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1 13:17:01 作者: (德)尼采

  說到我生命力的復原,我必須對供給我最大和最旺盛刺激的人,表示幾句感謝的話。這是指我與華格納的密切關係。我很輕易地忽視我與其他人的關係;但是,如果我生命中失去那些在德雷斯登(16)的日子,那將是無比的犧牲,那些充滿信心、愉快、光輝和奧妙時刻的日子。我不知道別人曾把華格納看成什麼人:但是,沒有烏雲遮蓋過我們的天空。這點再把我帶回到法國,我與華格納的崇拜者沒有發生什麼爭論,這些華格納的崇拜者由於相信他像他們自己一樣而去讚揚華格納:對這些人,我只表示我的輕蔑。

  

  由於我的本性與一切條頓式的東西不兼容,以致只要有德國人出現的地方,就會阻礙延遲我的消化,所以,我與華格納的最初接觸,也是我生命史上能夠自由呼吸的時刻。我受他的影響,我尊敬他,我把他當作一個與德國人不同的人,我把他當作一個與「德國式美德」相反、並反抗「德國式美德」的人。我們這些呼吸五十年代潮濕空氣的兒女,對「德國的」這個觀念,必然都是悲觀主義者。我們不得不成為革命的人,我們不能贊同一個虛偽者當道的環境。這個虛偽者今天是否以不同的方式行動,是否披上猩紅的服裝或穿上驃騎兵的制服,我覺得這是無關重要的。

  華格納也是一位很優秀的革命人物,他擺脫了那些德國人,除了巴黎以外,歐洲其他地方,是沒有藝術家生存餘地的。那種作為華格納藝術條件的所有五官的聰敏,對差異性的敏感,對心理病態的敏感,這些都只能在巴黎才可以發現。別的地方,都沒有這種對形式問題的愛好,對周圍狀況的重視,而這種重視是突出的巴黎式的重視。

  在德國,一個人根本沒有巴黎藝術家心靈中那種偉大的野心。德國人是溫順的。華格納以往一點也不溫順。但是,關於華格納所帶來東西的問題(見《善惡的彼岸》中第269號警句)以及與華格納關係最密切的人,我早已說得夠多了。他是一個法國後期浪漫主義人物,像德拉克洛瓦(17)和貝遼士一樣,那些趾高氣揚而志向遠大的藝術家,都是病弱而無可救治的。

  他們都是表現的盲目崇信者,他們都是徹頭徹尾的匠人。誰是第一個有才智的華格納追隨者?是波特萊爾(18),這個人也是第一個了解德拉克洛瓦的人,那位典型的頹廢者,這一代的藝術家都在他身上發現了他們自己的影子:也許他是他們當中最後的一個人……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寬恕過華格納?因為他降格跟從德國人,因為他變成了一個德國的帝國主義者,德國所及之處,他就腐化了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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