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節 金刀之計

  前文說到，晉攻前燕的時候，前燕向前秦求援，承諾把虎牢關以西土地劃歸前秦。晉被打敗後，前秦索要土地，前燕卻反悔了，還詭辯說：「是使者詞不達意。彼此國家有難，互相幫忙是理所應當，還談什麼土地？」

  苻堅聞聽大怒，他對群臣說道：「燕出爾反爾，必須給他們個教訓！以前我所忌憚的是慕容垂，現在慕容垂投靠了我，是發兵的時候了。」太和四年（369）十二月，他派王猛、梁成、鄧羌率三萬將士攻打洛陽。

  王猛對慕容垂始終不放心，這次出兵之前，他心生一計，準備除掉慕容垂父子。

  王猛向苻堅請求道：「慕容令熟悉燕地情況，我想請他做嚮導，請陛下批准。」苻堅同意，任命慕容令為參軍事。

  第二天就要出發了，當天晚上，王猛來到慕容垂府上，前去拜會慕容垂，請教進攻方略。慕容垂急忙出門迎接，讓下人做了好菜，又上了好酒，兩個人邊喝邊聊，言談甚歡。

  快要起身告別了，王猛不緊不慢地對慕容垂說道：「明天我就要遠征了，先生送我點什麼呢？好讓我睹物思人。」

  慕容垂一聽很激動，就把隨身佩戴的金刀解下來贈給王猛。

  王猛給前燕把守洛陽的慕容築寫了封信，陳明利害，慕容築竟然乖乖獻城投降了。進入洛陽城後，他用重金賄賂慕容垂的親信金熙，讓金熙拿著慕容垂的金刀，傳達慕容垂的話給慕容令說：「王猛和苻堅對我們並不信任，如果我們繼續待在這裡，實在是生死難料。我聽說主上和皇后開始後悔讓我們走，他們互相埋怨，所以我決定返回祖國。現在我命金熙傳達我的口令，我已經出發，你也伺機逃走。」

  請記住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慕容令也不好糊弄，一整天都將信將疑，但古代通信手段不發達，無法馬上求證。後來他心一橫說：「走吧！」於是帶領少數親信騎兵出城，說要去郊外打獵，王猛自然應允。慕容令逃奔到石門，去投靠樂安王慕容臧。

  王猛得報後大喜，立即向苻堅上表奏明此事。慕容垂得到消息後，攜帶家眷逃到了藍田，但被騎兵追到抓獲。

  苻堅並沒有治他的罪，反而安慰他道：「人各有志，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你不用過分害怕！」

  慕容評對慕容令的折返感到懷疑，因為慕容垂還待在前秦，並受到前秦的善待。他認為不能把慕容令留在京師，於是把慕容令派到距離龍城六百里的沙城戍邊。

  慕容臧進軍滎陽，被王猛打敗逃走。王猛命鄧羌鎮守洛陽，任命輔國司馬桓寅為弘農太守，然後班師回朝。

  苻堅任命王猛為司徒、錄尚書事，封平陽郡侯。王猛堅決不接受，他說道：「如今天下未定，剛剛攻下一個城池就接受堪比三公的賞賜，如果平定天下，陛下又拿什麼獎賞我呢？」苻堅微微一笑道：「朕就聽你一次，彰顯你的美德！職位還給你留著，封爵酬勞，你就收下吧。」

  太和五年（370）四月，苻堅決心消滅前燕，命王猛率鎮南將軍楊安等十員大將、六萬大軍出兵伐前燕。出兵前，苻堅親自到灞上給王猛餞行。

  王猛分兵，派楊安攻打晉陽，他自己則帶兵攻打壺關。

  八月，慕容暐命慕容評作為主帥，統領全部將士共三十萬人抗秦。

  王猛順利攻克壺關，活捉上黨太守南安王慕容越。之後，他所經過的郡縣全都望風而降，前燕舉國震驚。

  另一路，楊安率兵攻打晉陽，但晉陽兵多糧足，楊安久攻不下。王猛命屯騎校尉苟長守衛壺關，他親自帶兵協助楊安攻城。王猛命人挖掘地道，直通晉陽城內，然後讓虎牙將軍張蚝率數百敢死隊隊員潛入晉陽城中，殺死守衛士兵，打開城門，迎接秦軍入城。

