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超能力的超級英雄.3（下） 11 超級甜瓜

  第一次見到女妖從卡爾的車庫裡呼嘯飛出的時候，看著它那圓滾滾的黑色輪胎，還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噴氣式引擎，墨菲興奮得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這輛神奇飛車就像一個標誌，見過它之後，隱藏的英雄世界也隨之向他敞開了大門。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當他看到那輛銀灰色的飛車時，竟然會感到無比內疚與焦慮。

  然而，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第二天，當內莉駕駛著女妖懸浮在他家的陽台外，接他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往日那種充滿期待的心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寒徹心扉的恐懼感。

  此刻，他們疾速飛過秋日的鄉村。在他們下方，已經翻好的泥巴地和光禿禿的樹杈組成了一幅悲傷而單調的拼貼畫。墨菲將臉貼在窗戶上，竭力繃緊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阻止眼淚在眼眶裡聚集，爾後掉落。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他的五臟六腑被一股腦兒塞進了攪拌機里，攪成一團糨糊後又胡亂地塞回了他的身體裡。平日裡，在執行任務的路上，他通常會和朋友們商量如何才能取勝。今天，他卻沉默不語，在心裡暗暗盤算如何才能偷偷破壞行動，確保任務失敗。

  「大地呼叫墨菲！」他感到有人輕輕彈了一下他的耳朵，一扭頭，他看到安吉爾正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

  

  「對不起……」他嘟囔了一句，「你說什麼？」

  「這次的任務啊。你幹嗎呢？」

  「有點兒累。」他無精打采地解釋道。至少這次他沒撒謊。昨晚，墨菲搬出媽媽的工具箱，盡他所能修理大門，一直修理到很晚。之後，他吃了些冰冷的豆子。吃完這頓可憐的晚餐後，他躺在床上，想找出破解眼下這一困境的辦法，可直到天亮也毫無頭緒。

  「超級零蛋隊收到，」內莉平靜地對著耳麥說道，「正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預計十五分鐘後到達。」

  「隨時待命。」無線電里的那個聲音說道。坐在駕駛員身後的墨菲夾緊雙腿，迫使自己集中精神。

  「女妖，是我。超級零蛋隊，收到請回復。」話筒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早上好，賈斯珀！」希爾達高興地回應。

  「早上好，我的小馬妞！大家都做好執行任務的準備了嗎？」

  瑪麗一臉期待地望著墨菲。作為隊長，往常這個時候，他都會說點兒什麼，可是今天，他卻一言不發，死氣沉沉地坐在那兒。她便替他答道：「超級零蛋隊待命，賈斯珀。看樣子，我們中有人還沒睡醒，不過，我們準備好了。今天的目標是什麼？」

  「零蛋隊，你們今天的任務有點兒意思。」賈斯珀說，「我們收到情報，一群邪惡聯盟的成員正在策劃一次大規模的進攻行動。幾年前，他們中的一人曾給我們製造了不小的麻煩。他的超能力有點兒古怪且很危險——這麼說吧，他可以把蔬菜變成鎮靜劑，因此他可以把人們的食物統統變成安眠藥，等你失去意識後，他就會把你洗劫一空。」

  「呃，太邪惡了。」希爾達倒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覺得還好，」比利插了一句，「正好有藉口不用吃蔬菜。就是說這個人能用蔬菜乾壞事。他叫什麼？邪惡的蔬菜博士？」

  瑪麗聽了哈哈大笑。

  「呃，是的，」賈斯珀回答道，「他真的就叫蔬菜博士。」

  「有時候，這些大壞蛋的名字起得可真無聊，」希爾達吐槽道，「他們就不能稍微發揮一點點想像力嗎？」

  「好了，」賈斯珀爵士接著說道，「這位博士通常都和一位名叫三先生的廚師一起行動，而他的超能力是……複製蔬菜。」

  「呃！真噁心！」比利大叫道。

  「他們原本都被關在戰慄之沙，可現在他們逃出來了，看起來他們又準備故技重演。」賈斯珀爵士接著說，「根據線人提供的情報，他們倆打算對一個蔬菜倉庫動手，就在今晚。而你們的任務就是接受任務，然後阻止他們！即使你們不接受，這個任務也不會變。祝你們好運！嘀，嘀！」

