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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遏制貪腐,設立「養廉銀」

2024-10-11 10:00:12 作者: 吳晗,孟森,呂思勉,張蔭麟,岑仲勉

  養廉。自古官只有俸,而俸恆不足以給用,不能無取盈之計。明俸尤薄,官吏取盈之道,自必於賦額加以浮收,公然認為官吏俸薄,此為應得之調劑。清初命其名曰火耗,火耗者,本色折銀,畸零散碎,經火鎔銷成錠,不無折耗,稍取於正額之外,以補折耗之數,重者每兩數錢,輕者錢余。行之既久,州縣重斂於民,上司苛索州縣,一遇公事,加派私征,名色既多,又不止於重耗而已。清承明季加派之後,國庫嚴禁加派,而地方不免私征,其端既開,遂無限制。康熙季年,陝西督撫以虧空無法填補,奏請以舊有火耗之名加征少許,專為填虧空之用。此火耗明入奏案之由來也。

  康熙末之提及火耗,為督撫計及挪用,而聖祖不肯允從,恐為盛德之累,然又明知故昧,留以贍官吏之私,此不徹底之治法,沿歷代故事而來。在聖祖為恤民艱,存政體,慮官困,多方兼顧,而非以自私,自是有道之象。然至世宗則有以成就之矣。

  當時內閣條奏,系請禁提解火耗。禁提解非禁徵收,則州縣可取火耗於民間,上司不能提火耗於州縣,私收者永任其為私,監司不許過問而已。此為體恤州縣,而又不欲監司分肥,亦不徹底之見解。但較之前代,以進羨餘而得獎擢者,得體已多。高成齡辨正閣奏,以為火耗非提解不可,無所利於提解,仍以體恤州縣,明定為永久之公廉,及補一時之虧空,一舉而數善備。養廉之說始此。

  是年七月丁未,總理王大臣、九卿科道等議覆高成齡疏,得旨:「所議見識淺小,與朕意未合。朕非不願天下州縣絲毫不取於民,而其勢有所不能。歷來火耗皆州縣經收,而加派橫征,侵蝕國帑,虧空之數,不下數百餘萬。原其所由,州縣徵收火耗,分送上司;各上司日用之資,皆取給於州縣。以至耗羨之外,種種饋送,名色繁多,故州縣有所藉口而肆其貪婪,上司有所瞻徇而曲為容隱。與其存火耗以養上司,何如上司撥火耗以養州縣乎?」

  以上為俸薄不能無火耗,而火耗不可不使公開。不公開則為州縣存火耗以養上司,公開則為上司撥火耗以養州縣,二語最中的。世宗見解實出廷臣之上。

  又云:「爾等請將火耗酌定分數。朕思州縣有大小,錢糧有輕重,地廣糧多之州縣,少加火耗,已足養廉,若行之地小糧少之州縣,則不能矣。惟(唯)不定分數,遇差多事煩,酌量可以濟用,或是年差少事簡,即可量減。又或遇不肖有司,一時加增,而遇清廉自好者自可減除。若竟為成額,必致有增無減。」

  此時養廉制未定,世宗所慮者,仍是後來反對養廉制之理論。未幾仍為定額,見下。此駁定分數之議。

  

  又云:「又奏稱提解火耗,將州縣應得之項,聽其扣存,不必解而復撥。今州縣徵收錢糧,皆百姓自封投櫃,其拆封起解時,同城官公同驗看,耗羨與正項同解,分毫不能入己。州縣皆知重耗無益己,孰肯額外加征?」

  隨征隨解,顯然有據,解時不能隱匿,解後不能重征,唯解乃為正耗分明,此駁扣存之議。

  又云:「應令諾岷、高成齡二人盡心商榷,先於山西一省內試行。此言尤非,天下事惟(唯)可行不可行兩途。以為可行,則可通行於天下;以為不可行,則不當試之於山西。以藥試病,鮮能愈者。以山西為試之之省,朕不忍也。」

