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A組

  「他們不算學習榜樣吧？」

  「這幾個人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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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以為今天能在學校里見到幾個真正的英雄呢。」

  「如果他們連超能力都沒有了，我們還去找他們聊天幹嗎？」

  散會後，墨菲和班裡的其他同學一起向教室走去，可大家談論的焦點依舊是大廳里的那幾位來訪者。大多數同學見到他們後的反應，似乎和去年凱蒂·詹森在英語課上突然嘔吐後大家的反應如出一轍——當時，整個教室里都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有五個同學甚至因為受不了這味道也接連嘔吐起來。「這不能怪我，是我媽做的蘆筍湯！」凱蒂哀號道。和當初同學們的反應相比，這幾位特別嘉賓帶來的連鎖反應似乎也沒好到哪兒去。

  「說不定，校長請他們來就是為了給普通小子做伴的。」蒂莫西嘲諷道。他的朋友們也附和著鬨笑起來。

  墨菲正琢磨著如何打一個漂亮的反擊戰——他這一擊可能是針對蒂莫西頭髮的不懷好意的評論，也可能是別的。然而，教室里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原來是蘇博曼先生來了，福萊士先生緊隨其後。

  「坐下吧。」校長沖他們親切地擺擺手，說道。他的這句話其實很多餘，因為所有人都是坐著的。不過，同學們似乎都沒留意到這點，因為當他們看到跟著兩位老師走進來的那個人時，都驚呆了。

  走進來的是個年輕女孩，留著一頭黑色長髮，上身穿一件帶流蘇邊的皮夾克，下面穿的是緊身牛仔褲配長靴。德博拉·拉明頓去年剛從這所學校畢業，是學校盡人皆知的傳奇人物。她是珀斯小隊的成員之一，在超級零蛋隊成立前，珀斯小隊是當地唯一的現役英雄團隊。德博拉擁有一項驚人的超能力——她能控制半空中的物體，這項能力讓她變得不容小覷。而且如果用一到十分來評判一個人的冷靜程度，那麼，給她打九分都不算高。

  「她超厲害的。」墨菲聽到有人小聲說，他強烈希望這話不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

  「在你們開始上第二學年的第一節課前，我想簡短地宣布一個人事任命通知。」蘇博曼先生說道。他舉起一隻手，試圖平息隨之而來的質疑聲。「正如大家都知道的，德倫徹先生不見了。換言之，由於德倫徹先生目前的狀況……沒人知道他在哪兒，所以這個學期他無法來給你們上課。」

  可憐的校長，他這番話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為台下的竊竊私語注入了更多讓人興奮的談資。德倫徹先生個子不高，長得特別像鼴鼠，聲音又尖又細。在英雄們還可以光明正大地執行任務的黃金時代，他曾是蘇博曼先生的助手，代號「黃鼠狼」。最近幾年，他在這所學校里任教，工作就是教那些超能力較弱的學生如何在公眾面前隱藏和控制自己的超能力。不過，墨菲始終有種感覺，無論是作為英雄，還是當一名老師，這個小個子男人都不甘屈居第二。去年，黃蜂人內克達攻擊學校時，德倫徹先生成為首批被他控制的人之一，在那次事件之後，他就不知所終了。加上蘇博曼先生似乎總是刻意迴避談論這件事，他的神秘失蹤也就成了校園裡最熱門的八卦話題之一。

  校長先生沒有被嚇退，繼續說道：「不過，幸好有一位從本校畢業的學生願意填補這一空缺，對此，我深表欣慰。你們大多數人對德博拉小姐一定都不陌生，我有信心，你們一定會喜歡這位新老師。」

  德博拉微微一仰頭，甩了甩她那頭又黑又亮的長髮，同時抬起一隻手和大家打招呼。

  「今年，德博拉小姐將會教你們能力訓練這門課。」校長說道，「另外，你們當中有幾名幸運兒將會加入由福萊士先生執教的A組。我知道你們現在一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些幸運兒是誰……」

  校長的話還沒說完，教室里就已經炸開了窩。墨菲看到蒂莫西的一個朋友胸有成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作為全校最野心勃勃的學生，蒂莫西一直都很渴望成為福萊士先生的學生，聽他開設的特別課程。為了這一刻，同學們已經等了好幾個月。

  「不過，你們一定也都記得，上學期的能力實際運用水平測試期間發生了一個小插曲。」蘇博曼先生用一種誠懇且充滿諒解意味的語氣提醒大家。

  「什麼？您是說學校被那個可怕的黃蜂人攻擊，並且大家被俘虜的那次嗎？」坐在第一排的一個叫艾莎的女孩問道。她的超能力是冰凍物體。

  「就是您被您自己的學生打暈了，最後又被五個一年級新生救了的那次？」有人補充了一句。

  「這五個人中還有一人壓根兒就沒有超能力，對吧？」蒂莫西故意又補了一刀，說完還別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墨菲和他的朋友們。

  「蒂莫西，是一個人。」蘇博曼先生糾正道，希望能憑藉糾正這個小小的語法錯誤扳回一局。「是的，就是那次。」他輕描淡寫地答道，「也正是在這個小插曲之後，我們認為，在評判你們是否具備成為英雄的潛質這件事上，P-CAT測試也許並不是最有效的方式。」

  這時，站在校長身後的福萊士先生做了一件事——他原本是想小聲地說句「垃圾」來泄憤，然後假裝咳嗽掩飾過去。不幸的是，這位能力訓練課老師極其不善於做這種微妙的事情，結果，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用他那略帶沙啞的嗓音說出的「垃圾」二字。

