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空房子歷險

  墨菲放學回家時天色已暗，落日躲在厚厚的雲層之後，透射出一種髒兮兮的棕色光芒。墨菲為這一刻擔驚受怕了一整天。此時此刻，面對這場恐懼風暴，他腦海中那些自我安慰的想法和困擾他已久的超級零蛋隊的煩心事早就自覺地躲得老遠。

  沮喪不已的墨菲鼓起腮幫子，決定明天就和他們好好談一次。他只需要告訴大家，卡爾拜託他照顧安吉爾，而他也保證過一定不會食言。

  他心想，從一開始就該直言不諱地說清楚。真想不明白他怎麼就不能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呢？瑪麗、希爾達、比利和內莉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沒有什麼不能對他們說的，就連那些不能對媽媽說的話他都可以告訴他們。

  一想到媽媽，他的肚子立刻咕咕地叫了起來。他到底該怎麼跟媽媽解釋今天早上那個莫名其妙的家長會呢？難道要他把學校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她，然後讓她發誓會保守秘密？可是，如果她知道後要報告警方或聯繫當地議會，那怎麼辦？他想，清道夫一定會出動。他們會不留情面地掩蓋英雄們的所有行為。況且，戰爭已爆發。他決不能讓她有危險，決不。媽媽最好什麼都不知道。他要做的就是竭盡所能，編一個像樣的故事糊弄過去。

  然而，就在墨菲慢慢走向自家大門的時候，他突然感覺今天的家似乎不太對勁。起初，他想不出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甚至有點兒噁心想吐。突然，腦袋裡傳來叮的一聲，他明白了。

  他家裡一片漆黑。

  他知道媽媽今天不上班——事實上，他一直以為她會帶著「我們聊聊吧，年輕人」的那種表情站在門口等他。通常來說，每次她露出這種表情都意味著他有大麻煩了。

  

  但是，他沒有看到媽媽，也沒見到那個表情。更讓他擔心的是，連家裡的大門也不見了。

  墨菲衝上門前的那條小路，後背滲出了汗珠。

  整扇門都不見了——只有原本安裝金屬合頁的地方殘留著一些碎木片。他在那口老井旁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大門，門上的藍色油漆有些斑駁，有的地方甚至都掉漆了。

  「媽媽，你在嗎？」雖然明知不會有人回答，但墨菲還是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他走進客廳，看了看四周，立刻就意識到這裡發生過打鬥——傘架被撞倒了，後面的廚房裡，滿地的碎玻璃反射著暮色，閃著微光。

  「安迪？」墨菲叫道。他的聲音被無言的牆壁反彈回來，在房間裡迴蕩著。

  在成長的過程中，大人一再教導墨菲，面對這樣的情況，你應該立刻報警。然而，警察來了也無濟於事——他非常清楚這一切一定與邪惡聯盟有關。震驚過後，無助感隨之向他襲來，他也意識到，自己就是英雄聯盟的一員。這些日子，只要警察遇到無法理解或解決的犯罪問題，就一定會來找墨菲。

  正當墨菲呆若木雞地杵在那兒，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臉——他每次遇到麻煩都會第一個想起那個人。

  出現在他腦海里的是瑪麗的臉，她戴著她那副圓圓的眼鏡，臉上依舊是那個充滿了疑問和挑戰的表情。然而，一想到他們倆友誼的糟糕近況，他頓時覺得一個大浪打在身上，渾身濕透的他冷得直哆嗦，還有點兒噁心。不過，就在這一瞬間，他清楚無誤且堅定不移地意識到，無論過去兩周發生了什麼，他們之間的友情都不會受到影響。事出緊急，瑪麗一定會幫他，他們倆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這一切。其他任何事都不重要。

  然而，在他採取行動之前，在他舉起哈羅機或奔向大門之前，一個聲音攔住了他。

  「墨菲……」

  那個聲音很小，然而，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裡，這聲音雖小卻可怕得讓人毛骨悚然。墨菲聽到這個聲音只覺全身皮膚發緊，雞皮疙瘩立刻冒了出來。因為他太清楚這是誰的聲音了。在這個聲音的召喚下，一直被他刻意壓制的各種駭人聽聞的想法剎那間衝破限制，一擁而出，如一群拍打著翅膀的黑鳥，將他團團圍住。

  那是喜鵲的聲音。

  「墨菲。」

  他順著聲音走上了吱吱呀呀的樓梯。安迪的房間裡黑漆漆的。墨菲走過他的房間，走上第二段樓梯，朝自己的閣樓臥室走去。

  聲音越來越清楚，那充滿嘲諷意味的呼喚聲讓墨菲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墨菲。」

  彎彎的月亮悄悄爬上樹梢，在他臥室的地板上灑下一片灰白色的月光，直到這時，墨菲才驚覺聲音竟是從他床下傳出來的。他跪在地上，發瘋似的在床下翻找著。最後，他拖出一個破破爛爛的紙盒，那裡面裝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舊玩具、小紙片，還有散了架的筆記簿，紙盒底部閃爍著一抹奇怪的紫色光芒。

  墨菲把手伸到最下面，摸索了好一陣，掏出一個類似智慧型手機的黑色方塊。那是他的第一台哈羅機，在他宣誓加入聯盟的那天，弗林特小姐親手交給他的。自從這個系統被喜鵲盜用後，英雄們就棄用了這批通信器，墨菲也把它扔進了床下的這個紙盒裡，以免被媽媽發現，引來讓他尷尬的問題。然而現在，通信器的屏幕又亮了。

