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單槍匹馬的墨菲

  「你不是說過，就算沒有超能力也一樣能當英雄嗎？」墨菲·庫珀平靜地問超級零蛋隊的其他隊員。

  （我們又回到了威奇伯里莊園，弗林特小姐的辦公室外面。你還記得嗎？第一章的最後，她剛剛把超級零蛋隊從英雄聯盟里除名了。不過這一次，我們會從墨菲的角度來講述整件事。我們簡直太聰明了。）

  在所有人當中，瑪麗是墨菲心中僅存的一絲希望，他希望她能理解他。她一定知道他決不會故意辜負自己的朋友。她一定能察覺出異樣，想到事出有因。她一定不會對他失去信心。

  「也許，你是需要點兒超能力才能當英雄。墨菲，也許你真的需要。」

  瑪麗的話仿佛一記鐵拳重重地砸向他，砸得他頭暈眼花，眼前的世界也變得模糊不清。他的一部分大腦為了保護他似乎也停止了思考，仿佛他只要想清楚了瑪麗這句話的含義，就會遭受重創一樣。

  在他還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他的兩條腿就帶著他離開了朋友，穿過一扇沉重的木門，走進一個精心布置的花園裡。

  原本明亮的天色變暗了許多，草地和灌木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花。墨菲一步一晃地繞過籬笆，沿著碎石子小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他呼出的氣息凝結成一團團白色的哈氣，在他面前翻騰著。最終，他走到一條木凳前，一屁股坐下去，兩隻胳膊抵在膝蓋上，撐著低垂的腦袋瓜。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兒坐了多久，當冰冷的空氣中傳來喜鵲的聲音時，他的手已經徹底凍僵。他費了半天勁兒才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那台舊哈羅機，按下接聽鍵。

  「你在嗎，普通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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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墨菲氣憤地答道，「我在，我在！你又想幹嗎？超級零蛋隊已經沒了。我們被英雄聯盟除名了。我再也不能幫你破壞任何行動了。一切都結束了。」

  「還沒結束呢，普通小子，離結束還早著呢。只有等我說結束，一切才能結束。不過——我要你先匯報一下任務情況。今天的任務完成了？」

  「是的，」墨菲心生厭倦，他漸漸回憶起了自己做過的那些壞事，「我破壞了這次行動。我用TEMP裝置破壞了汽車的電路。」

  「幹得漂亮，」喜鵲幸災樂禍地說道，「漂亮極了。我的同夥成功逃脫，我聽說他有個絕妙的計劃，足以讓英雄聯盟里的那些傻瓜忙得團團轉。他們絕對想不到你是我的內應……」

  就在喜鵲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的時候，墨菲聽到身後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看了看四周，心裡竟然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說不定是瑪麗來找他了。可是暮色中，他一個人影也沒看到。剛剛在樹叢中閃過的那抹黃色一定是他的幻覺。

  墨菲再也無法忍受喜鵲的幸災樂禍了。「我已經不在聯盟里了，」他打斷喜鵲的話，說道，「我跟你說過了，我們已經被除名了。」

  喜鵲沙啞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絲驚訝：「你那些所謂的朋友對此有何反應呢？我想知道，他們有沒有對你表示同情？他們理解你嗎？對你還那麼友善嗎？還是他們把一切都歸咎於你……」

  就在這時，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念頭突然跳進墨菲的腦海里，就像夏日裡一隻四處遊蕩、突然闖入臥室的蝙蝠。那個念頭輕聲對他說，如果有些任務的失敗純屬巧合呢？如果任務失敗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呢？瑪麗還會那樣說嗎？你不就是那個最合適的替罪羊人選嗎？任務辦砸了的時候……他們是不是都把你看成是掉鏈子的那一環？因為你沒有超能力……

  這明明是他內心的想法，可喜鵲仿佛全都聽到了，就好像他大聲說出來了一樣。墨菲再次體會到了他在戰慄之沙的牢房裡初次見到喜鵲時的那種感覺——身邊仿佛有無數雙金屬翅膀在扇動。他腦海里那個不請自來的聲音輕聲細語地說，他知道被當成局外人是種什麼感覺。

