名《魔合羅》,亦見《元曲選》中。
第二期的作家,有作品之存於今者,較之第一期少得許多。在30個作家中,僅有曾瑞、宮天挺、喬吉甫、鄭光祖、金仁傑及范康等6人,我們現在尚能讀到他們的劇本,至於其餘的人,則所作都已散佚無存了。
曾瑞,字瑞卿,大都人(亦作大興人),從北方遷於南方,定居在杭州,不願仕,自號褐夫。他死的時候吊者有千餘人。他所作曲僅有1種,即見於《元曲選》的《留鞋記》。
宮天挺字大用,大名開州人,為釣台書院山長,死於常州。他所作劇凡6種,存於今者2種:《范張雞黍》見於《元曲選》,系敘范巨卿、張元伯的生死不渝的友情的;《嚴子陵垂釣七里灘》見於《雜劇三十種》,系敘嚴子陵、劉文叔(即漢光武)的不以富貴易操的友情的。
喬吉甫,字夢符,太原人,號笙鶴翁,又號惺惺道人,旅居杭州,卒於至正五年二月。他所作曲有11種,今傳其3種,《金錢記》《揚州夢》及《玉簫女》,俱見於《元曲選》。吉甫為元六大劇作家之一,與同時的鄭光祖及第一期的關、王、馬、白齊名。
《金錢記》系敘韓翃的戀愛故事。
《揚州夢》系敘杜牧的戀愛故事。
《玉簫女》系敘韋皋與韓玉簫的戀愛故事。
鄭光祖,字德輝,平陽襄陵人,以儒補杭州路吏。他與喬吉甫同為第二期最負盛名的作家。鍾嗣成謂他:「名聞天下,聲振閨閣;伶倫輩稱鄭老先生,皆知其為德輝也。」所作劇本凡19種(《錄鬼簿》載17種),傳於今的凡4種:《王粲登樓》《倩女離魂》《梅香》3種見《元曲選》;《輔成王周公攝政》1種見《雜劇三十種》。
《王粲登樓》敘王粲辭母出遊,所至不遇,後到荊州,登高樓而思鄉,最後則做了大官,與蔡邕女結婚,復與母重聚的事。
《倩女離魂》敘倩女與王文舉相戀,文舉赴京應舉,倩女的魂離了軀體偕他同去的事。
《梅香》敘白敏中幼與裴度之女小蠻訂婚,後裴夫人不提起婚事,而敏中卻與小蠻熱烈的相戀,由一個梅香樊素在中傳信。全劇的結構極似《西廂記》,《西廂》里的紅娘便是這劇里的樊素。
《周公攝政》敘周公輔政,管、蔡流言,但後來周公與成王終於諒解的事。
金仁傑字志甫,杭州人,曾為建康崇寧務官,天曆二年卒。所作凡7種,今存《蕭何追韓信》1種,見《雜劇三十種》中。尚有《東窗事犯》1種,亦見《雜劇三十種》中;但孔文卿亦有與此同名的一劇,不知究為何人所作。
《蕭何追韓信》系敘楚漢之際的大英雄韓信,流落不遇,後終為蕭何所力舉,得成滅楚的大功業的事。
范康,字子安,杭州人,作曲2種,今傳《竹葉舟》1種。鍾嗣成謂他:「編《杜子美游曲江》,一下筆即新奇。」惜此劇今不傳。
《竹葉舟》系敘呂洞賓點化陳季卿成仙的事。
在第二期的初時,尚有楊梓及羅本。
楊梓曾作《豫讓吞炭》《霍光鬼諫》《敬德不伏老》諸劇,但《錄鬼簿》並未敘到他。他是海監人。至元三十年(1293年)時,元師征爪哇,他以招諭爪哇等處宣慰司官,以500餘人,船10艘,先往招諭之。元兵繼進,爪哇降。後為安撫大使,官至嘉議大夫,杭州路總管。元曲作家都為末官小吏,為大官者,僅梓一人而已。他的劇本,存於今者有《霍光鬼諫》1種,見於《雜劇三十種》中,又有《豫讓吞炭》1種,見於《元明雜劇二十七種》中。
羅本,字貫中,武林人,作小說甚多。近來尚流行之《三國志演義》《隋唐志傳》《殘唐五代》,俱相傳為他所著。所作劇本,有《宋太祖龍虎風雲會》存於今,見於《元明雜劇二十七種》中。
