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思想
2024-10-11 15:33:00
作者: 岡田武彥
景逸積累了深潛純一的工夫後所到達「山窮水盡」之境,就是其太虛思想(15),他認為,由此才能達到真正超脫生死的境界。他在自殺前一年寫給弟子的信中說:「視死如歸……若臨死轉一念,便墮阬落塹,不是立命之學。」(《高子遺書》之《年譜·天啟六年條》)在其臨終遺言中又說:「心同太虛,原無生死。」(同上書卷8下,《臨終與華鳳超》)靜中、未發湛然就是無欲,若性上不加一物,那麼眼前便全是「於穆不已」之真;若遵循萬感萬寂全然不易之理,則心之感應全是「自然無一物」。至此,富貴亦無,刑罰亦無,甚至生死亦無。一切全然取決於天,歸之於天,那麼萬物自然無累。而如果以心為方寸,那麼心只不過是「止於位」;如果以心為思慮,那麼心只不過是「見其用」。人心本來即太虛,與天同一,而虛空貫通天、地、人。這就是景逸的太虛說(參見同上書卷8下,《答王無咎》;《與孫淇澳宗伯》;卷1,《語》)。
這樣的太虛之空體,如果說根據的是「其中無一物」,那麼可以比擬為禪家所謂的「無所緣」,但並不類似於禪家的「無著相」。這樣的空,有神化不測之妙和天地生殺之用。之所以說心是空的,是因為心遵循物則,所謂「無適無不適,無可無不可」也(參見同上書卷6,《高橋別言》;卷1,《語》;卷5,《會語》)。故其空是不著有、無,是受命造道的空(參見同上書卷4,《回也其庶乎章》)。所以說,太虛中自然潛藏著道義之寶(參見同上書卷8下,《答王無咎》)。因此,景逸的太虛思想,正如他所說的「願太虛非願舍世而一念未起」(參見同上書卷3,《示學者》)那樣,絕不是消極隱遁的思想。他晚年退居山林,是由於他認為「吾輩一室之中,自有千秋之業」(同上書卷8下,《與劉念台》)。
總而言之,在景逸看來,能夠盡道的平平常常之心就是太虛。因而太虛似乎可以說是對停停當當、平平常常之心體而言的。(16)太虛即善體,善體即太虛,因而只有洗盡人慾和氣質之病痛污濁,才能使心成為太虛;只有使善惡徹底返歸性之本然,才能說心即太虛。因為心本來就是太虛,若得此心,便會不忤一物而自有調停、劑量和平等。因為太虛本是善之體,所以才能識別性善之體,否則,若說善惡平等,就會叛善而循惡,從而違反作為性善之體的太虛。他反對鄒南皋基於佛、老太虛說的平等說,其理由就在於此(參見同上書卷8上,《答鄒南皋先生》)。(17)
如上所述,景逸把太虛作為能夠盡道的平平常常的心體,只是在遭遇厄運時,他的太虛思想才有點佛、老的超脫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