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羅馬帝國的終曲 希拉克略王朝改革求存

  希拉克略王朝的建立者希拉克略登基之初，面臨的首要問題就是如何解決外族入侵。公元611年，羅馬人的勁敵波斯人占領了富庶的敘利亞行省，進入巴勒斯坦和埃及，擄走了最神聖的文物——基督教「真十字架」殘片，隨後又占領了亞美尼亞、兩河流域等地，一時之間，所向披靡。公元615年，波斯大將沙辛攻克與君士坦丁堡隔海相望的卡爾西頓，令羅馬人民驚恐不已。與此同時，斯拉夫人和阿瓦爾人也從西北方向向拜占庭帝國發起猛烈的攻勢，也占領了一部分地區。總體來看，原拜占庭帝國的領土已經喪失了3/4。

  領土的急劇喪失很快就導致君士坦丁堡糧食供應不足，希拉克略不得不採取向首都的「羅馬公民」分發麵包的政策。可是，隨著陷落的領土越來越多，連這項政策也很快被迫終止，拜占庭帝國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希拉克略的處境非常艱難，只好派遣使者向波斯國王庫思老二世求和。庫思老二世有「得勝王」之稱，在公元602年莫里斯被殺時，庫思老二世趁拜占庭帝國內部混亂之際起兵，占領了埃及和耶路撒冷，自恃強大，因此果斷拒絕了希拉克略的請求。

  然而，希拉克略並非凡俗之輩。即便這時拜占庭帝國已經到了「破產」的邊緣，但是希拉克略依然在苦苦支撐。當然，希拉克略也很明白，苦撐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早晚有撐不住的那一天，還是得另外想辦法，否則就只有等死。為了應對危機，他大膽地進行了軍事改革。

  他在阿非利加行省、亞平寧半島等地劃分出若干軍區，實行了軍區制。所謂軍區制，實際上就是地方長官一身兼兩職，同時具有行政管理權和軍事指揮權，相當於中國的節度使。這一制度不但能讓全國都處於軍隊的控制之下，還能加強各個軍區的防禦實力和機動作戰能力。由於拜占庭帝國這時已經四分五裂，容易受外敵攻擊，戰爭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因此實行軍區制是非常必要的。

  為了得到物質和精神上的支持，他還與財力雄厚、民眾基礎廣泛的基督教合作，請求主教們捐出金銀餐具、金銀法器，作為「上交」給駐紮在首都附近的蠻族人的「保護費」，並號召全國軍民同仇敵愾。沒有誰真正想當亡國奴，因此人們紛紛響應他的號召，或出力或出錢。公元622年，拜占庭海軍擊退了波斯大軍，解除了君士坦丁堡之圍。在此後3年的對決中，兩軍勝負不分。

  在此期間，阿瓦爾人也沒有閒著，他們一直在關注拜占庭帝國的動態。聽說希拉克略已經籌集到大約20萬磅黃金，阿瓦爾國王想把它們據為己有，於是將「保護費」加倍，甚至兵臨首都城下，把城外所有能夠帶走的東西都搬走了。當時的形勢非常危急，幸好羅馬軍還掌握著制海權，能夠及時從外界運來糧食，補充軍隊的給養，希拉克略最終才打退了阿瓦爾人，使拜占庭帝國得以延續。

  帝國內外交困的局勢讓希拉克略分外憂心，也倍感恥辱。為了扭轉這一頹勢，他剛剛結束了與阿瓦爾人的戰爭就與突厥人結盟，向波斯帝國發起了進攻。公元627年，戰局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拜占庭軍隊占領了波斯的軍事重鎮甘扎克，搗毀了波斯國教拜火教的教祠，嚇得庫思老二世急忙帶著聖火落荒而逃。希拉克略乘勝追擊，把庫思老二世逼到了泰西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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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波斯帝國內憂外患了。由於外敵入侵，形勢危急，庫思老二世之子卡瓦德二世發動宮廷政變，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和所有兄弟——據說他的兄弟總共有17人，波斯帝國陷入內亂之中。不久，波斯人就撤出了亞歷山大里亞等征服地，並將「真十字架」物歸原主，至此拜占庭帝國所面臨的危機總算暫時告一段落。

  在與波斯人作戰的過程中，希拉克略嘗到了軍事改革的甜頭，因此戰爭一結束他就開始在全國推行軍區制。此外，希拉克略還實行了軍事屯田制。他把田產分給官兵們，讓他們「戰時打仗，平時耕地，年終向政府交納賦稅」，不但解決了軍餉問題，還增加了收入，促進了小農經濟的發展。這一制度的確立，標誌著拜占庭帝國已經由奴隸社會向封建社會轉變。

  正當躊躇滿志的希拉克略想要大展宏圖之時，帝國東南部卻意外地傳來了隆隆的戰鼓聲，入侵者是阿拉伯人。

  如果把羅馬的勁敵波斯帝國比作夕陽的話，那麼阿拉伯王國就是一隻初生的猛虎，它在多次戰爭中以弱勝強，幾乎從沒有吃過敗仗。公元633年，阿拉伯人首次把矛頭指向了拜占庭帝國，所到之處得到了「基督一性派」的支持。希拉克略率軍抵抗，卻沒能抵擋住阿拉伯人的攻勢，只能徒然對著不斷縮小的拜占庭帝國版圖嘆息。

  公元641年2月1日，希拉克略去世，此時巴勒斯坦、敘利亞、約旦和埃及等地區都已經淪陷，成了阿拉伯帝國這個生機勃勃的國家的一部分。從此，拜占庭帝國開始在倫巴底人和阿拉伯人的雙重打擊下垂死掙扎。

  雖然希拉克略晚年敗給了阿拉伯人，但是他的功績並未因此而被抹殺。第一，他對快要被查士丁尼王朝和外族人合力摧毀的拜占庭帝國有再生之功；第二，他建立了軍區制和軍事屯田制，增強了拜占庭帝國的軍事實力。

  除此之外，希拉克略還努力通過絲綢之路與許多東方國家建立了外交關係，使拜占庭開始與外界相互融合併與曾經的羅馬帝國之間有了明顯的文化差異，完成了拜占庭帝國的希臘化（古代地中海世界的「全球化」），也給後來的奧斯曼帝國等中東國家帶來了深遠的影響。

  公元643年，拜占庭帝國的使者來到長安，正式和唐朝建立了外交關係，完成了希拉克略的遺願。

  如果希拉克略沒有遇到比他更有衝擊力的阿拉伯人，也許他會繼續改革，使拜占庭帝國重新煥發生機，然而拜占庭帝國畢竟已經「上了年紀」，怎能抵擋住新生的阿拉伯帝國？與其說在與阿拉伯人的角逐中，失敗的是希拉克略，不如說失敗的是拜占庭帝國這位「遲暮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