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將興,群才迭出
2024-10-11 01:11:24
作者: 趙益
國之將興,群才迭出。
謀事在人。朝中湧現出一大批傑出的人才,無論從數量還是從整體素質上,都是本朝自安史動亂以來前所未有的。就以前兩年來說,宰相前後有鄭、鄭餘慶、杜黃裳、武元衡、李吉甫,翰林學士有裴垍、李絳,都是一時佳選。此外,兵部侍郎權德輿、吏部郎中李藩也都是蘊籍風流、精鑒默識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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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元年(公元806年)的四月十三日,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這一天,天子策試製舉之士,在「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中,校書郎白居易、元稹,監察御史獨孤郁,前進士蕭俛、沈傳師等人脫穎而出;同日,一代元勛杜佑因年邁力衰,舉兵部侍郎兼度支使、鹽鐵副使李巽自代,從此李巽成為帝國財政的主要策劃者。天降奇才,這標誌著帝國即將要走出低谷,恢復它失去已久的生機了。
杜黃裳在相時間不長,元和二年(公元807年)初被調任外職,出為河中節度使,不久病故。據說這位三朝老臣為人有個很大的缺點:身為宰相,任用官吏卻不分流品,而且接受賄賂。此事在他死後被揭發出來,遭到御史台的追劾,憲宗念在勛舊,未予追究。儘管如此,黃裳堅持征討劉闢,為整個元和樹立了一個銳意進取的成功榜樣,功不可沒。在杜黃裳之後,一個更為強硬的人物走進了帝國的上層。
事情要從「政事堂」說起。
本朝宰相的合議之處政事堂,開元後也稱「中書門下」,設在東內大明宮裡的中書省。若不是常朝之日,宰相們從丹鳳門入宮,繞過含元殿,從朝堂廊下穿過觀象門,左轉進月華門,便可來到政事堂。
政事堂雖設在中書省,卻是獨立機構,通過一系列的制度與皇帝溝通,宰相們在這裡以天子的名義議定天下大政,「政事堂會議」是帝國最高行政機關。堂後設列五房,分理眾事,供職者稱「堂後官」,負責行遣文書,雖是一般吏員,但地位極為重要。
大約是憲宗即位後不到一年的元和元年(公元806年)八月份的一天,時任宰相的鄭餘慶正在政事堂中大光其火,他對一位跑到他們身邊指指畫畫的堂後官大聲叱道:
「你是什麼身份,敢在這裡指手畫腳?給我滾出去!」
事出有因。這位堂後官名叫滑渙,在中書門下有不少年了,但儘管如此,他也只是個吏員,絕不敢如此放肆。他之所以有這個膽子,是仗著和宮中宦官、任知樞密一職的劉光琦關係匪淺。劉光琦是宮中的老人,對擁立憲宗、打倒王叔文起了很大的作用,此人對國家事務,從來都是極為關切的,不時要按照己願干涉一番。於是他就指使這個滑渙,對宰相施加影響。杜佑、鄭都是老實人,不敢得罪他,此次鄭餘慶實在是忍無可忍,怒火終於爆發。滑渙只得灰溜溜地退下。
可鄭餘慶為此付出了代價,未過多久被罷相,改任太子賓客。
這時,有一位中書舍人看不下去,秘密給皇上奏上一本。表奏中沒有就事論事,只是向皇上密報說,政事堂吏員滑渙擅權專恣,任意妄為,接受了無數賄賂,請皇上下詔翦除。
憲宗覽表,十分憤怒。心想:這還了得!立即下令宰相採取行動。
