剷除裴炎

  武則天在面對人生中一次嚴重的軍事危機時，朝廷內部矛盾也越演越烈，睿宗被囚禁起來，武則天臨朝稱制，這兩件事激化了裴炎與武則天的內部矛盾。揚州叛亂，武則天曾問裴炎如何處理叛亂，裴炎說：「如果武太后不臨朝稱制，將權力歸還給睿宗，那麼這場危機就迎刃而解了。」「天子年長矣，不豫政，故豎子有辭。令若復子明辟，賊不討而解。」——《新唐書·裴炎傳》。裴炎以為武則天面臨這樣的危險處境，一定會亂了手腳，此時逼武則天退位是勝券在握的。裴炎此話一出，朝廷上變得異常安靜，武則天更是大吃一驚。監察御史崔詧指出裴炎此舉是謀反行為。據《資治通鑑》記載：「炎受顧托，大權在己，若無異圖，何故請太后歸政？」武則天看到有人站出來為自己說話，她便順著崔詧的話，將計就計，把裴炎拿下送進了監獄。武則天下定決心要剷除裴炎，因為裴炎與她的矛盾已經無法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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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炎是武則天手中的一顆棋子，她利用裴炎的權勢和對自己的支持來與李顯爭權，目的達到之後，武則天對裴炎的態度發生了改變。裴炎一開始以為武則天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卻不料自己被玩弄於股掌之上，在憤慨之際，他想利用揚州叛亂來扳回局面，卻不料因為失言直接公開得罪了武則天。

  武則天將裴炎關入大牢之後，朝廷大為震驚。此時，朝廷大臣分為兩派，支持裴炎沒有謀反的人占據大多數。很多大臣為了裴炎而上書武則天。「炎，社稷元臣，有功於國，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敢明其不反。」——《資治通鑑》。武則天面對大臣們的上書，她只回應說：「裴炎謀反，是你們不知道而已。」「炎反有端，顧卿不知耳。」——《資治通鑑》。面對武則天強硬的回答，大臣們依舊據理力爭，為裴炎說話。「若裴炎反，則臣等亦反也。」——《資治通鑑》。武則天再次強硬地回答說：「我知道裴炎謀反，而你們不會謀反。」「朕知裴炎反，知卿等不反。」——《資治通鑑》。武則天短短几個字，就將大臣們駁得啞口無言，而武則天想將裴炎置於死地，就必須有他謀反的證據。

  關於裴炎謀反，大街小巷都流傳著一首兒歌。「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坐。」——《朝野僉載》。這是李敬業等人為了策反裴炎而作的一首詩。這首詩被當成歌謠讓孩子們唱，唱得久了自然傳到了裴炎的耳朵里。裴炎相當不解，但他知道這詩不是空穴來風，非常重要，於是他找來了駱賓王，讓他幫自己解一解。其實裴炎心中是知道答案的，他是想通過李敬業等人的叛亂將武則天逼退，重新將大唐江山還給睿宗。駱賓王的名字裴炎也是熟知，他也想親眼見見這個人。裴炎帶著政治目的接待了駱賓王，並贈予駱賓王金銀、美眷、古籍、字畫等貴重禮物，想通過駱賓王的嘴說出他們的政治目的。駱賓王說：「這一片火，兩片火，合起來是一個炎字，緋衣兩字合起來就是一個裴字，小兒兩字代表子隆，子隆是裴炎的字。那麼這首兒歌的意思就是，裴炎當殿坐，裴炎是皇帝。」

