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反叛的「壞」男孩
2024-10-11 04:20:18
作者: 阿爾弗雷德·阿德勒
今晚我們要討論的是一個十二歲零五個月的男孩的案例,他的問題是無法讓他改正自己的毛病。有人指控他在緩刑期間打架、偷竊,同時建議他的父母把他送到一個特別機構里去。
這一安排可能表示父母找不到合適的辦法說服孩子過正常的生活。的確,人們對有些病例會感到無奈,他們沒有辦法改變孩子的生活方式,甚至在個體心理學方面有很好訓練的人也會如此,但是要相信我們可以找到正確的方法,也要相信我們能夠做到別人不可以做到的。在碰到困難的案例時,有時對孩子這樣說是聰明的:「我相信我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做,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讓你對原因也有同樣清晰的了解。」這通常會帶給孩子一個好印象。這一類的人有自卑情結、優越情結,如果他們發現老師與醫生也承認不能治療所有的病人,不會因為承認失敗而受苦,那麼對病人,特別是對那種要讓老師知道她對他就是沒有辦法的孩子,會是一副解藥,讓他鬆一口氣。如果你用「也許我不會成功,但是另外一個人會」的態度對待孩子,你可以軟化他對你的敵對態度。
這類倔強的孩子被人指責打架、偷竊是可以想像的。他覺得自己被騙了,可是他有勇氣為自己的權利奮鬥:可能是與讓人感覺軟弱的環境做鬥爭。病歷說他是在緩刑期間。受到這樣的處分本身就不是很好的事情,很可惜這個孩子在四五年前緩刑開始時沒有來找我們。現在這個孩子因為緩刑而被貼上了標籤。有人勸他父母把他送到一個特別機構,這表示他在此環境中已經用盡了自己的能量,已經對未來感到絕望,已經被看成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孩子。在這樣的情形下,我不反對把孩子送走。但是送他到哪裡去呢?誰會了解他,訓練他,使他活得更有意義呢?更重要的是:要讓這個孩子有自信,要讓他喜歡幫助他的老師與醫生。我不知道把他送到什麼地方可以做到上述兩點,但是我確實知道如果學校里有精神衛生診所,他就可以得到更好的幫助。在診所里可以替他找一個朋友或教師,讓他可以體驗一下家裡所沒有的人與人之間的夥伴關係。
常見的辦法是把這樣的孩子送到感化院去,可是據我的觀察,大部分的罪犯都去過感化院,我十分懷疑感化院是否真的感化過任何人。
讓我們看病歷上的記錄:
「過去的問題包括:在學校里製造麻煩,偷竊,打架。他被送進一個感化院,在那裡待了三個月。」
他被送到感化院去,沒有問題,這只是凸顯他的抗議。
「他生長在一個傳統的德國家庭。父親是個嚴厲的人,比較喜歡長女,死於肺病。母親比她的第二任丈夫要大很多。繼父對尼柯拉斯很友善。一個姐姐在六歲時死了,她比尼柯拉斯大兩歲。另外一個姐姐比他大十六個月,還活著。他現在有一個繼父生的妹妹,四歲。在大姐死時,尼柯拉斯四歲零四個月。父親死時他四歲零六個月。」
顯然,父親不是那種能夠培養尼柯拉斯社會感的人。家人的死亡給他什麼樣的印象,這是應該發現的。繼父生的女兒比他小八歲,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他的生活風格在妹妹還沒有出生前就已經定型了。我們可以大膽猜測,帶給他麻煩的是他的姐姐,可以假定,她發展得很好,而且比較受母親喜歡。如果能證實這一推論,就可以很容易地了解他生命中的互動因子與運作。他覺得自己被歧視,害怕無力與人競爭。也許他感到氣餒,因為沒法超過他的姐姐。
「父親和母親彼此沒有任何埋怨。尼柯拉斯和他的姐姐經常爭吵。繼父對他很好,努力贏取他的信任。他很喜歡母親與繼父生的妹妹。母親說她已經沒法忍受尼柯拉斯,想把他送走,因為他吵鬧,而且把房子弄得很髒。」