這天,整個中書省四門被突然關閉,任何人不得出入,神策軍士們直奔堂後搜查,果然獲得了滑渙受賄的證據。九月,滑渙被貶為雷州司戶,不久賜死。
皇上心裡對上表的這位官員大加讚賞,聯想起早先議討劉闢時,杜黃裳力主進攻,朝中也只有他堅決贊同,並建議另征江淮之師,取三峽之路,以分敵寇之力,計策十分精當。皇上採用了他的策略,更對這位剛毅而有謀略的大臣有了一種強烈的印象。
這就是李吉甫。
吉甫字弘憲,排行老三,趙郡人。他的父親李棲筠在代宗時曾任御史大夫,名重一時。吉甫幼稟家學,寫得一手漂亮文章,以門蔭入仕,二十七歲時就做到太常博士。太常博士一職主掌朝廷五禮儀式,負責祭祀禮儀並擬議王公及三品以上朝官諡號,是有名的清望之位,非朝廷禮儀方面的權威不能勝任。吉甫以該洽多聞、精於故實而得到一致的稱讚,後來在德宗貞元八年(公元792年)轉為駕部員外郎。陸贄為相時,由於意見不合,被貶為明州員外長史,此後在忠州、郴州、饒州任職,滯留江淮將近十五年,備悉民間疾苦。憲宗即位,方才入京為考功郎中,轉任中書舍人,與裴垍並充翰林學士。
元和二年(公元807年)正月,杜佑退休,杜黃裳也出鎮河東,實際上已不再行使相權。十九日這一天,翰林學士李吉甫和裴垍受命草擬命相制書,兩人在學士院分頭垂簾揮翰,互不相知。吉甫起草的內容是命武元衡入相,書罷,吉甫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望情緒,連聲嘆惋;而另一頭的裴垍卻一語不發。其實吉甫並不知道,裴草擬的制書卻正是拜他入相。
裴垍寫完,才起身向吉甫道賀,一無落拓之意。兩人執手間,吉甫卻幾欲淚下。
他對裴垍道:「吉甫流落江淮十多年,不想一旦蒙恩若此!」說到這,話音業已哽咽:「為人臣子報皇帝陛下恩德,唯有提拔賢才而已,君有精鑒之識,願為我盡言之,吉甫定當不遺餘力!」
裴垍也很受感動,遂取來紙筆,一氣寫了三十多個姓名。果然,吉甫沒有食言,數月之間,選用略盡,一時朝野為之振奮。
一個人的處事性格,往往從一兩件典型的事情中就可以看出端的。吉甫做事較衝動,為人也很固執,一旦有了主見便會堅持到底,所以經常和其他人發生牴觸。但吉甫對國家的忠誠是不可懷疑的,對是非善惡更是有一種近乎偏激的愛憎感,這無疑又是他的長處。吉甫為忠州刺史時,陸贄也被貶來此地,吉甫不念前嫌,主動修好,並仍以宰相禮事之,使得陸贄大為感動,這也反映了他剛正的人品。吉甫的政治立場異常的堅定,因而對藩鎮割據的現狀十分反感。
比較來說,當時朝中的其他幾位主要的大臣與他都稍有不同,其中武元衡公允平正,裴垍端默持重,李藩忠懇言直,權德輿文質彬彬,而李絳則以明察思深、講究謀略見長,因此,儘管他們在抑制藩鎮這一個大方針上意見是相同的,但吉甫卻是朝中主戰派的代表。
十月份李錡反叛,吉甫堅決支持武元衡的討伐方針,並且又向皇上提出了一條極富戰略性的計策。他主張詔令敵後的徐、汴二地的軍事力量共同行動,與中央軍形成犄角之勢,給中間的李鑄加以強大的威懾,可使敵不戰自潰。憲宗接納了這個建議,戰局的發展正像吉甫所料,李部在壓力下果然內變。
在力主對藩鎮強硬這一點上,吉甫對皇上的影響是沒人能夠相比的。他鑑於方鎮貪恣專權,上表皇上建議令方鎮所領的各州郡刺史得自為政,並由朝廷派出「員外郎」一級的朝官出任刺史,以削弱節度使權力。憲宗深以為然,派出了十餘人赴外任,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吉甫的強硬路線還在於他直接向藩鎮的首領——節度使開刀。乘著平定蜀、夏、吳的東風,他以宰相的身份發布任免,對將近三十多個藩鎮節度使進行調動、改易,並迫使其中有些人請求入朝,山南東道節度使於以及早年上表威逼王叔文的荊南節度使裴均就是其中的典型。儘管此舉尚未能對河北實施,但魄力還是相當大的。據白居易在給皇上的一份表狀中說,這一段時間以來,諸道節度使在朝廷或追或替的政令下,到了「奔走道路,懼承命之不暇」的地步。這真是大快人心的事。