  無線電又噝噝啦啦響了一陣，然後就沒聲音了。

  他們開始下降了。「我一直都覺得小白菜很邪惡，」比利話語中洋溢著一種如願以償的滿足感，「我想我們很快就能證明這一點了。」

  女妖降落在一個鋪滿鵝卵石的院子裡，地上零散地撒了些蔬菜。壓壞了的西紅柿、掉落的蘑菇，以及從西蘭花上掉下的宛如綠蝙蝠翅膀的葉子隨處可見。

  「我想就是這兒了。」他們順著車後坡道悄悄走下車的時候，瑪麗輕聲說道。

  「哦，你這麼覺得嗎？」比利指了指他們面前的這堆冷餐大雜燴，不無諷刺地反問道。

  「我是在說反語。」瑪麗答道，「對了，墨菲，你有什麼計劃？」

  「什麼？」墨菲根本就沒聽他們說話，他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成功地破壞這次任務卻不被任何人懷疑，不知不覺就落在了隊伍最後面。他意識到隊員們正在等待他的行動指示。以前，他們一直把這個時刻稱為「墨菲時刻」——行動前，他們一起盤算行動計劃的時間。可現在，他的大腦被困在了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之中，徹底陷入癱瘓。

  「那我先說？」瑪麗不解地望著他說，「我們就直面風險。既然這位博士先生可以將任何蔬菜都變成鎮靜劑，那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絕對不吃蔬菜！」

  「聽起來這個任務特別適合我。」比利說。

  希爾達第二個發言：「也許我們可以試著偷偷溜進去，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墨菲，你覺得呢？」

  和之前一樣，墨菲依舊什麼也沒說。

  「你在想什麼呢？」瑪麗不耐煩地問道。

  墨菲整理了一下思緒。他想表現得正常一點兒，他也必須表現得正常一點兒，哪怕他的大腦此刻就像是陷入流沙中的人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對的，」他很費力地擠出一副很熱心的表情，對希爾達的話做出肯定，「希爾達，你說得對，偷偷溜進去。我們出發吧。」說完，他就朝著直通倉庫後門的水泥裝卸台走去。

  「沒了？這就是你的計劃，偷偷溜進去？」他聽到身後的瑪麗悄聲對比利說，「他今天是怎麼了？」

  「可能是中了小白菜的毒。」比利以一種洞悉一切的口吻說道。

  倉庫里很涼爽，光線也很暗。他們六個貓著腰，沿著一條長長的坡形通道摸進倉庫。地面上的蔬菜殘渣越來越多，加上又是坡道，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一條富含維生素的滑梯上。他們儘可能地不發出聲響，然而，安吉爾一不留神踩在了一片捲心菜葉上，腳底下頓時傳來「咯吱」一聲，確切地說是「刺溜——咯吱」。

  他們看到走廊盡頭有團綠光在閃爍。小心翼翼走近之後，他們又聽到了一個奇怪的啪啪聲。擺滿蔬菜的貨盤整齊地疊放在倉庫里，一排挨著一排。超級零蛋隊和安吉爾蹲在貨板後，從角落裡探出頭，向倉庫里張望。

  房間中央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他的穿著搭配十分怪異：頭戴禮帽，身穿一件明黃色的襯衣，配一條紫紅色的百慕達短褲，外加一雙碩大無比的橙色長筒雨靴。枯黃的頭髮從禮帽下伸出來，橫七豎八地支棱著，他的臉頰倒是紅撲撲的。

  「再來點兒，我的朋友，」高個子說道，「就來點兒蔥頭吧。」

  關於蔬菜俏皮話的道歉信

  我們想先跟讀者們說聲抱歉，因為許多讀者可能無法忍受那些與蔬菜名有關的俏皮話。我們知道蔬菜博士所說的「蔥頭」指的正是大家都愛吃的迷你洋蔥頭。如果你無法接受這種俏皮話，最好直接跳過接下來的幾頁。

