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怪胎到底是誰之過

2024-10-11 03:01:21 作者: 張程

  一

  齊明帝蕭鸞將殺戮宗室推向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即位的兒子蕭寶卷則將荒淫變態推到了一個後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蕭寶卷生母早亡,由其他嬪妃撫養長大。他從小孤僻任性,且有口吃的毛病,與他人交流溝通存在障礙。這樣的孩子如果埋頭讀書,沒準兒還能在學問上有所專長。但是蕭寶卷極不愛讀書,加上無人管教,整天就是玩鬧。即位前,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東宮和侍衛們一起挖洞捉老鼠,為此通宵達旦、樂在其中。

  當了皇帝後,蕭寶卷被帶去主持父皇的葬禮。他一看到大殿上擺放的烏黑鋥亮的大棺材,很不高興,大喊:「這東西太討厭了,快快把它埋掉!」那可是他父親的靈柩,而且天子葬禮十分嚴肅,有一整套煩瑣的規程。見小皇帝要破壞禮制,以輔政大臣尚書令徐孝嗣為首的大臣們據理力爭,蕭寶卷這才怏怏不樂地收回成命,無奈地繼續葬禮的流程。緊接著問題又產生了,蕭寶卷在葬禮上東張西望,就是不哭。他還覺得滿堂哭得死去活來的大臣們非常好笑。其中太中大夫羊闡號慟大哭,不斷叩首,不小心把帽子碰掉了。羊闡禿頭,帽子一掉,露出了光頭。蕭寶卷見狀捧腹大笑,一邊笑一邊說:「這個大禿鷲也來這裡亂叫。」

  正式上任後,蕭寶卷保持著特有的作息習慣:抓老鼠抓到清晨才就寢,午後三時起床。可皇帝是要上朝的,是要處理政務的,蕭寶卷根本沒放在心上。這可苦了那些大臣們。因為不知道皇帝什麼時候會出來接見和處理公務,他們只能等在大殿上不敢走,一個個餓得眼冒金星。後來,大臣們直接上奏。一批批奏章送入宮中,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沒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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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晝夜顛倒抓老鼠,蕭寶卷又發展出了新愛好:出宮遊玩。他不分晝夜,想什麼時候出宮就什麼時候出去,一個月有二十多天不在宮中。蕭寶卷的遊玩不是走馬觀花似地遊山玩水,而是看到什麼好東西就拿,大到參天大樹、妙齡女郎,小到錢幣、玉佩,一律納入囊中。他常常帶人闖入富裕人家,將家產搶盡。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妥,也可能是小時候的交流障礙讓他不願與人接觸,蕭寶卷出宮時不願意被人看見,也不願意看到別人。於是,他看到誰就要上去殺人滅口。為此,朝中有人想出了一個辦法:每當蕭寶卷要出門的時候,就有人在他要去的方向事先擊鼓,警告人們:「皇帝要來了,大家快跑啊!」人們聽到鼓聲,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根本顧不上家產。蕭寶卷出宮的時間不定、遊蹤不明,百姓可就遭殃了。他們輕易不敢回家,常常露宿野外,或者穿著單衣在寒冬中流落江邊,甚至有人幾天幾夜不敢回家,最後凍死或餓死在外面。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更是常事。

  有一次,一個婦女臨產,無法走開。蕭寶卷很好奇腹中胎兒的性別,等不及孕婦生產,就命人剖腹查看是男胎還是女胎。又有一次,有個和尚生了病,跑不動了,就躲在草叢之中希望能逃過蕭寶卷的眼睛。蕭寶捲髮現他後,命令隨行的所有人向和尚射箭,將他亂箭射死。還有一次,幾個人抬著一個病人去求醫,突然聽到警示的鼓聲,嚇得魂飛魄散,扔下病人一鬨而散。負責清道的官吏看到那個病人匍匐在地上走不了路,竟把他推入水中活活淹死。