  世宗意在定製通行,此駁山西試行之議。

  又云:「又奏稱提解火耗,非經常可久之道。凡立法行政,孰可歷久無弊,提解火耗,原一時權宜之計,將來虧空清楚,府庫充裕,有司皆知自好,則提解自不必行,火耗亦當漸減。今爾等所議,為國計乎?為民生乎?不過為州縣起見。獨不思州縣有州縣之苦,上司亦有上司之苦,持論必當公平,不可偏向。」

  當時議者不反對火耗名色,而反對提解,故世宗謂為州縣起見。又養廉之制未定,提解火耗,仍兼顧見在之虧空,虧空完後,乃可專定養廉也。故下文又言朝廷與百姓一體,朝廷經費充足,歉收可以賑恤,百姓自無不足之虞。清補虧空,於國計民生均益。是提解仍注重清虧空。

  又云:「爾等所奏,與朕意不合。若令再議,必遵議覆准,則朕亦不能保其將來無弊。各省能行,聽其舉行;不行者,亦不必勉強。可將此諭旨,並爾等所議之本,交存內閣。」

  據此則本令詳議,卻仍以不議終結。本不欲獨令山西試行,卻又不令他省必行。世宗亦慎重之至。《清史稿·食貨志》渾括此文,殊不清晰。今從《東華錄》核之。當雍正二年六七月間,朝廷雖極力議論此事,帝意不以廷臣之延宕為然,尤不以主張不提解為然,而卒留作懸案。以後至何時勒定火耗改為養廉,《東華錄》不復見。《食貨志》言於是定為官給養廉之制。此句著於渾括二年諭旨之後,實與諭旨原文不貫。考之《會典事例》,則至五年始為各省定額。

  《會典事例·戶部俸餉門·外官養廉類》,首敘其緣起云:「雍正五年,山西巡撫奏裁汰州縣耗羨,酌中量留,分給各官養廉,以為日用之資。奉旨:『各省督撫,就該省情形酌議具奏。嗣據各省陸續奏到,節省增減,著為定額。』」

  山西巡撫發端是二年事,奉各省酌議具奏之旨,當即七月乙未諭後,所云交與內閣,內閣即更請旨飭下各省也。以非明發,亦無決斷,遂不入《實錄》,故不見《東華錄》。各省陸續覆到,終成定製,首冠以雍正五年,即其定製之年矣。不然,山西發端在二年,何雲五年耶?要之清初沿明,官俸太薄,官無自給之道,不得不有所取資,制定養廉,即是加俸。且俸因處分而可罰,廉則罰所不及。廉之數較之俸,多至數十倍,如正從一品俸銀一百八十兩,米一百八十斛,正從二品俸銀一百五十五兩,米一百五十五斛。總督兼尚書銜者為從一品,不兼者為正二品。而總督養廉,多者若陝甘、雲貴,至二萬兩,少者若浙閩、四川,亦一萬三千兩。其間一萬八千、一萬五千各有差。又如七品俸銀四十五兩,米四十五斛。而知縣七品,其養廉多者,首縣至二千兩,少者簡缺亦六百兩,其有四五百兩者,則簡不成體之縣,間有一二,蓋例外矣。其後京官亦有有養廉者,八旗官員,亦有有養廉者,皆別指款項,不在火耗之內。供各省官員養廉,地大糧多之縣,火耗甚微。以吾所知,吾鄉武進、陽湖等縣,正銀一兩,加耗僅三分耳。