  墨菲站在隊伍的最末端，根本看不見這個男人在和誰說話。不過，無論如何，從層層疊疊的木頭盒子後面望出去——啪啪聲就是從那邊傳來的——視線原本就是一團模糊。

  「滿滿一倉庫蔬菜迷藥！」現在說話的是那個戴綠色禮帽的男人，「我真是個天才！」

  看吧，我們早就警告過你了。

  不巧的是（如果你正好著急想跳過本章內容的話，那就是「湊巧的是」），就在這時，瑪麗又向前探了探身子，她也想看清楚另一個人是誰。然而，正當她蹭著貨盤一點點向前挪的時候，貨盤架晃動起來，漸漸向前傾斜。高處的貨盤紛紛墜落，各色蔬菜如同一道富含鐵元素的瀑布，傾瀉而下。等到所有蔬菜都掉光後，地面上已經鋪好了一層厚厚的胡蘿蔔地毯，而瑪麗則以大劈叉的姿勢坐在那張地毯上。

  「入侵者！」那個男人大叫道，「我們的秘密基地暴露了！一定是有人泄密！真是蘿蔔到家了！」

  瑪麗好不容易才站起來，其他人也從貨盤後衝出來，站到了她身邊。墨菲遲疑了一小會兒，但最終他決定至少現在他必須和大伙兒一起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我想，你就是蔬菜博士了。」瑪麗說話時的聲音十分清脆。

  「年輕的小姐，你顯然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哪根蔥。」那個男人答道。說完，他摘下禮帽，深深鞠了一躬。幾個土豆從他的帽子裡滾出來，落到地上，滾出去老遠。

  「舉起雙手，乖乖地出來吧，」瑪麗嚴肅地說，「遊戲結束了！」

  「別像個小蘿蔔一樣……」蔬菜博士狡黠地說道，「別這樣嘛，我的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了。我們會將我製作的蔬菜迷藥撒遍全城！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像西蘭花那樣安靜地等待，等所有人都不省人事，然後偷走他們值錢的東西！我們發財啦，甜瓜，我們要成為百萬富翁啦！」

  「嚴格說來，甜瓜是水果，」瑪麗反駁道，「你這話說得太沒水準了。」

  「韭黃！」蔬菜博士叫了一聲。

  「雖然這讓我有點兒吃驚，但韭黃的確是一種蔬菜。滿分！」瑪麗說。

  「那是什麼？」比利說。

  「嫩豌豆！」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另一個大壞蛋從貨盤後走了出來，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三先生與蔬菜博士對比鮮明。博士又高又瘦，這位廚師先生又矮又胖。事實上，他看上去就像個穿著廚師制服的大蘋果。如果你實在想像不出他的樣子，不妨找一件迷你版的廚師服套在蘋果上，這樣就一目了然了。

  「我們代表英雄聯盟，要求你們即刻投降！」瑪麗衝著他大聲說道。

  「Quoi[1]？」胖廚師問道。

  「哎喲喂，」瑪麗說，「還得說法語是嗎？Nous sommes[2]……呃……法語的『代表』怎麼說？」

  「捏碎他們，三先生！」蔬菜博士大喊道，「像碾胡桃殼那樣捏碎他們！」緊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生怕有人認為他俏皮話說得不過關：「他們可不是無名小蔥！」

  「好的，好的！」三先生答道，同時伸出手，擺出一副決鬥的架勢。他們也終於弄明白了之前那個一直令他們費解的神秘啪啪聲到底從何而來。伴隨著一陣突突聲，一連串小胡蘿蔔從廚師的手裡飛了出來，如同一顆顆子彈，朝他們這邊射來。面對這場富含維生素A的大屠殺，超級零蛋隊立刻散開，尋找掩護。

  墨菲和瑪麗向左縱身一跳，躲到了一輛裝滿蔬菜的木質手推車後面。比利、內莉、希爾達和安吉爾一起躲向右方，大家迅速散開，尋找遮蔽物。墨菲看到一串豆子射到安吉爾身後的石牆上又反彈回來，為了躲避豆子，安吉爾一躍而起，接著又是一個前滾翻，看得墨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這時，喜鵲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在他的腦海里迴蕩著：你們超級零蛋隊接到的所有任務最後都將以慘敗告終。可是，他不能棄自己的朋友於不顧，將他們丟在戰場上。他可以稍後再想辦法。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瑪麗對著他的耳朵大喊道，「食物戰鬥！」說完，她從手推車裡抓起一朵花菜，站起來，像扔手榴彈那樣用力將它扔了出去。這次進攻相當成功——這枚疙疙瘩瘩的白色飛彈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蔬菜博士的臉上，將他砸得踉踉蹌蹌後退了好幾步。