  這些還算是個別現象。更壞的情況是,蕭寶卷喜怒無常、行蹤不定,常常毫無預兆地突然出宮遊玩,或者先出東門突然又轉向了南門,驚得大半個城的百姓逃得一乾二淨。蕭寶卷身邊的侍衛、太監們往往借陪伴蕭寶卷出遊為名,入室搜索財物。好不容易等蕭寶卷回宮了,百姓回來看到的卻是被搶劫一空的房產。沒折騰多久,繁華一時的建康城工商歇業,鋪存屋空,道無行人,內外數十里杳無人跡。建康幾乎變成了一座空城、死城。

  建康被糟蹋得差不多了以後,蕭寶卷遊玩的興致大減。不過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樂衷玩耍和追求享樂的步伐,蕭寶卷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興趣:投身火熱的建築行業!巧合的是,建康後宮失火被焚,重建工作為蕭寶卷提供了施展才華的機會。他一口氣建造了仙華、神仙、玉壽三座豪華宮殿,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是多麼的奢靡。蕭寶卷造宮殿,貫徹兩個指導思想:第一是追求速度,什麼都要求快;第二是追求漂亮,裝飾要漂亮,庭院要漂亮,一切看起來都要賞心悅目。為了趕工期,官吏們不惜破門入戶,強行將百姓家的假山、樹木、花草移植到宮殿中。不惜直接拆卸豪門、寺廟上的裝飾物件移到宮廷中,甚至不惜刮下文物古玩上的金箔飾品來裝飾新宮殿的器皿。為了營造宮廷花草茂盛的景象,官吏們往往割下草皮和花卉的莖葉,直接鋪滿庭院。花草擱置一天就枯萎了,官吏們不得不天天去割花草,夜夜重新鋪設。蕭寶卷對這種弄虛作假的行為非但不生氣,而且還指點下面的人乾脆用顏料將庭院潑灑上顏色,再點綴上花草。

  庭院造好後,蕭寶卷將它們獻給了一個女人:潘妃。

  潘妃名叫潘玉兒,出身市井,被蕭寶卷選入宮廷做了妃子。蕭寶卷專寵潘妃,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臣民們時常看到潘妃坐在豪華的車駕上,在皇家儀仗的引導下,耀武揚威地行進在建康城中。而蕭寶卷騎著馬,像個隨從似的跟在後頭,隨時聽從潘妃的吩咐。蕭寶卷還有受虐傾向。潘妃一生氣就用木棍劈頭蓋臉地打他,蕭寶卷身為皇帝,既不龍顏大怒,也不辯解,更不還手,乖乖地讓潘妃打。後來,蕭寶卷被潘妃打得次數多了,也有點兒吃不消了,就偷偷示意手下將潘妃身邊的粗木棍都換成光滑的細木棍。

  蕭寶卷為了讓潘妃重溫市井舊夢,又在宮苑之中仿造了市場一條街,讓太監們殺豬宰羊、宮女們沽酒賣肉,潘妃就當市場管理員。蕭寶卷擔任潘妃的副手,做她的小跟班。「市場」里出現什麼爭執吵鬧,都由潘妃來裁決。蕭寶卷特別喜歡潘妃的一雙小腳,總愛拿在手裡撫摸,還鑿金為蓮花,貼在地上,讓潘妃在上面行走,美其名曰「步步生蓮花」。

  種種荒誕舉動,很快讓朝野失望,有些人還想勸諫一下蕭寶卷。一次蕭寶卷的坐騎受驚狂嘶,有人趁機進諫:「臣曾經夢到先皇,先皇對皇帝終日出宮遊蕩不施戰備很不高興。」蕭寶卷聽後,憤怒地拔出佩刀要尋找父親的鬼魂算帳。先皇的靈魂自然不會與他糾纏,找不到撒氣對象的蕭寶卷就用草縛了一個父親的形象,將其斬首,把頭懸掛在宮門口,昭示全城。從此,再也沒有人敢進諫了,大家對蕭寶卷唯有搖頭嘆息。