  清世制度,多沿明舊。清全盛時,極知補救,然不敢言製作,故歷帝皆欽佩明太祖,奉行唯謹,而不敢學其自我作古,此亦或有自知之明。如官員加俸一事,僅以養廉之名,補苴於俸之不足,仍不敢動額定之俸。唯加征火耗,悉數用於外官之養廉,無絲毫流用,則可見清帝於財用之致慎。既與國人約永不加賦,終清世謹守之。唯以用銀翦鑿不便,折價收錢,清末以二千二百文為一兩。當時銀賤,每兩有數百文之餘謂之平余。漕米則每年由藩司約省城紳士公議,照時定價,本折兼收,聽民自便。唯每石征腳費錢一千零五十二文,由官收兌運解。此清末綱紀未破裂時所永遵行者。吾鄉為賦重之區,每平原上則田一畝,征銀兩忙共一錢三分有零,征米六升三合有零,當時無所謂附加稅,完納此數,即所入皆民之生產矣。故清世之賦甚輕,其稅額後雖不可復用,然其制節謹度,不敢逾定製一步,清之歷朝遵行不替,其風亦可嘉也。

  其尤可念者,清一代唯加征火耗為跡近加賦,雍正朝之審慎出之,絕不流用,專用於外官之養廉,似已心安理得。乃至高宗初立,尚以為疑,復大征廷臣意見。此亦清之家法,視加派為最不祥之事也。

  《食貨志》:「自山西提解火耗後,各直省次第舉行。其後又酌定分數,各省文職養廉二百八十餘萬兩,及各項公費,悉取諸此。及帝即位,廷臣多言其不便,帝亦慮多取累民,臨軒試士即以此發問,復令廷臣及督撫各抒所見。大學士鄂爾泰、刑部侍郎錢陳群、湖廣總督孫嘉淦,皆言:『耗羨之制,行之已久,徵收有定,官吏不敢多取,計已定之數與策定之前相較,尚不逮其半,是跡近加賦,實減征也。且火耗歸公,一切陋習,悉皆革除,上官無勒索之弊,州縣無科派之端,小民無重征之累,法良意美,可以垂諸久遠。』御史趙青藜亦言:『耗羨歸公,裒多益寡,寬一分則受一分之賜,且既存耗羨之名,自不得求多於正額之外,請無庸輕議變更。』惟(唯)御史柴潮生,以為耗羨乃今日大弊。詔從鄂爾泰諸臣議。」

  輕徭薄賦,為清一代最美之政,而官俸太薄,有此提解火耗制定養廉之舉。乾隆間尚恐其跡近加賦,而與內外諸臣共議之。是科一甲三人:金甡,狀元,浙之仁和人,榜眼楊達曾、探花湯大紳,皆蘇之陽湖人,一時羨科第之榮。其實廷對碌碌,無裨實用,此見科目之非必得才,而成才實資閱歷,未必閉戶讀書,真能知天下事也。既而言者紛然,又妄有揣摩,以為帝意求取民善法,除加賦而別計殖財,竟未信天子實有官民兼恤之心,只問火耗之當征不當征,非有他意,遂復遭申飭,而清一代慎重於加賦之意愈見。

  是月乙巳諭:「各省辦理火耗,朕恐有不便於民,是以於廷對時入於策問之內,乃諸生無所敷陳,甚且有不知耗羨為何事者。又降旨詢問九卿、翰林、科道並督撫等,庶幾合眾論以求一是,此朕集思廣益之意,諸臣如有所見即就事敷奏,待朕採擇。如無所見,亦不必勉強塞責,所降諭旨甚明。乃近見諸臣奏對,竟有於耗羨一事之外,旁牽側引,所答並非所問;

  即說到耗羨,亦究竟不知原委,萬難見諸施行。甚至潘乙震之請開捐,路斯道之請鑄幣,尤為荒謬之極。諸臣沾沾以國用為言,竟似國用實有不足,不得不從權計議者。此風一開,將見言利之徒接踵而起,其為害甚大,豈止有妨政體而已。不但諸臣不當揣摩及此,陳奏紛紜,即專司錢糧之臣,惟(唯)應通計出入,平準制用,亦不當託言國計,徒以綜核為盡職也。因系降旨詢問導之使言,故雖乖謬,特從寬宥。此後再有節外生枝悖理傷道者,必從重治罪以為妄言之戒。」

  於是廷臣商榷甚久,又逾半年以上,至十一月乙丑,由大學士等歸納內外諸臣覆到各奏,統為一議,奏略如下:

  奏略言:「耗羨歸公,法制盡善,不可復更,眾議僉同。其間有一二異議者,皆系不揣事勢不量出入之論。伏思耗羨由來已久,弊竇漸生,世宗憲皇帝允臣工所請,定火耗歸公,革除州縣一切陋習,各該省舊存火耗,提解司庫,為各官養廉及地方公事之用。從此上官無勒索,州縣無科派,小民無重耗,以天下之財,為天下之用,國家毫無所私,可以久遠遵行,弗庸輕改。至總督高斌、孫嘉淦等請耗羨通貯藩庫,令督撫查核,仍復年終報部之例。查各省動用存公銀,款項繁多,若未悉情形,既行飭駁,勢必掣肘。若竟聽其任意費用,則侵濫之弊,無從剔除。惟(唯)送部查核,諸弊可厘,應如所請行。」

  此為內外眾議,覆由大學士取為定論,請定永遠遵行。得旨略如下:

  錢糧有耗羨,事勢必不得已。未歸公以前,賢者兢兢守法,不肖者視為應得,盡入私囊。一遇公事,或強民輸納,或按畝捐派,無所底止。州縣以上官員,養廉無出,收受屬員規禮節禮,以資日用。州縣有所藉口,恣其貪婪,上官瞻徇而不敢過問,甚至以饋遺之多寡,為黜陟之等差,吏治民生,均受其弊。我皇考定歸公之例,就該省舊收之數,歸於藩司,酌給大小官員養廉,有餘則為地方公事之用。小民止循舊有之章,有輕減無加益也。而辦公有資,捐派不行,賢者無用矯廉,不肖不能貪取,愛養黎元,整飭官方,並非為國用計而為此舉。以本地之出,供本地之用,國家並無所利於其間。然通天下計之,耗羨敷用之處,不過二三省,其餘不足之處,仍撥正供以補之,此則臣民未必盡知者。此十數年中辦理耗羨之梗概。朕御極以來,頗有言其不便者,是以留心體察,並於今年廷試,以此策問諸生,諸生敷衍成文,無當實事,於是降旨詢問九卿、翰林、科道並各省督撫。今據回奏,大抵以官民相安已久,不宜複議更易,其中偶有條陳一二事者,不過旁枝末節,無關耗羨歸公本務。朕再三思維,州縣所入既豐,可以任意揮霍,上司養廉無出,可以收納饋遺。至於假公濟私,上行下效,又不待言矣。向朕所聞,未必不出於願耗羨在下以濟其私者之口。朕日以廉潔訓勉臣工,今若輕更見行之例,不且導之使貪,重負我皇考惠民課吏之盛心乎?此事當從眾議,仍由舊章,特頒諭旨,俾中外臣民知之。余著照大學士等所議行。」

  於是火耗與正賦,並明載由單串票。養廉自督撫至雜職,皆有定額,因公辦有差務,作正開銷,火耗不敷,別支國庫,自前代以來,漫無稽考之贍官吏,辦差徭,作一結束。雖未能入預算決算財政公開軌道,而較之前代,則清之雍乾可謂盡心吏治矣。因此事利弊複雜,再舉當時贊否兩方議論之工者作一比較,俾是非可瞭然焉。

  《史稿·錢陳群傳》:「及敕詢州縣耗羨,疏言:康熙間,州縣官額錢糧,收耗羨一二錢不等,陸隴其知嘉定縣,止收四分,清如隴其,亦未聞全去耗羨也。議者以康熙間無耗羨,非無耗羨也,特無耗羨之名耳。世宗出自獨斷,通計外吏大小員數,酌定養廉,而以所入耗羨,按季支領,吏治肅清,民亦安業。特以有徵報收支之令,不知者或以為加賦。皇上詢及盈廷,臣請稍為變通,凡耗羨所入,仍歸藩庫,各官養廉及各州縣公項,如應支給,其續增公用名色,不能畫(劃)一,多寡亦有不同,應令直省督撫,明察某件應動正項,某件應入公用,分別報銷。各省州縣,自酌定養廉,榮悴不一,其有支給者,應令督撫確察量增,俾稍寬裕。仍飭勿得耗外加耗,以重累民。則既無加賦之名,並無全用耗羨辦公之事。州縣各有贏餘,益知鼓勵。」