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實。尼柯拉斯和他姐姐競爭的假設現在得到了證實。繼父看來是個好心的人。但是他在和尼柯拉斯的和解方面做得不夠。最小的女兒不是對手,也是我們原來猜測的。母親和病人之間有衝突,從她在提到孩子時的語氣就可以判斷她和孩子的關係不好。我們知道尼柯拉斯想勝過他姐姐,可是又發現她太強了。他希望母親會幫助他。當她不肯幫助時,他就打架,不愛乾淨,用這樣的辦法打擊她。他用偷竊來表達他的氣餒。他吵鬧,不愛乾淨,因為他認為母親對這些事非常敏感,所以選擇了這一弱點,不過,大部分十二歲的孩子都很吵鬧、骯髒。
「繼父在一個肉市場工作。母親有一筆小小的津貼,主持家務,算得上小康生活。他們擁有一座有五個房間的公寓。父母兩人用一個臥房,兩個女孩睡一個房間,尼柯拉斯睡在餐廳的沙發上。他在一個衛理公會主持的主日學校上學。孩子的出生正常,是個正常嬰兒。五個半月時斷奶,十歲之前,個子比較小。十三個月時可以走路,十六個月時可以說話。目前他有手淫的習慣。」
個子小的孩子常常是很有侵略性的。尼柯拉斯的身高可能給他很大的刺激,讓他去和姐姐競爭。年紀小、未能好好成長的孩子渴望別人注意他、看著他、保護他,這些孩子的手段,依我看,主要來自這一渴求。解釋也和下面的假設相符:病人希望從母親那裡得到更多的關注,他可能覺得母親比較關心姐姐。
「『後研究所醫院』的一名心理醫生給他做過檢查,要他服用溴化鉀與刺激腦下垂體的藥。治療已經停止。母親說孩子在父親去世之前沒有帶給她任何麻煩。麻煩發生在她再婚之後把他接回來的時候。」
我們幾乎不得不承認在最初的四年,母親在尼柯拉斯的管教上很成功。然後父親去世,孩子被送走,她再婚之後又把他接了回來。繼父把他母親搶走了,這可能是他沒有能贏得孩子信賴的原因。
孩子回來之後沒法適應,因為他遇到了新情況,而又沒有做好準備。他和母親的關係出問題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已不再像過去那樣重要,而母親要對此負責。
「孩子的父親死後,有兩個月他是被放在叔叔嬸嬸家裡的。這個家庭另外還有兩個孩子。嬸嬸埋怨說尼柯拉斯和他的姐姐都不好。她要求付更多的錢。」
兩個孩子品性不相投,他們開始產生矛盾。
「接著尼柯拉斯被寄養在一個有三個孩子的陌生人家裡。這個家庭不乾淨,也不給他與他的姐姐足夠的食物。尼柯拉斯在去外面的廁所時和其他的孩子發生糾紛,被人捉弄。然後,他又被寄養到另外一個家裡,那個家不允許孩子在房子外面玩。母親去看兩個孩子時常發現孩子躺在床上哭。她真的想好好對待他們,每次去時都帶給他們禮物。一個大的女孩有時把尼柯拉斯的姐姐帶到外面去,可是把他留在家裡。他在這個家住了一年半,直到母親再婚。」
這個孩子一再感受到屈辱。他在人生的最初六年裡受了不少深刻的痛苦。
「剛回來時他常常哭,大部分時間都坐在母親的膝上。」
現在,我們對這個孩子所遇到情況的假設有了佐證,幾乎不可能有比這更好的佐證了。孩子過去需要他的母親可是找不到她。現在他和她在一起,可是母親又想把他送走。尼柯拉斯急於要贏得母親的愛,和母親接近。
「尼柯拉斯說:『我希望離家出走,到一個沒有人知道我的地方去。』」
在為自己權利爭鬥的孩子常常說這樣的話。它的意思和不喜歡乾淨、手淫一樣。他並不真的希望不講究衛生、手淫、離家出走;他做這些事情有復仇的意思。可以確定的是,目前的情況讓他感到沒有希望,因為沒有人可以信賴。
「他也說:『我不希望再上學了,因為學習對我來說太難了。我希望可以回到感化院去;我喜歡待在那裡。』」
這些話並不陌生,人在開始走上犯罪之途時,常會說出這類的話。如果一個人相信他的工作太難了,他會覺得只有靠偷竊才能謀生。這個孩子現在裝出很大膽的樣子,像是他希望做罪犯,希望去監獄。這些話都是一個沒有希望者的憤怒的表達。要和這個孩子相處,一定要先得到他的信賴,這是可以看出來的。
「他早上衝進房間,讓他姐姐伺候他。他喊著要吃東西,捉弄他姐姐,經常對母親很粗魯,但是有的時候又顯得很有感情。他與父親頂嘴,不聽話,拒絕幫助父親。」
