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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無說」與「四有說」

2024-10-11 15:24:23 作者: 岡田武彥

  龍溪的現成論,是在他對陽明「四句教」的解釋中完整體現出來的。

  他認為,陽明不言「至善是心之體」,而說「無善無惡是心之體」,是因為當時學者認情為性,誤解了孟子性善說的主旨,陽明提揭此說,就是為了打破學者執於意見之弊,掃盡一切意見和情識,以直下悟得良知本體。這可以說是陽明的基本立場(參見《王龍溪全集》卷3,《答吳子問》)。所以龍溪以「四句教」為「權教」,認為「此恐未是究竟話頭」,並指出:「若說心體是無善無惡,意亦是無善無惡的意,知亦是無善無惡的知,物亦是無善無惡的物矣。」(《傳習錄》下;此外還可參見《王龍溪全集》卷1,《天泉證道記》;卷20,《緒山錢君行狀》)龍溪的觀點,被人稱為「四無說」或「無善說」。

  對此,錢緒山雖認為心體是天命之性,原是無善無惡的,但因為人有習心,在意念上有善惡,所以必須以格、致、誠、正、修的工夫為要領,從而強調復歸心體的工夫說。如果意、知、物都是無善無惡,那就不必說「用工夫」了。由此可見,緒山是恪守陽明之教法的(參見《傳習錄》下)。緒山的觀點,被人稱為「四有說」或「有善說」。

  那麼,陽明為什麼要把心體說成是「無善無惡」的呢?

  對此,緒山認為,在至善之體中,惡固然非其所有,善亦不得而有也,如此方能虛靈不昧而盡天下之善。然而,今之求至善者,目的卻是在求事物之定理規範,以為虛靈之內先有個善,所以反而窒其虛靈之體,塞其聰明之用。陽明特意說「心體無善無惡」,就是為了匡救此弊。因而緒山認為,「無善無惡者心之體」一句是「因時設法,不得已之辭焉耳」(《明儒學案》卷11,《浙中王門學案一·錢緒山論學書·復楊斛山》)。應該說,緒山的這一說法並沒有誤解陽明真意。

  根據陸子傳到陽明的流動的生命思想之展開,以及陽明思想的指向來看,「四無論」、「無善說」無疑是陽明思想秘蘊的發揚,但就陽明的「致良知」是經過千辛萬苦的磨難才悟得這一點來看,「四有論」、「有善說」也不失為陽明思想的主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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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溪對上述緒山的「有善說」做了如下批判:

  體用顯微,只是一機,心意知物,只是一事。若悟得心是無善無惡之心,意即是無善無惡之意,知即是無善無惡之知,物即是無善無惡之物。蓋無心之心則藏密,無意之意則應圓,無知之知則體寂,無物之物則用神。此處乃有即無、有無即一之真機也。(《王龍溪全集·龍溪先生傳》)

  這裡所說的「真機」,就是龍溪所謂的「先天無為之用」(同上),或者可以說是自然之神應吧(參見同上書卷1,《撫州擬峴台會語》)!龍溪認為,陽明在平定宸濠之亂時,之所以能神速果敢,自在而動,到達忘卻事功之境界,無非是因為持有上述「真機」及現成良知之功用,即毫無做作地通向現成良知的緣故(參見同上書卷13,《讀先師再報海日翁吉安起兵序》)。總之,龍溪把一概排斥工夫積累,使工夫與本體相即,而直接到達本體工夫的主張,看作是契合陽明本旨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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