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高級能力培訓中心

  即使是在普通學校，校園裡也一定有幾個你平日裡絕不會去的地方，除非有特殊情況發生。例如，要不是你接到了一個重要的任務要用到螢光筆，你肯定不會去翻文具櫃。同樣地，你肯定不會輕易走進學校食堂後廚，相信我，這樣做是為你好。當然，你更不可能會把頭探進教職工休息室的大門，哪怕只露個鼻尖也不可能，事實上，就算你身上著火了都不會朝那兒跑。

  在這所學校，高級能力培訓中心就是集上述所有特質於一身，再乘以十倍後得到的這麼一個地方。這個秘密基地先是被包裹在謎團里，經過油鍋的烹炸後，再澆上用神秘逸事調成的醬汁，最後才端到大家面前。

  瑪麗終於停下了腳步，站在一扇門前，墨菲曾無數次從這裡經過，卻從沒留意到這兒有扇門。門是灰色的，上面沒有牌子，看上去很窄，根本不像個重要地點的入口。當瑪麗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竟然是一段向下延伸的寬寬的水泥台階，那台階比門寬多了，台階的盡頭是一扇對開門。

  

  「哦，是個地下室！當然是地下室，那種地方只能設在地下室里！」希爾達大叫道。在得知要加入A組學習後，她可能是他們五個中唯一一個感到有點兒開心的人。「所有最酷、最重要的事都發生在地下。」

  「是嗎？」墨菲問。

  「是的！比如說兔子！」比利說，「還有獾。」

  「不，比利，我說的是和英雄有關的最酷、最重要的事情。兔子和這沒有半點兒關係。」希爾達一板一眼地說。她蹦蹦跳跳地踏上台階，帶著他們往下走去。

  「鼴鼠也在地下活動。」墨菲跟在她身後，若有所思地說道。

  「沒錯！」比利說，「瑪麗，你還能想到別的嗎？」

  「呃……海鸚算嗎？」

  聽到瑪麗的回答，就連內莉都忍不住微微一笑。只要想到海鸚的樣子，很難忍住不笑。然而，希爾達不高興了，她跺著腳說：「你們能不能別再說這些動物的名字了？動物不是英雄！」

  「那……魔法精靈閃閃算不算？」墨菲笑著問道。就在這時，希爾達推開了台階下的那扇對開門。

  「哼！魔法精靈閃閃算哪門子英雄？」她大聲地反駁道，結果一扭頭，她發現門後面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裡面站滿了人，所有人都在望著她。你懂的，就是當你說完一句話後，頃刻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齊刷刷地望向你的時候，那種感覺超級尷尬，對不對？沒錯，此時的希爾達正是如此。她不僅貿然闖進了安靜的人群，而且嘴裡還大叫著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超級英雄的名字。

  墨菲立刻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然而，他只成功了一半，一些撲哧撲哧的喘氣聲透過指縫，飄了出來。

  希爾達的臉紅得和她奶奶家的沙發靠墊有一拼。當然，考慮到你可能從沒去過希爾達的奶奶家，我們可以告訴你，那是一種很深很深的暗紅色。

  乍看起來，ACDC就是個放大版的學校運動館，還是最傳統的那種。牆面上釘著一排排的攀爬杆，藍色的泡沫緩衝墊隨處可見，天花板上還吊著許多繩子。這裡還有體育館特有的味道——那種混合了木地板拋光蠟和汗津津的臭襪子，再加上恐懼的味道。他們沒有在人群里找到福萊士先生和那幾個二年級學生的蹤影，但是墨菲一眼就認出了站在門邊那幾個讓人望而生畏的人。

  在學校里，高年級的學生看上去總是顯得很高大，也更引人注目，這已經是公認的事實。然而，和超級零蛋隊比起來，眼前這幾個人已經不僅僅是高大或引人注目了——就算讓超級零蛋隊的隊員們站在彼此的肩膀上，再穿上長袍假扮成大人也沒對方高！