  九月十日，王猛帶隊進入晉陽城，活捉了前燕并州刺史東海王慕容莊。慕容評被王猛嚇破了膽，到潞川後不敢繼續前行。

  十月十日，經過修整，王猛命將軍毛當守衛晉陽，然後親自率軍抵達潞川，與前燕軍對峙。

  十月二十一日，王猛派將軍徐成前去偵察前燕陣營，限他中午回營，但日頭落山徐成才回來，王猛大怒，要殺徐成。鄧羌和徐成關係不錯，向王猛求情道：「今賊眾我寡，徐成是員大將，應該讓他戴罪立功。」王猛怒道：「不殺徐成，軍法不立。」鄧羌繼續求情道：「徐成論罪當斬，但他是我老鄉，我願意和他一起殺敵贖罪。」王猛還是不同意。

  鄧羌暴怒，回到營帳後擂動戰鼓就要進攻王猛。王猛派人過來詢問原因，鄧羌回答道：「我們奉命討伐遠賊，卻出現了近賊，我要先把他除掉！」

  王猛哈哈大笑，派人告訴鄧羌道：「將軍罷兵吧，我現在就赦免徐成。」釋放徐成後，鄧羌向王猛請罪，王猛拉著他的手說道：「這是我在測試將軍。將軍對老鄉尚且如此，況國家乎！我不再擔心賊人不破了。」

  慕容評認為王猛孤軍深入，糧草難繼，就想和王猛打持久戰，於是堅守不出。但他為人十分貪婪，大敵當前還想著做生意斂財。他命令人們不准進山砍柴，不准進山取水，然後讓自己的手下賣菜賣水，從中漁利，獲利頗豐。前燕的將士們怨聲載道，喪失鬥志。

  王猛聽到匯報後哈哈大笑：「慕容評真奴才也！他就是有一億人也不足慮，何況只有十萬呢！」他派游擊將軍郭慶率領五千精騎兵，趁夜色掩護走小路襲擊慕容評的後勤部隊，燒毀輜重，火光沖天，在鄴城都能望見。

  慕容暐也得到了消息，對爺爺輩的慕容評十分惱怒，他派侍中蘭伊訓斥慕容評道：「你是國家頂樑柱，應該為宗廟和國家擔憂，怎麼反而去干販柴賣水的勾當呢！國庫里的財寶銀兩，朕與你共享，這可以了吧？如果敵人占領我們的國家，你家裡再多的財產不還是會成了別人家的！」慕容暐命令他把賺來的錢全部分發給士兵，鼓勵士兵英勇戰鬥，還督促他出戰。慕容評受到訓斥也感到害怕，遂派人向王猛下戰書，約定在十月二十三日開戰。

  王猛就等著這一天了，他向全體參戰將士訓話道：「我王景略深受國家厚恩，身兼內外重任，今天和諸位深入賊境，當竭盡全力，誓死報效國家，共立大功！待我們得勝回朝後，就可接受封爵，在父母膝下承歡，那才是人生一大快事！」眾將士一聽，立即歡呼聲雷動，他們爭先恐後，破釜棄糧，沖向戰場。

  前燕的軍隊是前秦的數倍，王猛也深感擔憂，他對猛將鄧羌說道：「今天能否破敵，全賴將軍，您就竭盡全力吧！」可鄧羌竟在這個時候向王猛提起了條件，他說道：「如果日後您能讓我擔任司隸校尉之職，就不愁不能破敵。」

  王猛一聽，心想真有你的，這時候敢提這條件！他回答道：「司隸校尉我決定不了，不過我定會讓你做安定太守，封萬戶侯。」鄧羌搖搖頭，連說不行不行，然後就走了。

  很快，雙方戰事開始，王猛派人召喚鄧羌，鄧羌裝作沒聽見，不來。王猛急了，騎快馬來到鄧羌營帳，對他喊道：「好，就任命你為司隸校尉，快去殺敵！」

  鄧羌一聽哈哈大笑，大喊：「拿酒來！」他咕咚咕咚痛飲幾杯，然後跨上戰馬，揮動長矛，大喝一聲：「跟我來！」

  鄧羌和張蚝、徐成沖入敵陣，如入無人之境，轉眼間就殺傷數百人。慕容評指揮無方，前燕軍隊節節敗退，到中午時分，前燕軍徹底失敗，四散奔逃，被殺死的、被俘虜的有五萬多人。前秦軍隨後追殺，前燕軍又有十多萬人被殺、被俘。

  慕容評指揮打仗不行，逃跑倒是比誰都快，他一看不好，拋棄大軍，調轉馬頭就跑，單槍匹馬逃回了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