  「哈！」瑪麗得意地說，「不是說一天得吃五種蔬菜嗎？這是第一種，怪物！」然而，三先生立刻朝她發射了一串高速土豆，逼得她不得不貓著腰躲避進攻。

  不過此時，安吉爾已經從地上爬起來，開始反攻。她依葫蘆畫瓢，向三先生發射出了一連串蔬菜炸彈，將這位廚師先生打得人仰馬翻。後者帶著一臉驚愕的表情大叫一聲：「哎呀呀！」然後就連滾帶爬地跑向了自己的同夥。

  「看招！」安吉爾大喊道，「聽說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吃我一招！」

  「我們真得好好和她談一談她那些過時的老話了。」瑪麗哀號一聲。

  「而且她那些過時的老話還帶著股蔬菜味兒。」躲在一箱蜜瓜後的比利大叫道。

  「你以為送點兒甜菜就能打發我？」蔬菜博士奚落她說，「再想個新招吧！是時候給你送點兒蔬菜迷藥了。慢慢品嘗，別像吃花菜那樣噎著自己！」

  兩名盜匪並排站立，一起舉起雙手。蔬菜博士的十根手指散發出一種奇怪的綠色光芒，三先生開始朝著房間四周不斷發射各種蔬菜——這次，他用的是歐洲蘿蔔。只不過，所有的歐洲蘿蔔都裹著一層同樣奇怪的綠色光芒。

  「蘿蔔迷藥！」瑪麗警告大家——誰都沒想到這兩個詞有朝一日也能組合成一個詞組，「大家把嘴巴閉緊了！」

  「打起精神來！」希爾達給大家打氣，她自己也拎了一籃子西紅柿——一種經典且絕對能夠製造混亂場面的武器——來武裝自己。她高舉西紅柿，用力將它們拋出去。內莉冒著犀利的西葫蘆子彈雨衝到她身邊，與她並肩作戰。比利在倉庫里發現了庫存不多但至關重要的水果區，並用找到的塞維亞橙製成了威力無比的炮彈。不消片刻，倉庫里便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蔬果味，和你打開榨汁機時聞到的那股氣味簡直一模一樣。

  墨菲進退維谷。眼前的這一幕正是他最想看到的——和最好的朋友們一起執行任務，化險為夷。然而，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必須想盡辦法破壞這次任務。每當他看到隊友被水果或蔬菜擊中時，他都會在心中叫好，但隨之而來的冷冰冰的罪惡感又會立刻將這些興奮的小火花徹底澆滅。

  「墨菲，愣著幹嗎？」希爾達沖他大喊道，「抓把薺菜向對手進攻啊！」

  就在墨菲打不定主意，不知是否該抓起旁邊的捲心菜加入朋友們的時候，比利毫不猶豫地出手了。他從自己面前的木箱裡抱起一個超大的甜瓜，集中精神開始發力。伴隨著果汁發出的呼嚕嚕的聲音，甜瓜膨脹了好幾倍，直接抵到了他的胸口上。

  「哈！」他興奮地叫了一聲，站起來，朝它踢了一腳，那個瓜朝敵人緩緩滾去，「看你們怎麼辦！超級甜瓜來啦！」

  不幸的是，就在他說話的一瞬間，一個歐洲蘿蔔命中目標，正好飛進了他張開的嘴巴里。比利的腦袋頓時被一團綠色的氣體團團裹住，他整個人向後倒去，砰的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哦，我現在可真的生氣了。」安吉爾怒氣沖沖地大喊一聲，她伸出雙手向旁邊衝去，「巨型無敵大甜瓜！」只聽得一聲巨大而沉悶的「啪」，甜瓜再次膨脹。在安吉爾的超能力作用下，甜瓜已經變得和馬車一般大小。它繼續向房間對面滾去，而且越滾越快。

