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1 13:18:43 作者: (德)尼采

  這本著作,與眾不同。現在我們不要理會詩人們,可能還沒有什麼東西從這種過剩的力量中產生出來。這裡,我所說的「狄俄尼索斯」這個概念,變成了最偉大的事業,以此來衡量,所有其他人類的事業,看來都像是貧乏而有限。在這種激情和超升的非常氣氛中,歌德或莎士比亞,可能會感到透不過氣來。

  與查拉圖斯特拉比起來,但丁只不過是一個信仰者,而不是一個創造新真理的人,一個支配世界的人,一個支配命運的人。與查拉圖斯特拉比起來,吠陀詩人只能算是教士,甚至替查拉圖斯特拉脫草鞋的資格都沒有,所有這些,都不太重要。它們不能帶給我們距離的觀念,它們不能帶給我們清淨孤獨的觀念,而這種距離和清淨孤獨的觀念,正是這本著作的精神所在。

  查拉圖斯特拉永遠可以說:我在我的四周畫上圓圈和神聖的界線,那些與我共登絕頂的人,現在更少了。我為自己在更神聖的山中,建造一個山脈。一切偉大心靈的全部精神和善良合起來,也不能創造一篇查拉圖斯特拉的說教。他上下的梯子無限長,他比任何人都看到過更遠的地方,意欲過更多的東西,也到達過更遠的地方。這位在一切人類中最積極的肯定者,在每一個字中,都自我矛盾,然而,他身上一切對立的東西,最後都達到一個新的統一。

  本章節來源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

  人性中最高尚和最卑下的力量,最愉快的、最輕鬆的和最可怕的力量,永遠不變地從一個源泉中流出。在他之前,沒有人知道什麼是具有高度或深度的東西;更不要說知道什麼是真理了。在這種真理的啟示中,甚至人類中最偉大的人,也沒有預想到或預見到一點兒。在查拉圖斯特拉之前,沒有智慧,沒有心靈的省察,沒有語言的藝術。

  最熟悉的、最平常的事物,現在吐出前所未聞的言辭。每句話都使情感激動。雄辯變成了音樂。向著夢想不到的未來發出電光。語言回到了想像的性質,與此相比,向來對寓言最有力的運用,現在只變成了怯懦小孩子的遊戲了。

  試看查拉圖斯特拉如何從山上走下來吧。他是多麼親切地向著所有人類說話,看看他是多麼溫和地對待他的敵人,那些教士們,他因為他們多麼受苦!於是,在任何時刻,人都是被超越了,而「超人」這個概念便變成了最偉大的現實,在人類身上一向被稱為偉大的一切東西,現在都遠居底下,無窮遠的底下。

  平靜的性情、輕鬆的步伐、無所不在的放縱和歡欣,以及一切查拉圖斯特拉典型的東西,過去是從來沒有被認為與偉大的本質連在一起的。就在這些地方和這種對敵人的寬恕中,查拉圖斯特拉自覺是一切生物中最偉大的生物:而當你聽到他如何解說他自己的時候,你就不會再想找尋與他匹敵的人了。

  擁有最長梯子的心靈能往下走得最深。

  兼容並蓄的心靈,能在自身中馳騁漂泊、浪遊,最必要的心靈,

  因為喜悅而把自己投入偶然之中。

  「存有」中的心靈,投入「變化」之中;

  沉著鎮定的心靈,企求滿足欲望和渴慕之情。

  從自身逃開的心靈,在最寬闊的迴旋路上,追上了自己;

  最智慧的心靈,愚者向它訴說著最悅耳的話語。

  最自愛的心靈,一切事物都在其中獲得它們的趨向和反趨向,低潮和高潮。

  但是,這就是狄俄尼索斯的本質。

  從另一個方向去看,也可以達到同一的觀念。

  查拉圖斯特拉形態的人提出了下述心理上的問題:如果一個人對人類向來肯定的一切東西,加以前所未有的否定,同時完全無所作為的話,這個人怎能還是與否定者相反的人呢?如果一個人肩負命運的重擔,如果他的畢生工作是作為一個命運,這個人怎能還是一個最輕鬆和最超越的人呢?因為查拉圖斯特拉是雀躍者。

  如果一個人對於現實具有最堅實和最透徹的洞見,如果他具有最「深遠的思想」,這個人還能在這些東西中,發現不出存在的障礙嗎?發現不出「永恆輪迴」的障礙嗎?是不是對一切事物的持久肯定,使他發現自己之所以成為自己的理由?

  「我深深地懷著對生命肯定的祝福」,但這也是狄俄尼索斯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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