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高原

  此時王志綱正帶著助手奔波於北京、南京、蕪湖、煙臺等地。聽到這個消息，當即作出決定調配人員，組成工作組，火速奔赴前線。

  8月12日，王志綱工作室三位工作人員由深圳飛抵昆明；

  本章節來源於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8月16日，王志綱派遣跟隨他正在威海考察的助手李嵩由煙臺飛抵昆明；

  8月22日，王志綱攜筆者自貴陽飛抵昆明；

  同日，王志綱工作室在北京的工作人員陪同聘請的旅遊問題專家飛抵昆明；

  8月24日，電請正在成都參加會議的深圳金融證券、資產運營界的專家飛抵昆明。

  8月的昆明，氣候宜人，繁花似錦。位於市中心的「震莊迎賓館」，解放前「雲南王」龍雲的這座氣魄宏大的公館，這座歷來作為接待政要官員的古典中式大院，在紅牆綠樹的掩映下，別有一番雅致和寧靜，水榭亭台之間依舊散發著豪門大院的風範。今天，這裡忽然住進了一群身份特別的人。他們來自遠方，年齡各異，但都是擁有著敏捷的思維和超常的智慧，悄悄地拉開了一場大戰役的序幕。

  白天考察，晚上研討，震莊迎賓館所有的客房裡，王志綱的房間總是最後一個熄滅燈光。每個人大腦中的信息團都在急劇加大。除了睡覺之外，所有的時間，所有的地點，都充斥著智慧的交流和思維的碰撞。王志綱工作室的工作日誌中留下了這樣一段話：

  20世紀90年代，是一個風雲變幻的時代，和平與發展已成為當今世界的兩大主題。自80年代以來，全球經濟和科技迅速發展，地區經濟國際化、資本的國際間流動和企業的全球化趨勢越來越明顯，亞太地區經濟的高速發展更是令人矚目。與此同時，當今國際間的經濟技術競爭也更加激烈，經濟利益共同體和貿易保護主義傾向日益增強。在這種瞬息萬變的背景下，生態環境人口爆炸已成為超越國界的全球性問題。

  當我們將要進入下一世紀時，所有的國家和地區，無論其貧富，都在探索如何走一條可持續發展的道路，都在積極尋找成功進入21世紀的機會和策略。

  經過18年的改革開放，在生產力得到極大的解放、經濟高速發展、綜合國力大大增強的基礎上，中國的經濟發展已步了一個重要階段。這一階段的兩個重要特徵是：經濟體制及增長方式的「兩個轉變」和區域經濟的全面競爭與發展。在這一時期，傳統的計劃經濟體制正逐漸被市場經濟體制所取代，區域經濟的發展戰略也由過去的均衡發展轉向非均衡發展。然而，由於經濟運行機制和區域發展的「遊戲規則」尚未完全確立，因此，可以說這是一個區域經濟發展的「春秋戰國」時期，各區域在由各種潮流匯成的經濟海中「百舸爭流」。

  為了能夠在這種「百舸爭流「的形勢中脫穎而出，超常發展，搶先占領21世紀經濟發展的「制高點」，各省市都在千方百計地捕捉發展的良機，加快制定和調整自身的經濟發展戰略。

  雲南作為中國西南的一個邊境省份，擁有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自然地理條件，巨大的生物資源寶庫，豐富多彩的少數民族文化和風情，歷來就是一個生物資源大省和GG旅遊資源大省。

  在經濟社會發展的道路上，以1978年改革開放為起點，雲南經過10來年的不斷摸索和艱苦創業，到80年代中期，建立了菸草、礦產、糖茶、旅遊四大支柱產業，經濟和社會發展水平在原來的基礎上有了較大的提高。從80年代中期開始，雲南經濟發展進入了持續快速增長的時期。在保證經濟快速增長的同時，雲南還重點加強了鐵路、公路、航空和通訊等基礎設施的建設，經過第二個十年的努力，現已形成了遍及海內外，四通八達的鐵路、公路、航空和通訊網鉻，而且通過舉辦「全國藝術節」、「昆交會」等大型活動，初步樹立了雲南的整體形象。

  現在雲南又將生物技術、旅遊和礦產確定為今後經濟發展的新的增長點和支柱產業，可以說，經過20年發奮圖強的奮鬥，現在雲南己經到了產業升級換代、經濟社會發展上一個新台階的關鍵時期，已經到了徹底打一個大翻身仗、建立一個新的經濟格局和新形象呼之欲出的關鍵時期。就在這一關鍵時期，雲南獲得了代表中國政府承辦「中國'99昆明世界園藝博覽會」 的機會。一年多來，雲南省、昆明市的各級領導以及世博局全體工作人員，為了成功地舉辦昆明世博會嘔心瀝血，傾注了極大的熱情，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無論在場館建設、資金籌措方面，還是在公關宣傳和經營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績，同時在宣傳和經營上也提出了很好的具體方案和計劃。這是值得充分肯定的。