  離墨菲最近的是兩個畢業班的學生，他們身材魁梧，胳膊上的肱二頭肌目測似乎比墨菲的腦袋還大。站在他們身後的是幾個看起來年齡略小的少年，都穿著破洞牛仔褲和T恤，有點兒樂隊范兒。不過，最可怕的還要數靠在房間一側牆壁上，那幾個顯得格格不入的人，墨菲認出他們就是去年一直針對超級零蛋隊的那伙壞蛋。

  墨菲至今都不知道他們的真名——不過，他已經給他們每個人都起了代號：毛臉怪、科學怪人的大侄子、醃牛仔、瘋眼傑邁瑪，當然，還有那個讓人過目難忘的臭豬肚！

  這五個人死死地盯著超級零蛋隊，目露凶光，就好像他們是幾隻想在燒烤派對中分一杯羹的小螞蟻。

  現場的氣氛很詭異，讓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那感覺好比剛剪完頭髮，脖子被碎發蜇得又癢又難受。

  「噢，太好了，你們來了。」房間裡突然響起福萊士先生的聲音，他的惺惺作態簡直溢於言表，一如牛排館裡的素食主義服務員念出今日推薦的菜品時，那看似禮貌實則不屑的口吻。他從體育館的另一端向這邊走來，身後跟著他精挑細選的那四個得意門生。「我正在給艾莎、查理、蒂莫西和娜塔莉宣讀ACDC的主要規則。」

  「那主要規則是什麼呢，福萊士先生？」墨菲大聲問道。他知道房間裡的所有人都虎視眈眈地望著他和他的朋友們，將他們視作害群之馬，但是他努力排除干擾，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泰然自若。

  「ACDC守則第一條，」福萊士先生答道，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仿佛要噴出火來，「你絕對不能向任何人透露ACDC，半個字都不許說，永遠都不能說。」

  墨菲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他仔細琢磨福萊士先生的話，想看看是否能鑽字面意思的空子，把ACDC的事兒告訴別人卻無須為此負責。福萊士先生說的是不能透露半個字，那透露一個字、十個字、無數個字都不算違規吧？還沒等他想清楚，福萊士先生就幫他徹底斷了這個念想。

  「守則第二條，」他扯著嗓子喊道，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頭得了支氣管炎的公牛在咆哮，「如果你敢和任何人提起ACDC，我就會把你碾成麵粉，然後做成司康餅！」

  「這不就是在重複第一條……」瑪麗剛開口就被勒令閉嘴。

  「守則第三條，」福萊士先生分明是在吼叫了，「絕不能讓這個房間以外的任何人知道ACDC。守則第四條——」

  「難道ACDC是秘密嗎？」希爾達猜測道。

  福萊士先生滿臉疑惑地望著她。「你怎麼知道守則第四條的內容？」他低聲吼道，邁著步子沖向她，嘴邊的鬍鬚被震得微微顫抖。

  「運氣好，猜中的。」希爾達怯生生地答道，不由自主地朝後面的牆退去。

  「最後一條，ACDC守則第五條，」福萊士先生依舊死死地盯著希爾達，目露凶光，「不准談論ACDC。」

  「那我們能幹嗎？」瑪麗一針見血地指出，「還不如就說『ACDC守則第一條，不准談論ACDC』。」說完她立刻又補充了一句：「『這就是守則的全部內容。』這不更酷嗎？」

  「閉——嘴！」福萊士先生的咆哮聲如開閘的洪水沖向她。瑪麗覺得自己仿佛正對著一根是普通摩托車排氣管三倍甚至五倍粗的管子說話。「守則第一條不容更改——我才是守則的制定者！」

  「我覺得守則第一條應該是，你絕對不能——」比利冒著極大的風險開口說道。

  「啊啊啊！」福萊士先生徹底地爆發了，「閉嘴！你們統統給我閉嘴！你們這些垃圾！沒用的傢伙！我就知道，讓你們這幾個屁本事都沒有的傢伙加入是個錯誤！我們本來馬上就要開始超級英雄訓練，你們幾個明明遲到了，卻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現在，你們竟然還想告訴我守則應該怎麼定？！」