  蔬菜博士和三先生見狀飛也似的逃向倉庫的一個角落。「豆子不好嗎？他們幹嗎不扔豆子？」博士哀號道。話音未落，傳來悽慘的一聲：「我的芹菜啊！」——加速的甜瓜正中目標，這一回，他終於把蔬菜俏皮話留給了自己。

  伴隨著巨大的咔嚓聲，倉庫一角濺起了一陣又甜又香的果汁雨。那個巨型無敵大甜瓜裂成兩半，與此同時，墨菲看到那兩名盜匪也摔倒在地。「大家都沒事吧？」他關切地詢問道，「內莉？」

  她看了他一眼，以示回應。

  「安吉爾？」

  「在！我好得很。」

  「希爾達？」

  「勝利！」希爾達興奮地大叫道。滿心歡喜的她忍不住跳了起來，只不過她看上去小心翼翼的，畢竟現在的地板可滑得很啊。

  瑪麗抱起比利的頭。「他應該沒事，」她對墨菲說，「只是現在睡得很香。等他醒來後，如果發現自己吃了一根蘿蔔，一定會氣得爆炸。」

  「很好，」就在墨菲說這話的時候，他那個已經亂成一團糨糊的腦袋裡漸漸浮現出一個計劃，「瑪麗、安吉爾……你們倆扶著比利先回女妖。內莉，你和她們一起做好起飛準備。希爾達，我們倆看著這兩個傢伙並向總部匯報。」

  在倉庫旁的一個房間裡，墨菲和希爾達發現了一個大型保險柜，裡面塞滿了珠寶首飾、名表和鈔票——全都是蔬菜博士之前作案的罪證。他們倆一起將兩名盜匪拖了進去。

  「這裡面可能有點兒擠，薯薯們？」希爾達興奮地說，「墨菲，你聽到了沒？我剛才也說了句蔬菜俏皮話！我說的是……薯薯們，紅薯的薯……」

  「聽到啦，聽到啦，創意不錯。」墨菲強壓住內心的焦慮，擠出一個笑容，「對了……你去女妖上等我吧。我把門鎖上，跟聯盟匯報完就過來。」

  「遵命，隊長！我知道我們倆的關係最近有點兒奇怪，但我現在覺得一切都在越變越好！」希爾達笑眯眯地說著，一蹦一跳地走出了房間，「超級零蛋隊又一次大獲全勝！」當她踮著腳走過灑滿果漿和菜汁的倉庫的時候，墨菲還聽到她自言自語地說：「我們戰無不勝！」

  墨菲呆住了，一隻手搭在保險柜那扇沉重的大門上。希爾達的那聲歡呼宛如一記重拳，重重地落在他的肚子上。辜負她，澆滅她的興奮和驕傲，這無疑是對大伙兒最殘忍的背叛。想到這兒，他猛地一抬手，撞上了保險柜大門，然後擰了一把門中央的金屬扣，將兩個大惡人牢牢地關在了裡面。身為一名英雄，他必須履行自己的義務。他不能站到朋友們的對立面。也許，他能想出一個不用背叛他們就能解決問題的辦法。然而，就在他轉身的一剎那，對面桌子上的一樣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紙盒，裡面裝滿了蘋果上常貼著的那種煩人的小標籤。看到它們，墨菲只覺心頭一沉，瞬間淹沒在井噴似的恐懼感之中。以前，他和安迪總是喜歡趁媽媽不注意的時候把這種標籤偷偷地貼在她的毛衣後面。一想到他們倆現在被關在喜鵲的某個基地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抓，也不知道自己被關在什麼地方，墨菲的鼻子就酸酸的，一滴眼淚一直在左眼角打轉。

  墨菲嘆了一口氣，他能怎麼辦？他就像個傀儡，一舉一動都要受主人無情地擺布。他機械地轉過身，走到保險柜前，朝相反的方向轉動門上的金屬扣。那扇巨大的圓形鐵門裡傳來了呼啦啦的轉動聲，緊接著是咔嗒一聲。墨菲握住把手，拉開大門，燈光照進保險柜，照在那兩名盜匪身上。