  但是，舉辦世博會對於雲南這樣一個邊遠省份來說，畢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只憑熱情是難以辦好的。同時，舉辦世博會對雲南來說可以藉此獲得很多難得的機會，如果不能很好地加以利用將十分可惜。因此，雲南承辦世搏會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為什麼要承辦世博會。

  到達昆明的第二天，王志綱就率隊參觀了尚是一片工地的「世博園」。負責工程基建的一位同志向王志綱詳細地介紹了園區的設計思想和規劃方案。面對詳盡的規劃設計圖紙，王志綱始終一言不發，當介紹到國際展區的時候，王志綱突然發問：「已經有外國的參展團來看過園址嗎？」

  「有，日本是第一個。」

  「是由我方指定其展位，還是由他自選？」

  「日本是自己選定的，按規劃，每個參展國只能劃出3500平方米的展區，日本人卻張口就要l萬平方米。」

  「他們來了多少人？」

  「幾十人，是由政府團、民間團、企業團幾部分組成的一個大團。」

  「他們要1萬平方米的目的與動機是什麼？」

  「那是宣傳和經營部門管的事，我們干基建的不便去打聽。」

  走出「世博園」，王志綱轉身對助手說：

  「你記住三條，用一個『小』字就可概括。

  其一，規模小，整個世博園儲備用地只有1500畝；

  其二，氣勢小，通往世博園的幹道只徵到60米寬，沒有長遠的眼光；

  其三，視野小，各專項負責人只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沒有宏觀的整體觀念。」

  這一考察，倒讓王志綱的心裡起了烏雲。

  通過對雲南世博會各方面情況更深入的了解和分析，王志綱認為，首要的問題是「為什麼要辦世博會」的問題。別看問題簡單，其實奧妙無窮。我們的同志的思路還拘泥在為辦世博會而辦世博會這個狹小的目標上，為完成任務而辦世博會，客觀上把全中國的大事變成了幾個人的事，結果令人堪憂。

  按政府主辦、包辦的思路和傳統的做法，以場館建設和招展宣傳為主，以財政出錢、企業贊助、社會捐款、政府花錢辦會的純政府行為來辦世博會；按目前場館建設、招商宣傳、招商經營各自為政，「鐵路警察各管一段」的正常程序進行下去，雖然最終可以辦完世博會，但無法利用世博會所創造的各種難得的機會，達不到很好的效果。

  第一，世界博覽會雖然被譽為世界經濟與科技界的「奧林匹克」盛會，但就其規模、內容、效果和行業的市場成熟度來說，它與奧運會之間存在著極大的差異：

  ——從規模上來看，現代奧運會的規模越來越大。1984年洛杉礬奧運會有140個國家和地區參加，1988年漢城奧運會看160個國家和地區參加，1992年巴塞羅納和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參賽的國家和地區超過了170個。而世界博覽會自1851年首次舉辦以來至今，參加的國家和地區均末超過100個(1993年日本大阪世博會參展國為83個)。

  ——從內容和效果上看，現代奧運會作為人類向自身極限挑戰的一種方式，作為一種世界性的大型體育競賽活動，整個過程充滿了緊張、激烈的氣氛和強烈的感官刺激場面，具有競爭性強、場面起伏跌岩、變化迅速等顯著的動態效果和強大的吸引力，從而能夠吸引大量的觀眾。而世界博覽會，特別是專業性較強的世界園藝博覽會，由於其場面是平和的、靜止的，雖然能夠給人一種親和感和愉悅感，但它不僅不具備奧運會那種動態的、緊張的、激烈的氣氛和強烈的感官刺激，而且也不具有綜合性博覽會的效果。所以，其吸引力既無法與奧運會相比，也與綜合性博覽會有一定差距。

  ——從行業的市場成熟度來看，由於奧運會本身所具有的特點，其早期歷史開始，就已形成了一定的商業化市場。隨著世界經濟、科技和社會的發展，以1984年洛杉礬奧運會為轉機，體育作為一間產業，其市場已基本成熟。這表現在贊助商市場的成熟、傳媒市場的成熟和消費者市場的成熟。反觀世界博覽會，雖有一定規模的市場，但遠未有體育產業市場的這種成熟度。

  第二，縱觀歷屆世博會，大體上有以下兩個顯著特點：其一、主辦國大都是經濟、科技較為發達的國家；其二、舉辦地大都選在交通發達、人口密集地區，並且多處於中心城市、大都市之中。例如，1993年，日本成功地在大阪舉辦了1993大阪世界園藝博覽會，究其原因不外乎以下兩個方面：

  ——從地域上看，大阪地處京(京都)、阪(大阪)、神(神戶)城市帶，該地區除上述三大城市外，還分布著眾多的中小城市。整個地區雖僅有1萬多平方公里，但卻居住著6千萬人口，人口十分密集，且交通網絡十分發達、便捷，國內觀光遊客一般都能當天往返。這就為大飯世博會的成功打下了良好的票源基礎。