  「這麼說可有點兒不公平。」墨菲想反駁，但此時此刻的福萊士先生已經變成了一個裝著沸水的水壺，隨時可以劈頭蓋臉地給他們澆上一壺熱氣騰騰的羞辱特飲。

  「你們——」他衝著超級零蛋隊擺了擺他那臘腸一般的手指，「不是英雄。在我這裡絕對不是。」

  墨菲怏怏不樂，他想如果福萊士先生要寫書，他的書名很可能就是《一個老師的故事：我恨死墨菲·庫珀了》。福萊士先生還沒說完：「沒錯，理論上來說，你們的確成功混進了英雄聯盟……」

  「理論上來說？我們救了——」瑪麗想反駁，但福萊士先生根本不打算給她開口的機會。

  「……可是，你們糊弄不了其他人。我想說的是——自從當上……英雄以來，你們做了什麼？英雄？」他極其不屑地噴出了他最不願說的那兩個字，「我敢打賭，你們從沒執行過任何任務。他們根本就不相信你們。」

  「我們不能把聯盟下達的任務告訴你，這一點你也知道。」墨菲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毫不猶豫地反唇相譏。

  「哦，說得可真好聽！」福萊士先生怒吼道，「多好的藉口啊！他們什麼都沒做過！」他轉過身對他的得意門生說道，後者立刻附和著，給出了一個鄙夷的笑容。

  「我們執行過任務！」希爾達生氣地喊道，她的一雙眼睛因為噙滿了沮喪的眼淚而閃著光，「是真的！」

  內莉跺了跺腳，墨菲真切地感受到了從她身上迸出來的憤怒的電火花帶來的那種麻麻的刺痛感。

  「是的！」比利趕緊幫腔，氣昏了頭的他已經忘了當初立下的保密誓言，「神秘的貓夫人那個案子就是我們解決的！」

  聽了他的話，不少學生立刻對他們刮目相看。「你們和貓女戰鬥過？」其中一個肌肉男問道，「太酷了！」

  「呃，不，不是貓女，貓夫人，三個字，」比利糾正道，「是一個——」

  「丟了貓的女人？」福萊士先生用譏諷的口吻問道。

  「嗯，是的，」比利承認道，「可是……」然而，一切都太遲了。全班同學哄堂大笑，嘲笑聲在ACDC上空迴蕩著。

  聽到這笑聲，超級零蛋隊的五名隊員仿佛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呆呆地站著，低下了頭。

  「哈哈哈哈哈！」福萊士先生笑得前仰後合，仿佛一隻閃著金光、會魔法的知更鳥給他送來了一個由所有聖誕節濃縮而成的超級聖誕節，外帶一棵附贈的聖誕樹。「這真是我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好聽的故事！一隻丟了的貓！哦，天哪，天哪！」說完，他還很戲劇化地抹了一把眼睛。

  「你是不是傻？貓女是虛構出來的。」另一個肌肉男輕蔑地瞟了一眼他的同伴。

  「你們可以接著編，但別在這兒說！」福萊士先生指著角落處的一扇門對超級零蛋隊說，「去，把儲藏室收拾整齊！那兒好久都沒打掃過了。我們要繼續進行英雄訓練課程了。」

  他們五個人拖著步子穿過ACDC，走向那扇門，所有人臉上都像發燒一樣火辣辣的。

  「又不是只有丟了的貓……」希爾達怒氣沖沖地說，「他們對那場核事故一無所知，還有雷射……」她還沒說完，就看到墨菲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希爾達，我們不能透露聯盟的任務！」他提醒她，「就讓他們笑去吧。」

