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公民的一天

  雅典面朝大海，所以天亮得很早。女人是最先起床的，即使她們每天睡得很晚。她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做早餐，因為多數雅典人是不吃早餐的。她們會來到青銅鏡子面前，把頭髮梳成一個髻，低垂在頸背上，然後用一根鮮艷的彩帶環繞頭髮，前額處的彩帶上點綴一顆美麗的寶石。她們用煤煙描畫眉毛，用丹鉛塗紅面頰和嘴唇，用銻粉塗抹眼圈，一系列的化妝程序要進行幾個小時。她們愛美，也有耐心愛美。梳妝打扮好以後，婦女開始指揮奴隸做新一天的工作。她們吩咐奴隸到泉邊打水，並為全家準備午餐，然後自己監督女奴織布。

  

  清晨，水天相接的遠方還是一片淺藍，轉眼間，一輪紅日便衝破雲霞，噴薄而出。晨光照射著雅典衛城，照在街道旁擁擠的房子上。雅典人起得很早，已經有人在街上走動散步了。

  家中的其他人陸續起床，街上的聲音越來越多，孩子們趕去學校上課，男人們到街市上閒逛。他們很少待在有頂蓋、牆和門窗的房子裡，甚至也不喜歡劇院、教堂和會議廳。他們喜歡曬太陽，宗教儀式和政府辦公都是在陽光下進行的，給人一種明朗公正寬鬆的感覺。

  孩子們來到職業教師的私塾，那裡沒有桌子，只有小凳子。讀書寫字時，他們就把紙放在膝蓋上。教學場所陳列著希臘英雄的雕像。他們要學習寫作、音樂和體育三門功課。每個學生都會彈奏七弦琴，因為很多教材都是用詩譜成的曲子。如果他們調皮，就會嘗到教師皮製涼鞋鞭打的滋味。

  雅典公民的個人空間非常寬廣。他們擺脫了沉重的賦稅，並享有高度的政治自由，沒有什麼需要辛苦勞作的事情，最多就是到田地里看一看奴隸有沒有偷懶。男人們起床不久，就踱著步子出了家門。他們很少穿鞋，襪子更是想都沒想過。他們留著鬍鬚和頭髮，後來又流行短髮短須，所以修剪髮須成了男人們日常重要的一件事。理髮店也多了起來，理髮師把顧客的鬍鬚修成尖形，非常整齊，還給他們修剪指甲。女人也用剃刀，但她們是用來去除臉上或身上的汗毛的。

  男人們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遇到熟人就上前打個招呼。他們也在路上思考、和人閒談，還花不少時間參加體育鍛鍊。來到市場上，他們往往不是為了買水果蔬菜，而是來聽聽政府又有什麼新政策，打探一下其他部落或城邦有什麼新鮮事發生。

  不知不覺到了正午，太陽直射頭頂。男人們乾脆脫下上衣，享受一次舒服的日光浴。他們的衣服簡單大方，由兩塊方布鬆弛地對摺幾下自然下垂，只在容易掉落的地方用一個別針固定，自由的服裝能讓空氣透入身體的任何部位。帽子是不受歡迎的，因為它會使頭髮過早失去水分而變白。

  午飯時間一到，市場上的人流逐漸稀落。需要更換農具的人就去鐵匠鋪，想做做運動的人就去健身場。在很多場合，他們都會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相互交談辯論，從對方那裡獲得智慧。

  夕陽的餘暉再次灑落雅典的街巷時，妻子已經備好晚餐等待丈夫回家了。在外面遊蕩了一天，用餐前，他們要好好洗個澡。吃著烤肉，喝著美酒，看起來平淡中透著浪漫。但大多數雅典人的婚姻並不是建立在愛情基礎上的，他們不過為了延續後代，免得孤獨終老罷了。保姆會看護孩子們盪鞦韆、坐蹺蹺板，小女孩兒抱著玩偶過家家，小男孩兒用陶製兵將打仗。孩子們的遊戲和他們父輩的積習一樣久遠。

  夜深了，人們結束一天的事務上床休息。他們真的是家徒四壁，除了床，只有幾個簡單的箱子和陶罐做陳列。妻子吹滅了跳躍的油燈，雅典城逐漸被暗夜籠罩。人們在安寧的夢中等待新一天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