不過,吉甫無疑也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強大的對立面。
果然,到了元和三年(公元808年)的三四月,發生了一系列事情,使得吉甫的地位發生了動搖。
這時裴均已由荊南入朝,他是竇文場的養子,通過宦官的關節,得到了「尚書右僕射、判度支使」的榮銜,正顯貴一時,很是得意,一心想要把吉甫弄下去。
正好,在四月份的「賢良方正直言」策試中,三位應試的低級官吏皇甫湜、牛僧孺、李宗閔放言指陳時政之失,特別是皇甫湜,甚至把矛頭指向宦官,認為宦官操縱兵權,過於專橫。這些言論引起考策官吏部侍郎楊於陵、吏部員外郎韋貫之的注意。結果,韋貫之把他們署為上第,呈送皇上,皇上見了策文不大高興,被攻擊者就更感到不能忍受了。
平心而論,元和初年的政治確實也並非無懈可擊,這表現在很多方面。比如,朝廷欲加強中央集權,必然要損害民眾的利益,另外朝中意見多少有些分歧,各派之間意氣用事的情況也不少。但主要的癥結是皇上對宦官的依賴和依靠並未減輕,權貴驕奢淫逸、宦官專橫霸道的事情更是屢見不鮮。時任翰林學士的白居易就經常與皇帝爭論,並且寫作了大量的「諷喻詩」進聞於上。可見牛僧孺等人的言論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此時,另一位宰相武元衡已奉詔接替高崇文出鎮西川,朝中當事者就只有鄭和李吉甫。吉甫對外採取加強集權的強硬方針,對內必然也要有所動作,所以經常向朝士們表露對宦官們干預是非的不滿,想不到皇甫湜居然就在策文中捅出來了。對他的直言不諱,吉甫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是十分贊成。
裴均指使人向皇上報告:「這全是出於執政宰相的唆使。」意思就是吉甫。
憲宗得知後很生氣,覺得李吉甫以此方式宣洩不滿,有失為臣之道。幸虧不少諫官秘密上疏為吉甫申辯,皇上才稍稍改變了想法。但宮中的宦官對策文中強烈的攻擊卻是無法接受的,更不可能示弱,否則以後日子就不好過了。
劉光琦和吐突承璀對皇上哭訴道:「裴垍、王涯負責策試的覆核,而擢為上等的皇甫湜是王涯的外甥。王涯不先說明,裴垍又無所異同,選人唯親,簡直太不像話了!伏請陛下明察。」
皇上對身邊的近侍一向是信任的,他還要依靠他們做他想做的事,見兩人這麼說,事實似乎也能成立,於是罷免了裴、王二人的翰林學士。接著,又貶王涯、韋貫之、楊於陵出京,對牛僧孺三人也不予升調,迫使他們不得不遠赴藩府。本朝地方大鎮可以自辟中下級屬官,無須中央任命,所以士子在朝不得意者,往往入於幕府。後來有所謂「藩鎮得人」之說,實質上也就是中央朝廷不能盡用賢才而致使野有遺賢的側面反映。
皇上此舉招致了很多議論,白居易就是堅決反對者之一。但不知怎麼,吉甫仍然沒有表態,甚至在處理牛僧孺三人的過程中,也一點都未表示過不同意見,更沒採取他應該能夠採取的緩解措施,或者做些解釋。也許在他看來,這畢竟是一件小事,但吉甫做夢也想不到的是,他就此犯了他一生中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在數十年後,有不少人把這件事的過錯加到他身上去,由此給他的兒子——日後的一位傑出的宰相——釀生了一場重大的災難。