  「那蘇門答臘的巨型老鼠也不能說？」希爾達走進儲藏室，小聲說，「要是他們知道……」

  「那絕對超出了他們能接受的範圍。」比利一臉嚴肅地說。

  他們身後的門吱呀吱呀地關上了，就在門合上的那一瞬間，他們聽到福萊士先生大吼道：「好了，準備波比跳！預備！雙手著地！跳！跳、跳、跳——」

  他們掃了一眼四周，儲藏室很大，但亂七八糟。事實上，用「亂七八糟」來形容這個房間可能並不準確——就好比你用「潮濕」來形容大西洋一樣。所有文件櫃都被塞得滿滿當當，感覺隨時都可能會被撐裂，各種紙張被胡亂塞在抽屜里。裝滿垃圾的硬紙盒隨心所欲地堆在一排又一排的貨架上。地板上到處都是一摞摞黃色的練習冊，桌子上攤著落滿了灰塵的老式複印紙，旁邊的架子上擺著一台年代感十足的鼓肚子的電視機，舊打字機、破檯燈以及各種過時的教學器材被雜亂無章地堆在一起。（看到這兒，如果你想問頭頂上有沒有投影儀，那我們可以給你兩個選項：a. 有；b. 你一定是個成年人。暴露年齡的時候到了！不過，歡迎大家提問題。）

  「哦，這也不錯。」瑪麗說道，但誰都聽得出她說的是反語。她踮起腳，伸長脖子向架子那邊探望，又在一個大板條箱裡翻了翻，發現那裡面全都是書本大小的黑色塑料盒。「這都是什麼啊？」

  「是什麼有關係嗎？」墨菲反問道，「就算我們把這裡整理乾淨，他也不會看一眼。他只想對我們眼不見為淨而已。」

  說著，墨菲拍了拍一張蒙著灰的老式辦公椅，將摞在上面的書一把劃拉到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就在坐下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太遜了。

  當天晚上，墨菲到家時，媽媽正要出去見朋友。他倆在前院的花園裡打了個照面。

  她看起來很輕鬆，也很開心，手裡還捧著一束花。相比之下，墨菲則仿佛頂了團烏雲，焦慮凝結成的雨點正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腦袋上。

  CT課結束後，福萊士先生甚至懶得通知墨菲和他的朋友們已經下課了。他們幾個垂頭喪氣地坐在儲藏室里，過了好久，他們才意識到外面那個房間裡的跑跳聲和叫喊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這時，瑪麗看了一眼手錶，這才發現課間休息時間都已經過半了。

  放學時，早上那個自信而快樂的墨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垂頭喪氣的墨菲，就像個被人揪掉了一條腿的泰迪熊，身體裡的填充物漏了個精光。

  「嘿，怎麼了？」媽媽關切地問道，「早上去學校時不是挺精神的嗎？今天過得不太好？」

  今天過得豈止是「不太好」，墨菲心想，在學校里度過了糟心的一天後，他決定用他常用的那招來應付媽媽。

  「可能……是吧，我不知道。」

  墨菲悻悻地衝著一塊小石頭踢了一腳，後者很識趣地彈了起來，掉進了花園中央的那口井裡。通常來說，每次把石頭成功踢進井裡後，他都會用T恤蒙住頭，一邊圍著井轉圈，一邊高聲歡呼，可今天他卻無動於衷。

  「那好吧，如果你想找人聊聊，就跟我說。」媽媽揉了揉他的頭髮。家長最喜歡這樣做，可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莫非他們認為，把你的頭髮弄得更亂，你的問題就全能迎刃而解了嗎？

  此時的墨菲迫切需要他人的建議——這也正是在秘密學校上學最難的一點。你媽連你是個超級英雄都不知道，又怎麼能為你指點迷津呢？你該從哪兒說起呢？可是，墨菲的心情已經沮喪到了極點，所以他決心賭一把。

  「嗯……」他有點兒遲疑。

  媽媽順勢坐在井口邊，拍了拍身旁的磚，示意墨菲挨著她坐下。母子倆坐在井邊，她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肩膀，一束傍晚的陽光正好照在他們身上。

  「你知道這種感覺嗎？就是當你覺得一切都進展順利，而你也真的做得很好的時候，」墨菲說，「突然，你發現，怎麼說呢？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麼覺得，至少你沒有得到你應有的尊重和對待。」

  「我太明白你的意思了。」媽媽點頭說，「可是，你別忘了——只有一個人能決定你做得是好，還是不好。」

  「你想說，只有我能決定，對不對？」墨菲勉強咧了咧嘴。

  「當然啦！」她答道，「總會有人想打擊你——他們這麼做也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那是他們的事。別讓自己因此而變得心煩意亂。更何況，我今晚要出門——所以，你一定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自己好過一點兒。」