這是一幕家庭劇。他喊著要吃,他其實想說的是:「你們沒有給我足夠的照顧,我被騙了。」他的姐姐和父親是他的敵人,他也在對母親復仇。
「他偷吃很多很多東西。」
這是應該仔細觀察的一點,看他是拿來自己吃呢,還是送給其他人。患糖尿病的孩子常有偷吃很多食物的欲望,這種孩子總是想吃,想喝,家裡的人會覺得他不厭其煩,最後才發現他患有糖尿病。
「他從家裡跑出去,好幾個小時不回來。他說他在十三歲時要逃走。」
這表示,他不只希望離開家庭,而且也希望讓母親為他忙碌擔憂,常常得出去找他。
「他在餐桌上的吃相讓人非常厭煩。」
我們上面提過的問題現在又多了一個佐證。
「三個月前他一直被安插在一個特別班裡,他和其他的孩子打架,故意在他們遊戲時搗亂。他也偷他們的東西,用下流的語言罵他們。」
我們很難期待這個孩子在學校里會有好的表現。他真正想要的是做寵兒,可是老師和孩子們都不容許他扮演他所希望成為的重要角色,於是他就想辦法貶低他們、污辱他們。他奪走屬於他們的東西,使自己富有;他咒罵他的同學,人為地抬高自己在自己心裡的位置。
「他希望回到『孩子們比較厲害的地方去』,他在知識上比特別班的孩子要高出一等。他對老師粗魯、不聽話、難以駕馭、憂鬱、神經質、沒有耐心、反叛、鬥嘴、違抗,他不尊敬權威,老師和校長一直都很恨他。上學的第一天他偷了一輛小兒車,第二天又偷了一個球。從那以後他一直都不改偷竊的習慣,甚至和兩個年紀比較大的孩子進到一家房子裡去偷東西。他被送進一個輔導所,因為他告訴法官想去那裡。」
很不幸尼柯拉斯已經走上了犯罪之途,因為他沒有辦法適應學校的要求。他在處罰中感到榮耀。有些被打的孩子說:「我不痛,我希望你打我。」為了維持他的理想,他願意受苦,顯示他有一定的力量。他需要一個好朋友,可以幫助他,讓他不再往下掉。
「他用他父親的屠刀把兩隻貓的尾巴給砍了,把一車雞給放走了,目的是可以在後面追趕它們。他啟動了一輛停放的汽車,讓它從一個山丘上滾下去。一次他從一座女人的公寓裡偷走了二十塊錢。他也從店裡以及類似地方拿過許多小東西。」
這些罪行顯示他對動物、對人都缺乏社會感,而且為了讓人惱火,他什麼都可以做。當然,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個孩子的舉止也是有理由的,因為他的目的是要使自己成為注意的焦點,藉以處罰母親、老師與所有其他不特別看重他的人。
「他把閱讀作為娛樂,有時也上電影院。他沒有朋友。」
像他這樣的情況,沒有朋友也許是很幸運的。要是他很容易交到朋友,他一定會加入一個幫派,在那裡別人會接受他、欣賞他。
「他一個人遊逛,會跳上卡車,坐很長時間,再坐其他卡車回來。如果他在街上碰上其他男孩,他會把他們攔下來,問他們是什麼人、到哪裡去,通常會說些損他們的話,最後會和他們打起來。」
他的舉止像街上的野孩子,他也有些小小的勇氣。當然,這樣的訓練不會培養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家裡給了他錢,讓他加入童子軍,可是他馬上把錢花掉。他的父親給了他許多玩具,例如腳踏車、樂器,等等。他在特別班的時候,他的成績不錯,在閱讀、拼寫、語言方面表現不錯,但是在繪畫、音樂與手工藝方面不行。他現在上五年級,表現好。他不肯做家庭作業,除非他媽媽和姐姐幫助他。他從來不要求他爸爸幫助他。他的智商在不同時候從八十五到一百零三不等。」
從這裡可以看出他把繼父看作家庭的征服者,而他也只有在他指定的情形下才願意學習。智商在不同時候會有這麼大的差距,也顯示智力測驗的價值是相對性的。
「家裡的人埋怨他每天都會找些麻煩。他經常被警察帶回來,他們已經感到疲倦。鄰居埋怨他的行為,發生的一切都怪在他身上。他的姐姐說弟弟帶給她恥辱。病人說家裡太擁擠了,父親給了他太多工作。他恨他的家、學校與住的小鎮。老師希望把他送到特別班去。班上的其他孩子嘲弄他、和他打架。校長努力以仁慈的態度對待他,同時嘗試讓其他男孩和自己合作。老師試著讓他對運動產生興趣,但是到目前為止一切嘗試都沒有用。」