憲宗雖然不能擺脫宦官的影響,但對宰相的態度尚還非常明智,他很清楚祖父德宗晚年的失誤就在於事事躬親,沒有做到用人不疑。同時,皇上也十分慎重,每次選用宰相都經過仔細的斟酌,一旦任用,便推心委之,經常與他們討論交流。政治的秘訣就在於對權力進行互相制約,每一種權力都不能無限膨脹,皇權和相權就是其中最主要的兩端,什麼時候兩者能夠平衡,什麼時候就能顯出政治上的清明。憲宗做得很成功。
因此「元和」成為本朝歷史上第三個賢相輩出的時代,前二次分別是太宗的貞觀和玄宗的開元年間。
四月份,皇上儘管因中人之意罷免了翰林學士裴垍,但不久卻命他入相,時間是九月十七日。這是天子即位後任命的第五位正式宰相,五人基本同時,德行操守也都有口皆碑,不過有些摩擦也在所難免,主要原因還是李吉甫的為人性格所致。皇上起用裴垍,也是出於解決這個問題的考慮。
吉甫任翰林學士時與裴垍就有意見上的不合,武元衡經常為他們調停。吉甫入相後,偏激的毛病不時或犯,和鄭也產生過牴牾,對他事多因循很有意見。但是吉甫和他們的私交並不壞,彼此也相互敬重,裴垍得以入相,吉甫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吉甫得罪宦官在所難免,但吉甫不幸還得罪了另外一個人,就是時任御史中丞的竇群。這個竇群在王叔文當政時的表現證明了他確實是個小人,吉甫引起他的憤恨就註定是要倒霉的。
竇群與羊士諤、呂溫是同學,兩人當時都在御史台,竇群便想提拔他們。本來,吉甫對二人也是十分讚賞的,即使是超資錄用也原無不可,但吉甫對竇群不先對他這個當朝宰相打個招呼就擅自主張很生氣,把任命扣壓了幾天。竇群是何許人,哪能輕易招惹?他立即就要報復。
御史中丞是御史台長官,負責糾舉官吏過失,有一定的權力。竇群探知有一位叫陳克明的方士經常出入吉甫在安邑坊的宅第,便秘密地將此人逮捕,並上奏皇上。憲宗親自訊問,卻沒有查出什麼奸狀。皇上大怒,知道竇群誣奏,要將他斬首。這時倒反而是吉甫沒有記仇,勸住了皇上。風波雖然過去,但憲宗心裡對吉甫某些易招怨恨的處事方法多少有點不高興,開始想讓裴垍主持工作。
得知皇上這麼想,宮中不少人很高興,也紛紛說李吉甫確實不適宜久在相位。
這一年的九月,憲宗把吉甫也派出京外,出任淮南節度使。皇上自開始對藩鎮施加壓力以來,就經常把朝廷重臣派到重要的地方上出任節度,一是改變方鎮節帥自為除授的舊例,二是為了加強控制,早些時候的杜黃裳、武元衡掛銜出鎮都是先例。此次命李吉甫出鎮主要也還是這個意思。不過,本朝士大夫都崇尚在京中任職,因此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出任外職,心裡都隱含著一些失意的成分。
吉甫此次為相實際不到一年半,但他深明時政,多有建樹。這兩年,在新任財政長官李巽的努力下,國家的財政狀況有了明顯的改善。元和二年(公元807年),吉甫撰寫了一部國情報告《元和國計簿》,匯總了全國方鎮、州府縣的數目以及戶口、賦稅、兵員狀況。從這份報告中可以看出,整個帝國有十五個道控制在不法藩鎮手中,不向中央申報戶口;而每年的財政收入,全部依賴於只占全國面積六分之一的江淮一帶的八個道。這份報告的核心是重點指出了江淮一帶是國家的經濟命脈所在,吉甫的洞察力十分高明。
九月十九日,天子親自在通化門城樓為吉甫餞行。告別了皇上,吉甫乘船向揚州進發。秋風陣陣,灞水湯湯,離別君闕之際,吉甫也未能免俗,心中感到無比的惆悵。
然而這對於帝國來說,或許卻是件好事。淮南是帝國的第一方鎮,天下財賦,半出於斯,對維繫國家安危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形勢正向有利於中央政府的方向發展,如果吉甫能克盡其職,保持淮南的安定,長安的霸業就成功了一半。