  「那我點比薩餅吃？」墨菲說，說這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好受了一點點。

  「對，點比薩餅。」媽媽答道。說完，她微笑著站起來，走開了。「我的卡在安迪那兒。記住，不論是什麼事，都別讓它影響你的心情。」說這話時，她都已經快走出車道了，突然，她轉過身，臉上露出一種假裝很無辜的表情，「除非……你不會是為了女孩的事心煩吧？」

  墨菲心裡的媽媽尷尬指數立刻直線飆升。「啊！不是！打住！」他立刻打斷媽媽的話，從井邊跳起來，朝大門跑去。

  「我就是覺得……這個夏天，瑪麗不是經常往我們家跑嗎？」說完，媽媽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啦啦啦啦啦啦！聽不到！」墨菲一邊大叫著，一邊沖媽媽吐舌頭，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快走吧！玩得開心！」他通過門上的信箱對外面的媽媽說，然後一溜煙上了樓，鑽進自己的房間裡。

  他躺在床上，雖然媽媽給了他建議，可學校里發生的一切依舊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海里回放，只可惜放的都是他最不想看的《福萊士先生教過的最差生》，其他同學的笑聲還在他腦海里迴蕩著——最糟糕的是，他清楚地記得超級零蛋隊隊員們那一張張受傷的臉。

  墨菲心想，他們會不會因為跟我是一夥的而覺得尷尬呢？他們是不是也在心裡暗自期盼和其他人一起參加能力訓練，而不是和我一起被關在那個塞滿垃圾的房間裡呢？

  外面的天氣似乎也感應到了他的情緒，一陣疾風吹過樹梢，一個黑影從窗邊閃過。一秒鐘後，墨菲口袋裡的哈羅機突然發出一種他從沒聽過的噪聲，聲音不大但很刺耳。

  他掏出哈羅機，看了一眼。機器頂部的那個小綠燈正閃爍著，屏幕上接連閃現出一串字：

  普通小子……收到請回復。

  「喀——喀——」墨菲清了清嗓子，迅速振作精神。英雄可不能這麼蔫了吧唧地回復總部。「你好……」他有些猶豫。屏幕上的字馬上變了：

  去陽台。

  「啊？什麼？」墨菲驚訝得叫出了聲，「為什麼？」

  無須理會原因……照做。

  墨菲沒有動。

  馬上。

  「好吧，好吧。」他說道，一把將哈羅機塞回牛仔褲的口袋裡，從床上一躍而起，三步並作兩步，走向通往陽台的那扇對開門。

  他推開門，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外面的風簡直大得離譜。排水溝里那些髒兮兮、濕乎乎的落葉被吹得漫天飛舞——有一片甚至直接飛進了他微張的嘴巴里。「呸！呸！」他立刻一臉嫌棄地吐出了這份不請自來的秋日點心，誰知另一片葉子立刻粘在了他的右眼上，他伸手想抹掉它，直到這時他才察覺出異樣。

  就在他的正前方，一條繩梯從天而降，懸在半空中。墨菲立刻意識到這兒平時可沒有梯子。

  梯子上有一個字跡清晰的小牌子。

  牌子上寫著：抓穩了。

  墨菲想都沒想就照做了。他伸出兩隻手，緊緊抓住一節繩梯的同時抬起腳，踩住了下方的橫擋。他剛一登上繩梯，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向上拉。墨菲眯著眼睛朝上方瞟了一眼，馬上就明白了這莫名其妙的大風到底是從何而來的，那個一閃而過的黑影又是怎麼回事。

  一架巨大的黑色直升機正停在他家的上空，飛機上的螺旋槳轉個不停，但奇怪的是，聽不到任何聲音。這個龐然大物的下方有一個艙口，此時此刻，被他牢牢抓在手裡的那截繩梯正一點一點地被收進那個艙口裡。幾秒鐘後，飛機里伸出幾隻大手，將他拉進機艙。

  「成功抽身。」他聽到一個短促但很嚴肅的聲音說道。

  艙口關閉，直升機悄無聲息地急速上升，很快就消失在空中，坐在直升機里的墨菲感到有股巨大的地心引力將他向下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