  「我想，是時候回答那個關鍵問題了，你覺得呢？」喜鵲說道。

  墨菲只覺得全身皮膚發麻。「你說什麼？」他問道。

  「你還認為沒有超能力也一樣能當英雄嗎？很顯然，你的朋友們現在可不這麼認為了，不是嗎？所以你想清楚了再回答。做一名英雄需要超能力嗎？」

  墨菲想了好一陣。「坦白說，我也不知道。」他答道，接連受挫的他看起來無精打采，「當然，我也沒這種能力。所以，也許還是需要吧。是的，需要。」

  「很好，」喜鵲輕聲說道，「我想你已經準備好徹底離開英雄世界了。時間差不多了，是時候讓你走進我的影子機器了。」

  哈羅機接連傳出兩聲尖厲的嘟嘟聲，墨菲從沒聽過這個聲音。他看了一眼屏幕，只見那上面閃過幾個字：坐標已接收。

  墨菲很困惑，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無論喜鵲想引誘他走進什麼陷阱，也無論他創造了一台會如何折磨他人的機器，他都已經泄露了自己的方位。不管這個方位在哪裡，墨菲的媽媽和哥哥也一定在那裡。至少，能從那裡找出蛛絲馬跡。「我這就來。」他站起來，對通信器說道。

  「這麼迫不及待？」喜鵲咯咯笑道，「很好。我想你應該知道從哪兒能找到送你來這兒的交通工具。」

  墨菲想起了卡爾說過的安吉爾去找喜鵲那晚的故事，立刻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安吉爾是誤打誤撞地闖入了那個地方，而他非常清楚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然而，他別無選擇。

  畢竟，他又想起了瑪麗說過的那些扎心的話語，傷心地想，我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了。

  墨菲原本做好了偷偷溜進去的準備，或者至少編個像樣的理由，然而，威奇伯里莊園主車間裡竟空無一人。部分工作檯上的燈光還亮著，但其他地方光線昏暗。他走下台階，徑直走向房間的另一端，清脆的腳步聲在車間裡迴蕩著。他走到蒙著白布的一角，將那塊白布扯向一旁。

  從旁邊射來的燈光打在雙足飛龍側面的銀色金屬外殼上。墨菲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撥下控制板上的主開關。隨著摩托車電力系統的啟動，發動機發出了略微刺耳的轟鳴聲，主屏幕亮了：雙足飛龍準備完畢。

  墨菲轉身，抬起一條腿從寬寬的皮坐墊上跨了過去。他從口袋裡掏出那台舊哈羅機，放到儀錶盤旁，他不確定這種技術產品如何運作，但是他確信卡爾設計的這兩個系統一定可以互通。果然，通信器發出了聲響，雙足飛龍也嘟地叫了一聲作為回應。於是摩托車屏幕上的信息就變成了：坐標已接收。

  左側手把上的一個紅色按鈕開始閃爍。墨菲屏住呼吸，伸出拇指按下按鈕。緊接著，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了，而且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首先是他頭頂上的機庫門緩緩開啟，房間裡頓時響起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與此同時，雙足飛龍的雙引擎也啟動了，爆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轟鳴。緊接著，只聽得咔嗒一聲，位於車身兩側油箱旁的那兩隻薄薄的銀翼在嘎嘎聲中緩緩展開。

  「稍等一下，」墨菲心想，「無論你要做什麼，都先稍等片刻。」

  轟鳴聲漸漸升級成了嘶吼聲——聲音大得完全蓋過了從大門處傳來的腳步聲：一雙黑色皮靴正快步跑下金屬樓梯。

  這個大塊頭猛烈地震動著、顫抖著，緊接著，它一飛沖天——速度快得讓墨菲來不及扭頭，不然，他一定會看到有個穿著黃色雨衣的人正拼命朝他揮舞雙臂。

  幾秒鐘後，雙足飛龍就變成一個一閃而過的銀色斑點，消失在星空之中。那把飛翔的雨傘拼盡全力試圖跟上它的腳步，卻在一瞬間就被拋在了後面。雨傘的主人帶著失落而悲傷的心情，飄飄蕩蕩地穿過威奇伯里莊園的機庫門，落回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