  二

  蕭寶卷的老爸蕭鸞留給寶貝兒子的臨終遺言是:「做事不可在人後。」意思是做皇帝要果斷剛強,該出手時就出手。不愛學習的蕭寶卷偏偏把這句話學到了心裡,而且學以致用,看哪個大臣不順眼,或者捕風捉影覺得哪個大臣有問題,就大刑伺候、大開殺戒。

  輔政大臣始安王蕭遙光、尚書令徐孝嗣等六貴,在齊明帝死後還把持著朝廷實權。他們六個人內部相安無事,只是看著蕭寶卷的行為不成體統,越來越出格,不禁恐懼起來。六貴中的江祏、江祀兩兄弟是蕭寶卷的表叔,深知蕭寶卷荒唐的本性,很擔心成為他的刀下冤魂,所以動了推翻蕭寶卷、另立他人的念頭。

  江氏兄弟找到其他四貴,把企圖廢立的意思一說,驚喜地發現大家都有此意。但是就打倒蕭寶卷之後由誰來繼任皇帝的問題,六貴的意見就不一致了。江祏中意江夏王蕭寶玄,他是齊明帝的第三子,也是蕭寶卷的弟弟,尚書令徐孝嗣表示贊同,原因很簡單:蕭寶玄是自己的女婿。但是,六貴為首的始安王蕭遙光是蕭寶卷的堂兄,自恃血脈高貴,年紀又大,想自己當皇帝。他就暗示江氏兄弟和劉暄推舉自己。於是,到底是推舉蕭寶玄還是蕭遙光,政變集團內部出現了分歧。

  蕭寶玄年輕不懂事,蕭遙光年長有經驗,江祀傾向推舉後者,也勸哥哥江祏擁立蕭遙光。六貴排名末尾的劉暄是齊明帝皇后的弟弟、蕭寶卷的舅舅,對廢黜政變這件事情不太熱心。他擔心如果擁立蕭遙光,自己的國舅身份不保,傾向推舉蕭寶玄,明確反對蕭遙光。蕭遙光對劉暄的態度很惱火。為了壓制內部反對自己的聲音,也為了消滅最堅定的反對者,蕭遙光暗中收買殺手去刺殺劉暄。劉暄府邸周圍開始出現一些可疑人物,他們身懷利刃、目光陰冷,嚇得劉暄心裡直發毛。怎麼辦?為了保命,劉暄索性跑入宮中,把六貴的政變陰謀向蕭寶卷和盤托出。

  這就為蕭寶卷向六貴開刀提供了藉口。

  蕭寶卷早就對六貴之中的江氏兄弟不滿了。江氏兄弟自恃是蕭寶卷的表叔,對蕭寶卷的不少荒唐行為多有勸諫,同時抑制蕭寶卷身邊的佞臣違法亂紀,招致蕭寶卷和親信們的嫉恨。劉暄告密後,蕭寶卷得知江氏兄弟是廢立陰謀的主謀,馬上派人收捕了江氏兄弟。江氏兄弟被帶到中書省斬首。殺了兩位表叔後,蕭寶卷沒有立刻追究其他人,而是大肆慶祝消滅了兩個礙眼的老東西。他和親信近侍們在殿堂內鼓叫歡呼,跑馬為戲,足足高興了幾天幾夜。突然有一天,蕭寶卷想起了什麼,問近侍:「江祏常不讓我在宮內跑馬,如果他今天還活著,我怎能這樣快活?江祏的親戚中還有誰活著?」嫉恨江氏兄弟的親信馬上回答:「江祏的弟弟江祥還關在牢里。」蕭寶卷立即下聖旨,賜死江祥。

  聞知江氏兄弟被殺,大臣們大驚失色。六貴中的其他人更是惶恐不安。劉暄雖然是告密者,得知後也撲倒在地,爬起來以後連問僕人:「逮捕我的人到了嗎?」他徘徊良久,回到屋內坐定,悲嘆道:「倒不是我為江氏兄弟悲傷,我是在替自己悲傷啊!」和劉暄一樣,大臣們似乎都預感自己死期不遠了。