這個孩子的人生目的是要給其他人製造麻煩,在這方面他非常成功。我們也能看出校長和老師的方法是正確的。也許如果班上的一個男孩能和他做朋友、得到他的信任,打架就會停止。
「他希望一個人閱讀。他說其他的孩子會妨礙到他。除了夜晚回家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幹什麼去了。有個老師整天開車載著他兜風,然後又帶他和她的朋友們一起用晚餐。尼柯拉斯表現得很好,樂於助人,在一次臨時決定的晚餐上,他甚至幫助大家安排桌上的餐具。」
你看多麼容易就能讓他解除武裝。但是一定得找一個可以不斷對他起作用的方法,而不是偶爾起作用。
「下面是他早年的記憶:一次他向父親要一分錢,他父親繞著桌子追他;他姐姐和另外一個女孩在街上打架。」
他的生父可能對他不好,如果這是他的第一個記憶。姐姐和其他孩子打架的記憶對他下面的感覺是一個佐證:她是個倔強的女孩,要對兩個人的爭吵負責。
「他記得自己躲在一家花店的後面,因為他不願意參加他父親的葬禮。他記得看到火葬的進行,看到姐姐躺在棺材裡,被人穿上衣服。」
這個孩子顯然對死有很深刻的印象,但是很難知道他不肯去參加父親的葬禮是因為死亡帶給他的感觸,還是因為他想復仇。我對這個孩子想做醫生不感到驚奇。許多對死亡有過經歷的孩子都想做醫生。
「他夜晚做夢、尖叫,夢見恐怖的事。有時他說他夢見去一個葬儀社,自己坐在一張很好的、柔軟的床上。一個工作人員說:『起來,那是我替死人穿衣的地方。』然後他跑進一個房間,看到一個個死人躺在床上。」
他夜晚尖叫,這是一種辦法,目的是要說服母親他沒有勇氣一個人待在黑暗裡。死亡的主題一再出現,清楚地顯示在他的內心裡,他把死亡看成一個可能解決他的問題的辦法。畢竟,一個完全沒有希望的孩子的可能性只有三個:遊逛、自殺與犯罪。
「他有時夢見壁爐架上的小塑像睜眼看著他,越睜越大,爆成火焰,然後消失。有時他看到有人向窗子裡看,但是他只看到他們的頭頂與眼睛。」
這些都是很有趣的夢,顯示他認為白天和夜晚都有敵人圍繞著他。他訓練自己被驚嚇,這樣他可以尖叫,可以喊他母親;也訓練自己,證明自己的膽小和連母親也不照顧自己的感覺。
「他希望加入陸軍或海軍,但是願意接受任何給他的工作。他不想做律師,因為那需要花太多功夫去讀書。他說他永遠都不要做屠夫與醫生。」
他說他不想做醫生,顯示他在這方面有過某種程度的思考。但是最後他覺得做醫生是很可笑的,因為他在學業方面沒有進步。他不想做屠夫,因為那是他繼父的職業,他恨他繼父。不過也可能是因為他克服了他的殘忍傾向。如果這個孩子要選擇一條犯罪途徑,我想他不會走殺人的途徑,偷竊則比較有可能。
「他希望做一個旅行推銷員,看看世界。」
老師對病例的解釋如下:
「我相信母親在許多方面對尼柯拉斯是很好的,可是她覺得尼柯拉斯對她是一個災難,急於想把他送走,因為她擔心他會把她和丈夫的生活毀掉。她生活在恐懼之中,害怕孩子會變成那樣,使丈夫對整個家庭情況感到厭倦,讓丈夫覺得她必須在孩子與丈夫之間做選擇。尼柯拉斯答應我他在晚餐時不會再尖叫,他一直都遵守這個諾言。他也答應堅持一個星期每天下午放學後去他父親的店報到,幫父親送包裹。他第一天照著做,但是以後就沒再去。」
病歷到此為止,我相信老師對母親心態的解釋是完全正確的。我們似乎對尼柯拉斯已經很熟悉,像是一位老朋友。我們知道他處在一個危險的情況中,但是也知道我們能夠改變他,贏得他的好意,因為那個老師能夠把他當成朋友。我們需要替這個孩子另外找一個朋友,這樣可以止住他在學校里的爭吵。他以為媽媽比較喜歡他姐姐,我也必須向他解釋這種想法是不正確的。作為第二個孩子,他很有野心,我要把這個原因告訴他,也要把他不能原諒他媽媽再婚的原因告訴他,同時設法說服孩子的繼父要更好地協助孩子,要像朋友一樣對待他。學校老師的地位最具決定性,我告訴過你們很多次,犯罪的浪潮必須在學校里,由老師把它止住。學校必須成為社會進步的中心,那是所有社會改革的理所當然的源泉。在約談時也必須說服母親,使她了解尼柯拉斯認為別人不欣賞他,因此不可以處罰他或者用警察來威脅他,要讓他覺得他是家裡的一名親密成員。姐姐在社會適應方面可能也有問題。她必須放棄好鬥的態度,放棄她和尼柯拉斯的競爭。
