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現實的博弈
2024-10-11 08:02:18
作者: 趙一
唯達者知通為一,為是不用而寓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
——《莊子·內篇·齊物論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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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
——《莊子·內篇·應帝王第七》
人與現實之間存在著多種多樣的博弈,是利用現實,還是為現實所用,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有人說,子思的《中庸》就是依據莊子「中庸之用」的思想而來的,究竟是否如此,也未可知。南懷瑾先生解釋莊子在這裡提到「庸」的作用,無用之用是為大用,並非是主張完全不用,還是應該用,用得恰當,用得合適,他下面就有「用」字的解釋:「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所以《中庸》的來源差不多也有這個意思。
莊子身處戰亂的戰國時期,許多人對於現實都抱有逃避的思想。然而,現實是逃不開的,只有想辦法,善於用現實,不被現實所用,才能安身立命。用得好,便是「庸」;用得不好,就變成後世所謂的「庸碌」。「庸」不是馬虎,不是差不多,是「得其環中」,恰到好處,最高的智慧到了極點,看起來很平常,但「得其環中,以應無窮」。
現實總是不盡如人意的,如何博弈,如何取勝,也是人生的一大智慧,「用」好現實中的一切,即便是苦難和挫折,才能通達天地,領悟「中庸」。
有一個青年,出身於貧寒農家,侍弄過莊稼,做過木匠,幹過泥瓦工,收過破爛兒,賣過煤球,曾經感情受挫,官司纏身。他獨自闖蕩,居無定所,四處漂泊,總遭受別人鄙夷的目光,但他與眾不同的是,他熱愛文學,寫下了許多清澈純淨的詩歌。曾經有知情者疑惑,這樣清澈的文字居然出自一個痛苦掙扎在生活邊緣的人筆下?對此,他解釋:「我是在農村長大的,農村家家都儲糞。小時候,每當碰到別人往地里運糞時,我總覺得很奇怪,這麼臭、這麼髒的東西,怎麼就能使莊稼長得更壯實呢?後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我都沒有學壞,也沒有墮落,甚至連麻木也沒有,就完全明白了糞和莊稼的關係。糞就是髒臭的,如果你把它一直儲在糞池裡,它就會一直髒臭下去,但是一旦它遇到土地,情況就不一樣了,它和深厚的土地結合,就成了一種有益的肥料。對於一個人,苦難也是這樣,如果把苦難只視為苦難,那它真的就是苦難,但是如果你讓它與你未來世界裡最廣闊的那片土地相結合,它就會變成一種寶貴的營養,讓你在苦難中如鳳凰涅槃般,體會到特別的甘甜和美好。」
他的解釋也正是人與現實的博弈關係的最好註解,土地能夠轉化糞便的性質,心靈同樣可以轉化苦難的流向,升華與墮落,都在於自己對現實的理解。面對苦難的現實,他筆下流淌的竟是美麗純淨的歌:「我健康的赤足是一面清脆的小鼓,在這個雨季敲打著春天的胸脯,沒有華麗的鞋子又有什麼關係啊,誰說此刻的我不夠幸福?」
南先生經常講,人生只有十二個字:「看得破,忍不過;想得到,做不來。」得道的人處在世間,心如明鏡,一切都像鏡子擺在那裡,一切影像在他前面一照,如夢如幻。用鏡子處世這個道理,可以用八個字概括:「物來則應,過去不留。」「不將不迎」,「迎」就是歡迎,「將」就是去將就,去執著,既不執著也不歡迎,任何事情來了也不拒絕,順其自然。「應而不藏」,一切恩怨是非,都不藏於心中,並非心中沒有是非善惡,只是過去不留。「故能勝物而不傷」,修養到這樣才能入世,這樣才是道的最高境界。只有如此,才能不被物質所打垮,不被環境所誘惑,才不會傷害到自己,做到我還是我。
現實即人生,內心的恬淡與追求能夠決定生活的外在與內涵。一個小和尚要去化緣,特別挑了一件破舊的衣服穿。「為什麼挑這件?」師父問。「您不是說不必在乎表面嗎?」小和尚有點不服氣,「所以我找件破舊的衣服。而且這樣施主們才會同情,才會多給錢。」「你是去化緣,還是去乞討?」師父若有所思地說,「你是希望人們看你可憐供養你,還是希望人們看你有為,透過你度化千萬人?」
人是在現實中沉溺,還是在內心升華?博弈的雙方,雙贏或雙敗的概率總是等同的,關鍵在於你自己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