第三期作家的作品,存於今者尤少;在25人中僅有秦簡夫、蕭德祥、王曄、朱凱四人各有作品一二種流傳下來而已。
秦簡夫作劇5種,存於今者有《東堂老》《趙禮讓肥》2種,俱見於《元曲選》。
《東堂老》敘趙國器因子不肖,將死時,託孤於李實,實有君子風,人稱為東堂老,果然不負所托,使敗子終於回頭了。
《趙禮讓肥》敘趙孝、趙禮兄弟孝於母,在虎頭寨被馬武所捉,欲殺之,兄弟爭死,馬武因釋放了他們。後馬武助劉秀打平了天下,又舉薦趙氏兄弟二人為官。
蕭德祥,杭州人,以醫為業,號復齋,善於作南曲。所作劇本共5種,今僅存《殺狗勸夫》1種,見《元曲選》(原作無名氏作)。此劇為後來南劇中有名的《殺狗記》所本,敘孫榮與弟孫蟲兒不和,反去親近鄉里小人。他的妻楊氏欲勸諫他,便將一狗殺了,去了頭尾,穿上人衣。孫榮見了,以為殺死了人,便大驚起來,欲請朋友幫助拿去埋了,他們都不肯去,只有他兄弟孫蟲兒肯。後來,他們反到官去告孫榮殺人。開了土看,卻原來是一隻狗。孫榮無事回家。自此他便與兄弟和睦起來。
王曄,字日華,也是杭州人,作劇3種,今有《桃花女》1種,存於《元曲選》中(原作無名氏撰)。此劇敘洛城算卦的周公因知桃花女有妙道高法,甚嫉妒她,因此,託詞娶她為媳婦,欲陷害她。不料桃花女道法更高,周公只得屈伏,以兒子得到一個高明的妻自慰。
朱凱,字士凱,他是什麼地方人,我們不知道。他作小曲極多,劇本有2種,今傳《昊天塔孟良盜骨》1種,見《元曲選》中(原作無名氏撰)。
《孟良盜骨》系敘宋初「楊家將」故事之一則。「楊家將」的故事至今尚盛傳於中國民間,楊令公、楊六郎及孟良之名差不多連婦孺都十分的熟悉。
《錄鬼簿》所不載的戲曲作家,尚有李致遠、楊景賢二人,其作品俱見錄於《元曲選》中;他們的真確時代,我們不能知道,大約是第三期左右的人。
李致遠所作,為《還牢末》一劇,敘的是「水滸」故事之一。李逵奉令下山邀劉唐、史進入伙,因打死人入獄,賴李孔目救之,得以免死。李孔目的第二個妻,與趙令史相戀,便去告他私通梁山泊,以李逵給李孔目的金環為證。他被捕下獄,幸得李逵又下山救了他,並捉了趙令史及孔目的第二個妻回山殺死。
楊景賢所作,為《劉行首》一劇,系敘仙人馬裕奉師命度脫一個女子名劉行首的故事。
在這三個時期中,還有許多無名作家的劇本流傳於今。在《雜劇三十種》里的,有《諸葛亮博望燒屯》《張千替殺妻》及《小張屠焚兒救母》3種;在《元明雜劇二十七種》里的,有《漢鍾離度脫藍采和》《龍濟山野猿聽經》《蘇子瞻醉寫赤壁賦》3種;在《元曲選》里的,有《馮玉蘭》《碧桃花》《貨郎旦》《連環計》《抱妝盒》《百花亭》《盆兒鬼》《梧桐葉》《漁樵記》《馬陵道》《神奴兒》《小尉遲》《謝金吾》《凍蘇秦》《硃砂擔》《來生債》《鴛鴦被》《風魔蒯通》《陳州糴米》《合同文字》《隔江鬥智》《舉案齊眉》及《三虎下山》23種;其中有好幾篇是不下於關、馬等6大家的作品的。他們的題材,一部分是「水滸」的故事,一部分是「包公」的故事,也有取「三國」「戰國」及其他流傳的故事的;而以取「包公」故事為題材的為最多,如《合同文字》《神奴兒》《盆兒鬼》《陳州糴米》等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