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之心」

2024-10-11 15:26:55 作者: 岡田武彥

  近溪現成論的特色之一,就在於以赤子的不學不慮之心明示良知現成和當下即是。所謂「赤子之心」,就是先天的道德心情,即像親親長長那樣對於父兄的愛敬之心。他認為,依此「赤子之心」,則良知現成的觀點就能更加簡易直接地得到理解。

  如前所述,他之所以能在立談瞬目之間很好地點化人,實際上就是因為指出了「赤子之心」,從而使人覺悟到良知的現成存在。他認為:程明道所謂「不用窮索,不用防檢,而直見天理」的觀點,實質上無非是強調直下承當「赤子之心」的重要性,《大學》之道其實也是以「大人不失赤子之心」為旨歸的(參見《明道錄》卷7)。近溪所揭示的「赤子之心」,顯然是先天的本體,而非後天的能力。所以,他告誡不要把「赤子之心」誤解為後天的存在(參見同上書卷6)。但由於是當下即現成,因而若使「赤子之心」離開日常的視聽言動之際和人情平易之處,那就不能很好地理解近溪揭示「赤子之心」的主旨。

  於是,近溪甚至主張日常平實的本體之自然,用他的話說,即天命不息,道不離物,本體是渾渾淪淪,而日常全為自然。宇宙之間,視聽言動之際,人情平易之處,即是天命最切至、最神聖之所在。近溪認為,若離開人情平易之處,便難以入本體渾淪之境,甚至會陷於異端。所以,他提出了「虛寂者為異端」的觀點(參見《近溪子集·庭訓紀下》),認為「神通變化,異端也,吾只是平平」(同上書,《明德夫子臨行別言》)。可見,他在講「良知」時也有排斥高妙而指點人情平易的一面。

  至於「中」與「庸」,近溪更重視「庸」,並以此為本體工夫的渾淪處。根據這一立場,他反對像羅豫章那樣求未發時氣象和陳白沙那樣在靜中養出端倪,並反對像程朱那樣輕「庸」主「中」或提倡「主敬」。近溪認為,「中庸」就是天命。若分而言之,則「中」是「庸」之精髓,「庸」是「中」之皮膚。宋儒雖得「中」,但因欠缺「庸」而變得拘迫(參見《明道錄》卷5)。儘管近溪如此強調「庸」,但仍認為得「庸」而失「中」者會導致無所持循;並認為當時學者所強調的良知說之所以不加工夫於天命之敬畏,其原因就在於此。與此同時,他還力戒因提倡現成而以恣肆為率性,從而墮於無忌憚,以至於「反中庸」的做法(參見同上書卷5)。

  強調「庸」之重要性的近溪,還根據同一主旨,對以「時」為本體工夫渾淪處的主張頗為重視。他認為,孔子之所以不追悔既往,也不臆測將來,只重視目前之事(參見同上書卷5),乃是因為在孔子看來,天之生理,心之生理,都在現在之時,並能順乎自然,從而使其生機能顯彰於現時。由此也可以理解,他在論述中庸時,為什麼屢屢提揭「時中」之語的意圖(同上)。所以,近溪就像所謂「天者,生生成時;心者,生生習時」(同上)那樣,以「時」為本體之工夫,以「成時」為學之要,並認為《論語》提倡「時習」的主旨就在於此(同上)。基於這一立場,他還對「時習」作了自己的解釋,而反對朱子的「時時習此」之義(參見朱熹《論語集注·學而篇》)。

  

  闡明了以上所述的「赤子之心」、「庸」、「時」等範疇,而把當下視作渾然之本體的近溪,還認為「人」是本體生機的渾然之所在,而其內容則是孝、悌、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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