  ——從經濟發展水平和舉辦次數來看，日本既是亞洲最發達國家，同時也是舉辦世博會最多的國家之一。由於日本不僅擁有眾多規模巨大、效益良好的跨國公司，而且其科技也十分發達。因此，其地方政府和企業均具有很強的經濟實力。對於舉辦世博會，不僅政府能夠大量投入，而且企業也能夠進行大量贊助。另外，國民的消費水平也較高，加上多次舉辦世博會，有豐富的經驗積累。同時，公眾對世博會也有較多的認識，更重要的是大阪採取了商業化方式來運作。所以，從以上兩方麵條件來看，大阪博覽會的成功也是必然的結果。

  中國作為第一次舉辦世博會的國家，昆明作為1999世博會的舉辦地，與日本及大阪相比較，尚有如下的明顯差距：

  ——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中國經過18年改革開發，其經濟雖有較大發展，但其發達程度遠不及日本。大型企業一是數量較少，二是效益普遍較差。同時，政府財政一般都較為困難。雲南作為中國的一個邊遠省份，有600萬人尚未脫貧。因而，其資金籌措的壓力是相當大的。因此，各方面對世博會的投入和贊助只能是極其有限的。

  ——1999昆明世博會作為中國第一次主辦、雲南第一次承辦的世界博覽會，其水準之高、規模之大、會期之長，在國內都是前所未有的。因此可以說國內根本無經驗可循，雖有眾多其他國家的舉辦經驗，但由於主辦國和承辦地的種種差異，對其經驗只能是有選擇地借鑑。所以對於如何舉辦世博會，整體上還處於學習A、B、C的啟蒙階段。從實戰來說，還必須從頭做起。

  ——從舉辦地的地域來看，昆明雖然是西南最大的城市之一，但由於其地處邊遠的雲貴高原，與國內各大中心城市相距較遠，並且交通工具又只能以鐵路和航空為主，不僅與擁有交通便捷、人口密集等有利條件的大阪形成明顯反差，而且與北京、上海、廣州等國內中心城市相比，無論在經濟實力上、交通條件上還是在人口密集程度上也都存在著一定差距。因此，客觀地說，如果世博會放在上述城市舉辦，其成功的機率相對於昆明來說也許還要高一些。

  為辦世博會而辦世博會的做法只是一種短期的政府行為，沒有充分考慮到各利益主體的利益要求，不是各利益主體自願的投資行為。因此，這種方式所能匯聚的能量不僅是極其有限的，同時也無法帶動世博會的經營運作，因而也就無法獲得由世博會本身所形成的有形和無形資產所帶來的巨大收益。

  在過去的20年裡，雲南雖然創造了經濟高速發展的輝煌成就，也有在短短300天裡成功舉辦昆交會的奇蹟，但決不能輕率地認為只要拿到了世博會的舉辦權，只要在500天裡建好場館，就能成功舉辦世博會、就能夠帶動雲南經濟和社會的發展。

  如果按「為辦世博全面辦世博會」的思路走下去，即使大家竭盡全力，也只可能是門票多賣一些，經營上多收穫一些，人多來一點，只是「量」的簡單增加，而無法從「質」上發生轉變與突破。而最終很可能形成中央失望、雲南財政負擔加重、各級負責人勞而無功、老百姓也很不滿意的局面。

  因此，「為辦世博會而辦世博會」決不是雲南所期望的結果。

  雲南目前的各項籌備工作依然是傳統的計劃經濟思維定勢下的傳統做法，單純依靠政府命令的手段和財政的力量，無法挖掘出雲南的潛力。缺乏一個正確思路進行指導的直接後果就體現為各部門、各系統單兵作戰，都以自己為中心，各掃門前雪，人為地形成一種條塊分割的狀態，工作無重點，無中心，政出多門，而無法形成統一有效的管理機制。人人都感到忙碌、勞累，總體結果卻十分有限。

  王志綱帶著心裡的憂慮率工作組離開了昆明。臨行前，王沖找到他，告訴王志綱一個消息。8月29日，本屆世博會的組委會將在北京召開新聞發布會，向世界公布「1999昆明世博會」的會徽和吉祥物。世博局希望藉此機會，掀起宣傳世博會的第一次浪潮，吸引大家的熱切關注。

  王志綱聽後並沒有表現時王沖所期等的興奮，相反卻潑了一盆冷水。

  「我敢說此事的結果將與你們的預想大相逕庭，咱們來打一個賭：這個新聞發布會，你們認為是天大的新聞，在北京的報紙上則頂多獲豆腐塊位置的處理。不會起任何波瀾，我下次來昆明時，咱們將謎底揭曉。」

  果不出王志綱所料，兩周以後，王東綱工作室的情報檢索員查盡南方各家報紙，才在深圳一家地方報紙不起眼的一個報屁眼上，看到了關於此次新聞發布會的一則小消息，王志綱言中了。 打賭贏了，王志綱的心情卻不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