  這麼多人中,有意取代蕭寶卷自立的蕭遙光最是害怕。江氏兄弟被殺了,蕭遙光就開始「生病」,請了長期病假在府邸深居簡出,不上朝,也不工作。他還進一步裝瘋賣傻,整日痛哭,給人一種痛不欲生或者方寸大亂的感覺。暗地裡,蕭遙光深知自己沒有任何回頭路可走,只能和蕭寶卷拼個魚死網破。他抓緊組織力量,準備發動政變。

  蕭遙光的弟弟蕭遙欣擔任荊州刺史,是他最大的後援。蕭遙光秘密派人去聯絡弟弟,讓蕭遙欣火速率軍順江而下,兄弟倆一起造反。蕭遙欣很贊同哥哥的主張,立即著手動員軍隊。誰知就在一切準備工作就緒的時候,蕭遙欣突然暴病身亡了!運氣更差的是:蕭遙光另一個擔任豫州刺史的弟弟蕭遙昌也在政變前死了!豫州刺史的重要性雖然遠遜於荊州刺史,但畢竟可以引為外援。接連失去兩個弟弟後,蕭遙光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造反了。好在蕭遙欣死後,荊州的親信部下不辭勞苦,組織了送葬隊伍將靈柩運到了建康城,就停留在始安王府;蕭遙昌死後,豫州的部下也都聽命於蕭遙光。這兩批人,數目都不小。蕭遙光於是開始組織這些人參與政變。

  計劃趕不上變化。蕭遙光之前為了避禍,想調任司徒的閒職。申請遞上去後,蕭寶卷突然同意了,召蕭遙光入宮進行「任前談話」。蕭遙光哪裡敢去,怕走著進去被人抬著出來,決定提前起事。永元元年(499)八月十二日下午,蕭遙光召集兩個弟弟的部下來東府集合。蕭遙光的起事非常倉促。一方面府邸門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黨羽,拿著刀槍,亂成一團,嚇得建康城裡的老百姓紛紛躲避。個別膽子大的人好奇地探聽消息,不知道始安王要幹什麼?另一方面,蕭遙光連造反的口號都沒想好,整個行動師出無名。本來「討伐暴君」是個不錯的口號,應該可以激起官民的響應。可惜,蕭遙光沒有採納,而是以「討伐劉暄」為名——他恨死了劉暄,宣布起事,並向朝臣、將領們發出號召。

  天很快就暗了。除了派出數百人攻破監獄釋放囚犯外,蕭遙光沒有其他行動。驍騎將軍垣歷生接到他的起事號召,趕過來響應。他見狀勸蕭遙光抓緊時間,連夜進攻皇宮擒拿蕭寶卷。垣歷生主動請纓指揮作戰,對蕭遙光說:「您只要坐著車隨後跟進即可,攻破皇宮易如反掌。」現實情況的確如垣歷生所言,蕭遙光宣布起事後,蕭寶卷還在皇宮中醉生夢死,沒有任何平叛的舉措,建康城中也沒有任何一支部隊忠於蕭寶卷,更沒有官兵來鎮壓蕭遙光。如果蕭遙光能抓住時機,擒賊先擒王,政變勝算還是很大的。然而,蕭遙光猶豫了半天,始終下不了出擊的決心。一直猶豫到東方出現了魚肚白,早已全副戎裝的蕭遙光依舊是東看看西看看,準備車仗、登上城垣、賞賜親信而已。儘管垣歷生反覆勸他出兵,蕭遙光就是不肯。他寄希望於皇宮內發生內訌,幻想蕭寶卷會被他人殺掉。