新相裴垍是河東人,其七世祖裴居道是睿宗時的宰相。裴垍二十歲就中了進士,應制舉中的「賢良方正極諫直言」試又是第一,授為美原縣尉。任期滿後藩鎮交相徵辟,他均未接受。後歷任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等職,元和初入為翰林學士,與李吉甫、李絳、崔群同掌機密。其時正值初平蜀、吳,事務繁多,裴垍承擔了主要部分,勵精思理,小心謹慎,很得天子賞識。
憲宗對他十分了解,知道此人的最大特點就是正直、講究法度。所以儘管罷免了他的翰林學士,但不久就直接起復他為宰相。
裴垍入相之時才四十四歲,然而鬚髮盡白,和他的實際年齡很不相符,一看就是個器局峻整、秉公無私的人。果然,裴堆一入相,便齊整法治,考課吏理,即使大官前輩有所託請,也絕不徇私,甚得朝野好評。特別是他入相之初,即推薦、提拔了好幾位賢才進入了中樞階層。
一是薦李藩入相。李藩時任「給事中」,就是專門負責封駁制敕的門下省官。李藩敢於駁正,制敕有不可者,經常就在敕書背後批塗退回,有剛正之聲。憲宗在裴垍的建議下用他代替了無所建樹的鄭。
二是啟用了裴度為起居舍人。裴度是貞元五年(公元789年)的進士,應赴制舉數科,皆登高第,元和初做到監察御史。因為直諫得罪了杜佑而被貶出京,在河南府任屬官。裴垍對他和另外一人元稹十分賞識。
三是擢用李夷簡出任御史中丞。李夷簡是皇族子弟,但仕途也有起伏,為人謙虛忠正,未嘗苟辭悅人,正是御史的佳選。
此外尚有不少人。裴垍量材賦職,從不挾以個人好惡,所以選任之精,前後莫及。其間還出過一個趣聞。
裴垍也曾應過「博學宏詞」試——本朝科舉分常舉和制舉,制舉又分諸種,士人可以多相赴試,不受限制——但卻名落孫山,當時的主考官是崔樞。裴垍為相,仍然提升他為禮部侍郎。
裴見到崔樞,笑說:「以此報答君前番之『厚德』也。」
崔樞惶恐羞慚不已,他此時正站在堂前的台階上,心裡一慌,差點一個跟頭摔下去。
裴垍趕緊拉了他一把:「此戲言耳,此戲言耳!」
一時長安城中傳為佳話。
但裴卻與一個人有矛盾,這就是皇上身邊的近臣、宦官吐突承璀。
承璀其時為內常侍、知內侍省事,統領全部宦官,並還任左神策軍中尉,掌管禁軍,恩眷無媲。這不僅是因為他從憲宗為太子時就侍奉左右,更主要的原因是皇上需要身邊有一種力量保證皇位的安穩,這是新天子從正反兩方面得出的經驗之一。當然,皇上也知道這種力量不能大到反客為主的地步,所以他即位以來尚還能掌握分寸,至少他對承璀的期望就是儘量利用他的忠誠維護天子而已,並不一味縱容。否則,朝中的那些正直不二的朝官是不會答應的。
就是這樣,裴垍對包括承璀在內的宦官們仍然十分不滿,尤其是對那些出使各鎮的監軍。此輩往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經常使得原本忠於朝廷的一些方鎮產生牴觸情緒,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裴垍抑制他們的態度很堅決。
承璀仗著天子的靠山,並且立過大功,自然也不把一般人放在眼裡。但是作為宦官,對宰相還是懷有畏懼的,承璀也只能通過皇上起作用。然而一般的關照請求,皇上始終沒有鬆口,可一旦涉及關鍵問題,憲宗能否堅持就是個未知數了。
其時的中心問題無外乎是:打擊藩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