  蔬菜博士靠在一摞鈔票上，抖了抖身體。他舉起一隻手擋在眼前，嘴裡喊著：「快醒醒吧，你這個法國豆子！」

  三先生打了一個大蒜嗝兒。

  「你們最好快點兒從那裡面出來，」墨菲面無表情地對他們說，「CAMU馬上就到。」

  他有些麻木地拉住大門，確保裡面的兩名盜匪順利逃脫。隨後，強烈的罪惡感和恐懼感迅速將他吞沒，就像一隻大肉蟲遇上了鮮紅多汁的大蘋果，毫不猶豫地啃了起來。他轉過身，拖著像灌了鉛一樣的雙腿，踩著咯吱作響的果蔬汁地板，緩緩走向被他背叛的朋友們。

  墨菲·庫珀其實並不擅長做壞事。他的核心工作就是拯救世界——因此，對他而言，任何違背這一核心的行為都會讓他顯得很不自然。然而，來自喜鵲的壓力一直都在。每到晚上，那台藏在他床下的舊哈羅機就會對墨菲竊竊私語，要求他匯報當天的工作，同時不斷提醒他，一旦他不配合或是泄露他的家人被綁架的事實，後果將會很嚴重。

  憋了一肚子秘密卻不能告訴任何人，日子一天天過去，墨菲變得越來越孤僻，越來越消沉。每當哈羅機發出嗡鳴聲，墨菲都會豎起耳朵，他多希望能收到英雄聯盟已將喜鵲逮捕歸案的消息啊。然而，在他內心深處，他知道這個穿著一身黑衣的男人無比狡猾，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空歡喜之後，他漸漸陷入絕望。瑪麗和超級零蛋隊的其他隊員不止一次地問他為什麼不開心。他們想方設法地問，可他總是閉口不談，加之執行任務時一再失利，於是，他們都以為他是因為超級零蛋隊執行任務失敗所以才如此沮喪。

  失敗接踵而至。接二連三的失利讓所有人都覺得羞愧難當。

  「這簡直讓我們覺得你們正試圖憑藉一己之力讓聯盟輸掉這場戰爭。」兩周後，弗林特小姐怒不可遏地說道。

  「事實上，應該是五人之力，」比利本想幫她糾正口誤，「你看……我們有五個人。」

  聯盟首領怒氣沖沖地瞪著他。她現在可沒心情理會他的挑刺。

  之前，超級零蛋隊的五個人接到通知，午餐時去蘇博曼先生的辦公室。他們原以為是校長找自己，誰知一進門就看到弗林特小姐鐵青著臉坐在那張木質書桌後，正在翻閱一摞厚厚的文件。他們知道自己最近有點兒倒霉，執行任務時表現不佳，可誰也沒想到聯盟首領竟會親自飛來學校劈頭蓋臉地訓斥他們。

  他們上一次見到弗林特小姐時，她對他們的態度與現在截然相反。該怎麼來形容呢？和顏悅色？或者說和藹可親？又或是和風細雨？總之，態度比現在好多了。在威奇伯里莊園，她當著全聯盟的英雄的面說他們是耀眼的榜樣，也是開明的新聯盟的領頭雁。一個由年輕英雄組成的成功團隊，隊長沒有任何超能力，他們的出現具有標誌性意義，象徵著聯盟會愈加強大。

  然而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很不一樣。

  「這份文件，」弗林特小姐說道，同時特意將那厚厚的一摞紙重重地摔在他們面前的桌子上，以示強調，「是我看過的最令人失望，也最令人窩火的東西之一。」

  超級零蛋隊的其餘四名隊員全都沮喪地望著弗林特小姐，只有墨菲飛快地低下頭。他無法直視弗林特小姐的雙眼。只有他知道誰該為這摞文件負責。

  「我實在想不明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們幾個怎麼像被打回原形一樣，從英雄變回了小屁孩兒呢？」弗林特小姐說，「也許，是我對你們的期望太高了，給你們的壓力太大了。也許，你們並沒有完全準備好。」