  蕭遙光起事後,派人去刺殺平常和自己關係不好的右將軍蕭坦之。蕭坦之聽說蕭遙光造反後,警惕性很高,來不及穿衣光著身子就跳牆逃走,奔赴皇宮向蕭寶卷報告去了。蕭遙光心胸實在狹窄,又不懂輕重,總是在關鍵時刻將可以團結的對象推向敵人的陣營,劉暄如此,蕭坦之也是如此。次日黎明,蕭寶卷宣布建康戒嚴,命尚書令徐孝嗣防衛宮城,蕭坦之率軍討伐蕭遙光。蕭坦之成功組織起建康城沒有響應蕭遙光的官兵,很快將叛軍團團圍住,日夜攻打。

  蕭遙光頓時陷入了困境。他平日不積德行善,人緣很差。人品的好壞在關鍵時刻能有巨大的作用。蕭遙光在齊明帝時期助紂為虐,主持屠戮齊高帝、齊武帝子孫,在親貴當中很不得人心。加上他對待部下嚴苛暴虐,黨羽的內部凝聚力也不強。在官兵的猛攻面前,叛軍漸漸潰散。垣歷生看蕭遙光大勢已去,也投降了官兵。四天後,造反被鎮壓。蕭遙光狼狽地在王府中找了間房子,關緊門窗,躲到床底下,希望能逃過官兵的搜查。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自然行不通,蕭遙光很快就被從床下拖出來砍掉了腦袋。

  蕭遙光和蕭寶卷有過一段美好的共同記憶。蕭寶卷童年時期,經常和堂兄少年蕭遙光廝混,兩個人吃住在一起,手拉手一起蹦蹦跳跳——說不定還一起通宵達旦抓過老鼠。兄弟倆感情很深,蕭寶卷暱稱蕭遙光為安兄。蕭遙光被滿門抄斬後,蕭寶卷再一次登上童年時和蕭遙光一起玩耍的土山,美好記憶像洪水一般沖開了他情感的閘門。蕭寶卷遙望蕭遙光被殺之處,悲傷地連聲呼喚「安兄,安兄」,黯然淚下。

  這偶然一次的真情流露並不能阻礙蕭寶卷繼續荒淫殘暴下去。在平定蕭遙光叛亂二十多天後,蕭寶卷就派人殺掉了平叛有功的蕭坦之。不久,蕭寶卷開始猶豫要不要殺掉劉暄。他問左右親信:「劉暄是我的親舅舅,總不至於謀反吧?」一個侍衛說:「先帝和武帝還是堂兄弟呢。先帝受武帝厚恩,最後還不是奪了武帝的天下,滅了武帝的子孫?兄弟如此,舅舅又怎麼可以相信呢?」這個侍衛的回答袒露著赤裸裸的現實主義,讓蕭寶卷最終下令誅滅了劉暄全族。之後,尚書令徐孝嗣、尚書左僕射沈文季也先後被殺。沈文季之前藉口年邁多病長期請假在家,已經不理朝政。老先生本想藉此落個善終,到頭來不但自己身首異地,還連累家人血流成河。

  至此,六貴全部被蕭寶卷清洗了。

  這是南北朝歷史上,甚至是中國歷史上最殘酷、最血腥的一個時期。後人讀這一時期的史書,往往有血跡斑斑之感。我們將此歸咎為蕭寶卷的昏庸殘暴也好,指責六貴內部的爭權奪利也好,都逃不開一個幕後因素:權力鬥爭。正如沈文季在家養病避禍的時候,子侄們勸他說:「您既然做了尚書左僕射,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一旦進入了權力場,殘酷的鬥爭是不可能避免的。它把人都異化成了冷酷嗜血的惡魔。皇宮位於權力金字塔的頂端,是權力鬥爭的起始點和矛盾匯聚地,自然成為鬥爭最激烈、最殘酷的地方。越靠近它的人,受到的侵蝕和異化越嚴重。皇帝在權力旋渦的中心長大,受到的傷害也是最大最重的。而南朝又是政局不穩、矛盾激烈的亂世,綜合起來考慮,似乎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南朝時期荒唐皇帝迭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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