會議
母親進入房間。
阿德勒大夫:我們希望和你談談你的孩子。在看過他的病歷之後,我們認為這絕對不是一個沒有希望的案例。我們發現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如果能夠發現他早年教育上的錯誤,並改正過來,他會成為一個好孩子。我確信你一直在努力這樣做,可是你要知道孩子覺得自己被歧視,而他也在努力設法把他的這種感覺告訴你。他的姐姐是個好學生,在學校表現良好。要設法說服他:你對他的愛和對姐姐的愛是一樣的,我認為那樣做會有好處。我們發現你的兒子認為姐姐占有明顯的優勢,他一點兒希望都沒有,因為他覺得他不可能和姐姐競爭。因為這個緣故,他才製造麻煩,惹惱你和家人。
老師對他相當了解,已經告訴他如何交朋友,如何提高成績,我相信同樣的事情也可以在家裡做。在開始時你可以把他當成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提出些問題讓他思考:「你知道一本我們可以買給小妹的好書嗎?」「你希望有你自己的房間嗎?」「今天中午你想吃什麼?」這樣做會讓孩子覺得他有某種重要性。還要告訴他姐姐不要和他爭吵。要讓她了解她的弟弟已經不抱希望,他覺得他在家裡的不愉快情況無法改變,因為你喜歡另外兩個孩子。
母親:他的舉止那麼糟,弄得大家都不喜歡他。
阿德勒大夫:他剛回家時,可能希望你完全是他的。但是他發現姐姐和你的先生已經取代了他的位置。問題也就從這裡開始了。你是位仁慈的母親,可能在最初你們還沒有分開的時候知道如何和他做朋友,但是在他回來之後,在麻煩開始的時候,你不知道要如何應付他。你要他努力做一個好孩子,可是你對他責備得太多了。如果一個朋友犯錯,你應該僅僅微笑,溫和地提醒他,不要生氣,也不要責罵。要是你認為會有任何幫助,我願意跟他談談,向他解釋已經造成的一些錯誤,我會努力說服他你對三個孩子的愛都是一樣的。你的問題是要讓家庭對他更有吸引力,同時家裡的每個人都應該設法與他和解,平息他的怒氣。我和老師也會幫助他,但是你要有耐心,因為這需要時間。這個孩子的問題現在很嚴重,但是我們不可以讓他知道,決不可以對他說「你會有不好的結局」。你要知道他已經喪失了勇氣,只希望過簡單的生活。你的責任是鼓勵他,使他能更加勇敢地面對人生。
孩子走進來。
阿德勒大夫:你好!可不可以坐在這些朋友中間,告訴我們你最喜歡做的事。
尼柯拉斯:我希望去西點軍校,騎馬、帶槍。
阿德勒大夫:在一個牧場或者農場不也一樣可以做嗎?
尼柯拉斯:不行,農場上的馬都是肥馬。
阿德勒大夫:你喜歡快馬、比賽的馬是不是?你在和姐姐比賽,看誰領先嗎?
尼柯拉斯:是的。
阿德勒大夫:我看你不夠勇敢,她在學校里是好學生。但是在我看來,你對當好學生已經不抱希望了。你的老師深信你可以做個好學生,如果你多注意你的作業。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如果你努力就可以成為班上很好的學生之一,那需要時間,但是一定可以做到。你還不能去西點軍校,如果想進去,你必須努力,要成績好,進西點軍校的最好辦法是勇敢地完成現在學校里的任務。如果你在西點軍校沒有朋友會很寂寞,你可以在學校里交朋友,以此作為開始。在和你同學的交往中,你不能只是打鬥,你要和他們做朋友。
也許你認為你媽媽對你不夠愛護、你姐姐不關心你,但我知道你母親的確愛你,我也要跟你姐姐談談,告訴她不要總是和你打鬥。我要是你的話,我就要努力和你父親做好朋友,他是個好心人,對你也沒有任何意見。你的母親很喜歡他,有一天你會發現某個女孩會愛你,和你結婚。你母親愛你父親,但這並不表示她就不再愛你了,她也愛你的妹妹和姐姐,你們都是家庭的一部分。要是你多幫助你母親一點,他們一定會更喜歡你。現在我建議你下星期只做兩次別人不喜歡的事,然後你再到我這裡來,能做到嗎?
尼柯拉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