  據此知康熙間不歸公之耗羨,以陸清獻之清,只取每兩四分,是為康熙朝有清官。至養廉既定,就吾所見清末之吾鄉武進、陽湖二縣,每兩不過三分,嘉定亦賦重糧多之縣,斷不亞於武、陽,而猶非每兩四分不能給,則有耗羨以後之州縣,其清有過於陸清獻,而決不得謂之清官,是為雍正朝無清官矣。不均者重行支配,公事多者並動正項報銷,辦公且不全仰耗羨。是即諭旨中申定之意。蓋即自錢文端發之。其極指耗羨歸公為大弊者則如下:

  又《柴潮生傳》:「疏言:耗羨歸公,天下之大利,亦天下之大弊也。康熙間,法制寬略,州縣於地丁外私征火耗,其陋規匿稅亦未盡厘剔。自耗羨歸公,一切弊竇悉滌而清之,是為大利。然向者本出私征,非同經費,其端介有司,不肯妄取,上司亦不敢強,賢且能者則以地方之財,治地方之事。故康熙循吏多實績可紀(記),而財用亦得流通。自耗羨歸公,輸納比於正供,出入操於內部,地丁公費,除養廉外無餘剩。官吏養廉,除分給幕客家丁修脯工資,及事上接下之應酬,輿馬蔬薪之繁費,亦無餘剩。地方有應行之事,應興之役,一絲一忽,悉取公帑。有司上畏吏、兵二部之駁詰,下畏身家之賠累,但取其事之美觀而無實濟者,日奔走之以為勤,故曰天下之大弊也。夫生民之利有窮,故聖人之法必改。今耗羨歸公之法,勢無可改,惟(唯)有為地方別立一公項,俾任事者無財用窘乏之患,而後可課以治效之成。臣請將常平倉儲,仍照舊例辦理,捐監一項,留充各省公用,除官俸兵餉,動用正項,余若災傷當拯恤,孤貧當養贍,河渠水利當興修,貧民開墾當借給工本,壇廟祠宇橋樑公廨當修治,採買倉谷價值不敷,皆於此動給,以地方之財治地方之事。如有大役大費,則督撫合全省而通融之,又有不足,則移鄰省而協濟之。稽查屬司道,核減屬督撫,內部不必重加切核,則經費充裕,節目疏闊,而地方之實政皆可舉行。設官分職,付以人民,只可立法以懲貪,不可因噎而廢食。唐人減劉晏之船料而漕運不繼;明人以周忱之耗米為正項,致逋負百出,路多餓殍。大國不可以小道治,善理財者固不如此。此捐監之宜充公費也。」

  潮生此疏,《食貨志》謂其獨指耗羨歸公之弊,並乾隆七年廷議耗羨而言之。其實潮生奏在十年,所陳理財三策,此乃捐監宜充公費之一策,故言耗羨歸公,法無可改。但有司無寬餘任用之資,治地方一切之事,咎耗羨歸公之約束太嚴,其說絕不可行。必欲財政不為法拘,仍當立活動之法。所謂國稅、地方稅之分款,豫(預)算、決算之逐年制定,人民有權監督財政,尤為根本。既不當徒咎耗羨之歸公,更不當指捐監為不竭之財源,成永久之裨販。捐監隨人所願,既無的數可定,監生盡出捐納,太學之制已亡,盡人皆為監生,久久又誰甘捐此濫品?其立想已非通論。故凡不願耗羨歸公者,皆非通達政體之言也。清世最重民生,其蠲免賦稅,至不待凶歉,而以豐年留民餘力,頗似漢之文景。康熙五十年以後,每用三年一周普免天下錢糧之法,所謂「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康、雍、乾三朝頗知其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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