  裴炎與駱賓王的談話是秘密的，駱賓王的政治意圖非常明顯，他只是想幫助李敬業除掉武則天，擁護李敬業當皇帝，李敬業才是野心勃勃的那個人。而裴炎，也想除掉武則天，可是他並不想讓李敬業當皇帝，而是想讓睿宗歸政。裴炎陷入了猶豫，他想除掉武則天，僅憑一人之力無法完成，但李敬業等人都是烏合之眾，難成氣候，此時如果與他們聯手將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早在武則天臨朝稱制時，裴炎就決定與程務挺合謀，利用武則天出遊龍門，搞一個「兵諫」，逼武則天退位還政。但不幸的是，天公不作美，陰雨連綿數日，武則天出遊的計劃取消，裴炎的「兵諫」計劃也就夭折了。據《新唐書》記載：「豫王雖為帝，未嘗省天下事。炎謀乘太后出遊龍門，以兵執之，還政天子。會久雨，太后不出而止。」

  面對揚州叛亂，裴炎的態度很消極，他甚至希望武則天無法解除這個危機。可是武則天在裴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將他關入了監獄，並且將他扣上了「謀反」的名號。薛仲璋是裴炎的外甥，武則天利用薛仲璋與裴炎的關係大做文章，稱裴炎與薛仲璋合謀，與李敬業等人共同造反。武則天還拿出了真憑實據，這個真憑實據是裴炎給李敬業寫的一封信，上面只寫了「青鵝」二字。武則天面對這兩個字，對大臣們說：「『青鵝』，拆開來看，『青』是十二月，『鵝』是我自與的意思。」據《朝野僉載》記載：「此青者十二月，鵝字者我自與也。」武則天就憑這「青鵝」兩字把裴炎送上了斷頭台。但揚州叛亂起兵時間並不是十二月，這個證據只是武則天一手捏造的，緊接著她又開始對大臣進行清理，凡是支持裴炎的人都被處置流放。程務挺也在這次政治鬥爭中成為了犧牲品，他與裴炎關係親密，並且為裴炎上書力爭清白。武則天深懼程務挺手握兵權，她知道，此人不可久用，於是武則天將程務挺抓起來殺掉，罪名是勾結裴炎亂黨。武則天將兩個大人物處死，一文一武的威脅告一段落，緊接著，她又將支持裴炎的人一網打盡，文臣安上勾結裴炎的罪名，武將安上勾結程務挺的罪名。朝廷之中，再沒有人可以與武則天抗衡。

  武則天平定揚州叛亂後，回顧自己多年來的心路歷程，感慨不已，她決定在紫宸殿對文武百官進行一次嚴肅的訓話。面對俯首臣稱的文武百官，武則天說：

  「朕事先帝二十餘年，憂天下至矣！公卿富貴，皆朕與之；天下安樂，朕長養之。及先帝棄群臣，以天下託顧於朕，不愛身而愛百姓。今為戎首，皆出於將相群臣，何負朕之深也！且卿輩有受遺老臣，倔強難制過裴炎者乎？有將門貴種，能糾合亡命過徐敬業者乎？有握兵宿將，攻戰必勝過程務挺者乎？此三人者，人望也，不利於朕，朕能戮之。卿等有能過此三者，掌即為之；不然，須革心事朕，無為天下笑。」——《資治通鑑》。武則天用滄桑而嚴厲的聲音說出了這樣一段話，話音剛落，朝廷之上萬籟俱寂，不一會兒，所有大臣都跪地磕頭，異口同聲說：「唯太后所使！」

  武則天看著底下的大臣用洪亮的聲音喊出：「唯太后所使」的話，她感慨萬千。她在深宮鬥爭了數年，從後宮走到朝廷，歷經後宮爾虞我詐與朝廷的血雨腥風，終於在朝廷里有了她一席之位，儘管這個位置是多麼的讓人不滿。她為了證明自己有能力為百姓謀福利，有能力讓大唐繁榮昌盛，她忍著別人的譏諷和不敬，頑強抗爭，打擊敵人。二十多年的日日夜夜，辛苦換來的永遠是別人的白眼和碎語。縱使她堅強不屈，聰明絕頂，心機似海，仍舊無法讓所有的人從心底對她嘆服。這一句「唯太后所使」她聽得是多麼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