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月好,以詩會友
2024-10-11 05:38:49
作者: 沈念
很多人經歷了一些變故後會主動將生活變得純粹簡單一些,他們不再嚮往高朋滿座,不再喜歡交際應酬,他們渴望回歸平靜,享受生命。
1929年8月,伴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梁思成與林徽因的長女降生。兩人決定給孩子取名「再冰」,以紀念被稱為「飲冰室主人」的梁啓超。新生命的降臨給梁家帶來了無數的歡樂,然而照顧孩子的勞累卻讓林徽因的身體素質逐漸下降。
也許是因為懷孕期間經歷了巨大的悲痛,尚在襁褓中的梁再冰極容易受驚,加上林徽因由於身體虛弱而奶水不足,需要長期餵食牛奶,原已身體虛弱的林徽因在生活的重壓下累垮了身體,不得不在梁思成的陪同下前往協和醫院就醫。經診斷,林徽因是肺炎復發。原來早在幼年時期林徽因就曾感染肺炎,以致多年來體質虛弱,如今女兒的出生更讓操勞過度的她舊疾復發。醫生認為東北的天氣不適宜養病,建議林徽因到環境清新處靜養數月,再做打算。
愛人患病,一旁的梁思成心急如焚,一時間手足無措,幸而當時他得知林徽因的母親欲前往北平居住,他這才想到將妻女二人送往北平與岳母同住,算是多一個照應。
將林徽因送上前往北平的火車後,梁思成回到東北大學任職。本來他就對張學良軍閥作風的管理方式感到不滿,加上這段時間念家心切,因此回到東北大學後不久,梁思成便辭去職務,回到北平與妻子一同生活。
梁思成三年來的嘔心瀝血讓劉致平、趙正之等多名日後的建築業人才在東北大學的學習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回到北平後,他給建築系的學生寫了一封信,信中文字洋溢著自己對學生的期盼與掛念:「……你們的業是什麼?你們的業就是建築師的業。建築師的業是什麼?直接地說就是建築物之創造,為社會解決衣食住三者中住的問題;間接地說,是文化的記錄者,是歷史的反照鏡,所以你們的問題是十分繁難,你們的責任是十分重大的……林先生與我倆人,在此一同為你們道喜,遙祝你們努力,為中國建築開一個新紀元。」
書信寄出後,梁思成經推薦任職於中國營造學社,並在北總布胡同租了一個四合院,將妻子女兒和岳母接到這個靜謐的庭院中居住。
1931年3月,為了給林徽因提供更加清幽的環境養病,梁思成將三人送往香山雙清別墅居住。這裡山清水秀,詩意盎然的春光伴隨著蟲鳴而灑落,草兒青青,微風陣陣,舒適宜人。
自新婚旅行後,林徽因一直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如今她難得放下生活的煩瑣,回歸自然的靜謐與美好。而梁思成在工作不忙的時候便上山去陪伴林徽因,看著庭院中妻子逗弄著女兒,一股濃烈的幸福感便油然而生。
這一年,林徽因那被喧囂塵封的詩意在田園中得到了煥發,在她的筆下生命萬物都有了靈魂,一切事物都充滿繽紛的色彩。林徽因獨愛在靜謐的夜晚伏案書寫,每每月明星稀時,林徽因喜歡身穿一襲白睡袍靜坐臥室中,焚一炷香引得青煙裊裊,繞過鮮花的芬芳融入詩意當中。對此,梁思成常取笑林徽因小題大做。
在山上靜養的日子裡,梁思成怕平日習慣了熱鬧的林徽因感到冷清,便常約三五好友前來做客,比如冰心、沈從文等城中好友都樂於與梁思成夫妻二人促膝長談,經常聊至夕陽西下而不覺。
不經意間,北平文藝圈內稍有名氣的文人都以能受邀前往香山為榮,而徐志摩亦有意無意地前往香山,與林徽因相會相談。在雅致的環境中,兩人談論詩詞歌賦,評析古今奇談。在徐志摩眼中,這一切與十年前倫敦的那一夜是如此相似,可時光荏苒,如今彼此已各有愛人相伴。
偶爾,梁思成由於工作原因外出考察,因此徐志摩每每獨身前往與林徽因共處一室時總難免招來微辭。為了避嫌,徐志摩找到了好友金岳霖同行。金岳霖當時在北平是一名頗有名氣的學者,不僅是清華大學邏輯學教授,還兼任清華大學哲學系系主任,因此總是給人一種博學多識之感。
然而,無論金岳霖學識如何豐富,當他第一眼看到林徽因時,就被其優雅風趣的談吐吸引。也許,徐志摩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無意之舉居然改變了金岳霖的一生,也為林、梁二人的夫妻關係帶來了極其嚴峻的考驗。不過人生不就是如此充滿未知嗎?我們不知道哪一次不經意的相見會讓自己畢生難忘,也不知道哪一次互道珍重後便再也不見。恰如那一天徐志摩離開香山後,林徽因怎麼也想不到那竟是她與徐志摩二人生命中僅剩的最後幾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