  喜鵲正在使用這個已被廢棄的哈羅通信網與他對話。

  「我媽媽在哪兒？」墨菲拿起通信器直接問道。

  哈羅機里傳出一陣沙啞的乾笑聲。「耐心。我的朋友，耐心一點兒嘛。我們倆有段時間沒見面了，是不是？先打個招呼，敘敘舊唄。我先開始。晚上好，普通小子，我很高興能夠再次聯繫上你。你喜歡我製造的這場小戰爭嗎？你身邊的英雄們是不是個個都感覺良好，忙得不可開交？你是不是也一直保持著隨時待命的狀態？」

  墨菲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抓著通信器，他的指關節因為用力過猛略感麻木。他不願被對方當作玩具一樣戲弄。

  「你不喜歡寒暄？哦，那好吧。」喜鵲嘆了一口氣。哈羅機的屏幕閃了一下，隨即出現在屏幕上的照片仿佛一盆冷水，把墨菲澆了個透心涼。那是媽媽的臉，她的表情被定格在了驚恐的瞬間。

  「我派人去了一趟你們家——一個真正的大塊頭，確切地說，此人絕對是邪惡聯盟里的中流砥柱。他也是我最喜歡的手下之一。」喜鵲用一種近起來似乎正在大叫。

  「我很抱歉地告訴你，你哥哥說的話可不怎麼好聽。」喜鵲的話語中依舊充滿了嘲諷的意味，「但是乎瘋狂的語氣接著說道，「客觀來說，我覺得你媽媽可能受到了一點兒驚嚇。」

  這時，屏幕上的照片變成了安迪。他扒著牢房的鐵欄杆，看沒關係，他很快就會學會懂禮貌的。他們倆都會的。」

  「放了他們！」墨菲憤怒地大喊。他太清楚喜鵲的為人和他的做派了。一想到自己的家人被這個人捏在手心裡，他心中既憤怒又害怕。

  「哦，我會放了他們的，」喜鵲柔聲說道，「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普通小子，我會的。」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又變得惡狠狠的。

  墨菲無計可施，一屁股坐在床上。「好吧，」他呆呆地說道，「你想要我怎麼做？」

  「非常簡單，」對方答道，「從現在開始，你一切都聽我的。」

  「什麼？」墨菲沒忍住，脫口而出。

  「沒錯，」喜鵲幸災樂禍地說，「你現在就是個大壞蛋啦！多好啊！你給我聽仔細了，從現在開始，無論你那個寶貝的英雄聯盟讓你去執行什麼任務，這個任務最後一定會失敗。你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可……什麼……我不能……」

  「我說的是……你聽明白我的話了嗎？」喜鵲突然動怒，大叫道。

  墨菲的肩膀耷拉下來：「明白了。」

  「你們超級零蛋隊接到的所有任務最後都將以慘敗告終。每一個你們奉命抓捕的盜匪最終都能逃之夭夭。你們不惜一切代價想要破壞的邪惡聯盟的每一個計劃，最終都能神秘地大獲全勝。否則，你的家人就會受到非常不好的對待。懂了嗎？」

  「懂了。」墨菲呆呆地答道。

  「很好。我想好了，是時候打破這種勢均力敵的局面了。而且，為了避免你這個聰明的小腦瓜動什麼歪心思……」說到這兒，喜鵲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冰冰的，「我先把話都說明白了。你不能告訴任何人，不能告訴你那個英雄小團隊的任何隊員，也不能告訴你的老朋友藍色幽靈，更不能告訴她的司機。誰都不能說。我的朋友，千萬不要犯錯，因為我會發現，立刻發現。一旦被我發現，你媽和你哥的下場就……不妙嘍。」

  「好的。」墨菲喃喃道。

  「不要節外生枝，」喜鵲接著說，「無論是愛打聽的鄰居，還是你們那個可笑的學校里的任何人，你要確保不會有人來多管閒事，誰都不行。把你家的大門裝回去，自己裝。它會給你上一堂寶貴的人生課程：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能靠自己。」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過了一會兒，哈羅機的屏幕再次泛起了紫色光芒，喜鵲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很快就會來找你，」他說，「想想和我並肩作戰的滋味，那是種你從未體驗過的感覺……說不定，你會很享受做盜匪的感覺。常言道，『要知道梨甜不甜，只有自己嘗過才知道』，對不對？我會密切關注你的一舉一動，所以，從現在開始，別再想著當英雄了。你只能靠自己。」

  他的話音剛落，哈羅機的連接就突然斷開了。

  墨菲別無選擇，只得拖著沉重的雙腿走下樓，想辦法把門修好並裝回去。他這輩子從沒像現在這麼孤單過。

  [未完待續，下冊更精彩]

  [1]　臨時電磁脈衝（Temporary Electro-Magnetic Pulse），它的英文首字母縮寫詞是TEMP。

  [2]　能力監管部門（Capability Awareness and Managment Unit），它的英文首字母縮寫詞是CAMU。

  [3]　能力訓練（Capability Training），它的英文首字母縮寫詞是CT。

  [4]　摩洛哥庫司粉是一種用粗麥麵粉做成的通心粉。

  [5]　高級能力培訓中心（Advanced Capability Development Centre），它的英文首字母縮寫詞是ACDC。

  [6]　空調（air conditioning）和直流電路（direct current），它們的英文首字母縮寫詞分別是AC和D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