  「我們準備好了！」希爾達絕望地大叫道，「真的！我們可以做得更好！」

  「你們覺得情況還能變得更差嗎？」他們的老大沒好氣地反問道，「從蔬菜博士那次任務開始，情況急轉直下。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從那次之後，他一直四處興風作浪，簡直就是一場浩劫！你們不是向CAMU報告說他和三先生都被鎖起來了嗎？」

  「我……我們……我們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瑪麗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們離開時，他們確實都被鎖在……保險柜里。真的鎖好了。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明白，金絲雀瑪麗。」弗林特小姐冷冷地說道。她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摞文件，翻了翻，大聲地讀出了其中的一些標題。

  「那次不能怪我們！」瑪麗急不可待地辯解道，「我們的車胎沒氣了！沒法去追他們！」

  「技不如人的人才會怪工具差。」聯盟首領語帶譏諷地說道。說完，她繼續念著文件上的內容：

  「我們到得太晚了。」比利坦承，「墨菲，你還記得嗎？那次，你不小心輸錯了坐標，結果把我們帶到了另外一個湖。」

  墨菲默默地點了點頭。弗林特小姐翻到下一頁。

  這一次，超級零蛋隊的五名隊員集體保持沉默。對於這個結果，他們無力爭辯。面對如此簡單直白的陳述，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最近的表現的確令人失望。

  「行動結果：失敗。」弗林特小姐舔了下手指，快速翻過剩下的任務檔案，「行動結果：失敗。失敗……失敗……」她瞟了一眼最後一份檔案，搖了搖頭，最後說出兩個字：「失敗。」

  房間裡很安靜，靜得讓人忐忑。

  「現在，你們很危險，甚至已經威脅到了你們自己。」弗林特小姐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嚴肅，「我們肩負責任和義務，不能讓你們成為社會或聯盟的威脅。你們可以把這次談話當成是最後的警告。如果再失敗……你們就要被除名了。」說完，她啪的一聲合上了文件夾。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超級零蛋隊的四名隊員幾乎同時被哈羅機那令人心驚的嗡鳴聲驚醒。

  比利看到通信器上寫著：立刻爬起來，與聯盟其他團隊會合，此次任務至關重要。驚慌中，他的一個膝蓋瞬間就膨脹了……

  內莉將她那頭髮梢被染成綠色的長髮捋到耳後，焦急地嘆了一口氣，一把抓起女妖的鑰匙……

  希爾達召喚出她的兩匹小馬駒，語重心長地對它們說：「聽好了，阿泰克斯、埃博納，今天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打起精神來，眼睛看前面，昂首挺胸！」

  瑪麗看完消息，再次檢查了一遍自己的雨傘。她小心翼翼地扣好雨衣，擦亮眼鏡，將絲巾捋得平平整整，確保自己一切準備就緒……

  他們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墨菲·庫珀是超級零蛋隊裡唯一一個沒有被哈羅機喚醒的人。通信器響的時候，他早就醒了。在空蕩蕩的房子裡，他默默流下憤怒而沮喪的淚水。他在等待噴氣式引擎聲的到來，他的朋友們會來接他去執行任務。

  迫於無奈，他背叛了自己的朋友。今天這次任務的成敗關係到超級零蛋隊在英雄聯盟里的去留，而他必須破壞這次行動……

  我們又回到了本書開始的地方，是不是？太戲劇化了，對不對？非常感謝你們對我們的包容。我們向大家拍胸脯保證，在下一本書里絕對不會再出現「一個月前……」這種倒敘的模式。這是一種老掉牙的開場白。

  呃……你們還記得第一章都說了啥，對吧？如果你們忘了，我們可以幫你們快速回顧一下。

  超級零蛋隊，成敗在此一舉的關鍵任務，石環，德魯伊，柳樹，小馬駒，墨菲破壞任務。弗林特小姐將他們從英雄聯盟除名，他們大吵一架，瑪麗偷聽到墨菲用哈羅機和喜鵲聯繫。

  想起來了嗎？大家都做好準備看接下來的故事了嗎？你們都已經去過廁所了吧？

  還沒去？哦，快去。動作快一點兒。

  好了，完事了？

  你們洗手了嗎？快回去，把手洗乾淨。

  洗完手了？用了香皂嗎？回去再洗一遍。

  好了，一切就緒。故事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