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10-11 13:18:04
作者: (德)尼采
我開始撰寫這本書,是在第一屆拜羅伊特音樂節(1)的時候:對周圍環境一種深深的疏遠感是撰寫這本書的許多條件之一。如果一個人對於那時候在我的道路上所掠過的美景有任何認識的話,他就能想像到,一天當我在拜羅伊特醒悟的時候,我會有什麼樣的感覺。以往就像是一直在做夢似的。過去我在什麼地方呢?我不能認識什麼東西了:我幾乎不認識華格納了。我追尋我的記憶,但沒有用。德雷斯登,有福者遙遠的島嶼:沒有一點相似的痕跡:當我們奠立基石時那些無與倫比的日子,歌頌那些日子,充滿著最美妙的感受而志同道合的小團體:現在一點蹤跡也沒有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呢?華格納竟然被變成德國人了(2)。華格納的崇拜者已經勝過華格納本人了,德國的藝術,這位德國的名家,德國的啤酒!
在我們當中,那些非常清楚唯有華格納藝術才能訴諸高尚的藝術家,才能訴諸全世界普遍興味的人,一旦發現華格納披上了德國式美德的外衣時,都被弄得迷糊了。我想,我是知道崇拜華格納的那些人的,我已經驗過三代這樣的人,從以往那位把華格納與黑格爾混在一起的布蘭德爾,到現在這些把華格納與他們自己混在一起的拜羅伊特新聞界的「理想主義者」。從那些「美的心靈」那裡,我聽到過各種關於華格納的自白。那些群眾足夠使你毛髮倒豎,諾爾(3)、波爾(4)、胡說八道者(5)以及很多像他們一樣的人。
可憐的華格納:他已經走到一種什麼地步了?但願他已經淪入卑鄙人們的手中!可是,他卻淪入德國人的手中。總有一天,為了啟發後人,他們應充滿一種真正的拜羅伊特作風,在精神上保留拜羅伊特作風,因為這正是缺少的東西,附以下面的話:「日耳曼帝國所賴以建立的精神典型。」
真受夠了!儘管有一個可愛的巴黎貴婦安慰我,我還是突然間擺脫一切東西,離開拜羅伊特幾個禮拜,我只簡單地發了一封電報向華格納致歉。在一個僻處鮑姆瓦爾德,名叫克林恩布倫的小地方,我忍受著對德國人的哀傷和輕視,像是生了一場病似的,也偶爾以《犁頭》這個題目,在我的筆記簿上,寫上幾句話,即所有有力的心理上的觀察心得,而這些觀察心得很可能再出現於《人性的,太人性的》這本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