  「福萊士先生，你有什麼話想補充嗎？」校長柔聲問道。

  「不，不，不……」福萊士先生一臉無辜地連聲答道，「不，我沒什麼好補充的。我就是咳嗽一聲。」

  「那就是我聽錯了。」蘇博曼先生說，「我明明聽到你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了句『垃圾』。」他轉身面對學生說道：「好了，今年，我和福萊士先生一起精心挑選了幾名學生，從今天開始，他們將會跟著他一起學習這門特殊的課程。福萊士先生？」說罷，他沖這位能力訓練課老師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一步。

  教室里的每個學生都不由自主地稍稍挺直了背。

  「是的。」福萊士先生大聲喊道，大大咧咧地走到蘇博曼先生前面，叉開兩腿，穩穩地站住，兩隻手叉在腰上上，「是時候區分小麥和山羊[4]了！」

  「我想，應該是『綿羊』吧，福萊士先生？」校長繞過他，站到前面，用一種試探性的口吻小聲問道。

  「把小麥和綿羊區分開？」福萊士先生譏諷道，「請不要混淆概念。」

  聞言，蘇博曼先生回敬了他一個不易察覺的白眼。

  「好啦，」福萊士先生在胸前拍了拍手，接著說，「誰擁有成為英雄的潛質？聽到名字的同學請走到教室前面來。」

  之後，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蒂莫西！」

  蒂莫西伸出手，朝空氣揮了一拳，那姿勢像極了蹩腳的網球手發球。他將凳子向後一推，昂首挺胸，連蹦帶跳地跑到了教室前面。

  「艾莎！」福萊士先生接著點名。

  那個曾經把墨菲的蛋糕凍成冰塊的女孩站到了福萊士先生身邊。

  「娜塔莉！」

  一個女孩甩了甩她那頭又黑又直的長髮，驕傲地向前走去。

  「還有……查理！」福萊士先生話音剛落，一個長了一頭金色捲髮，鼻樑上的眼鏡片厚得堪比酒瓶底的男孩，興奮地大叫了一聲「太好了」，然後走了過去。

  「這四個人都具備英雄聯盟所需要的那種英雄潛質。」福萊士先生大聲說道，故意對站在他右側某處的蘇博曼先生發出的劇烈的咳嗽聲毫無反應，「我會將他們培養成頂級人才，期待有朝一日他們能收到英雄聯盟的召喚。」

  與此同時，右邊的咳嗽聲的分貝也飆升到了讓人無法忍受的程度，校長還用手重重地捅了他一下。

  「至於你們這些剩下的人——別戳我！——祝你們好運。再見，哼！」

  福萊士先生正準備帶著他的寵兒們走出教室，卻被蘇博曼先生一把抓住上臂——當你被一個力大無窮的英雄抓住時，你就相當於被施了定身法。

  「福萊士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人？」校長用一種相當克制的聲音低聲問。

  福萊士先生似乎特別想回敬他一句「沒有」，可是抓住他胳膊的那隻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他嘆了口氣。

  「好吧，是還有，呃，幾個——超級零蛋隊。」他口齒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整個教室一片寂靜。

  「我覺得大家都沒聽清楚，福萊士先生。」蘇博曼先生的話語中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好吧，好吧。」這位能力訓練課老師憤怒地丟出一句話。「超——級——」他故意把每個字都拉得老長，使他的話聽起來諷刺意味十足，然後再咬牙切齒地吐出後面的字，「零蛋隊，你們也入選A組了。即刻到ACDC報到，開始訓練。」

  說完最後一個字後，他費力地將胳膊從校長手裡抽出來，然後一腳踢開大門，帶著他的寵兒們，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教室。那可不是一般的快，畢竟他的超能力就是快得不同尋常的速度。

  墨菲、瑪麗、比利、內莉和希爾達坐在教室後面，全都一臉疑惑。儘管他們已經是英雄聯盟的成員，但不知為何，他們誰都沒想過自己能入選福萊士先生的精英班。

  「那就走吧。」墨菲嘟囔了一句，推開凳子站起來，一手拿過自己的書包。

  蘇博曼先生望著超級零蛋隊的五名隊員，臉上堆滿了和藹的笑容。他們五個人陸續走出教室後，教室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福萊士先生帶著四個學生一路飛奔，早已拐過前面的拐角，消失了。很遠的地方傳來一個回聲，聽聲音似乎是從右邊對面的某個地方傳來的，於是，超級零蛋隊的隊員們滿懷希望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他們幾個一路小跑。「他剛才說要我們去哪兒報到？」墨菲問道，「ACDC？」

  「我從沒聽說過這個地方。」瑪麗冷冷地說，「這太不可思議了！誰都看得出來，他根本就不想讓我們加入他那個班。你們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了嗎？」

  「他一定會讓我們完全、徹底、絕對生不如死，每次上課就像上刑場，學校成了地獄。」走在最後的比利用一種實事求是的口吻說道。他走得最慢，一方面是因為內心的恐懼使他挪不動步子，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焦慮使他的左大腿再度充氣，邁不開步子。

  走廊盡頭是個T形路口。福萊士先生自然是不見蹤影，倒是有兩個人正從左邊的走廊朝這邊走來——剛才聽到的聲音就是他倆發出來的。其中一個穿著一件賞心悅目的粉色針織開衫，頭上軟蓬蓬的銀髮散發著巨大的親和力，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團大大的棉花糖。來人正是此時此刻他們最想見到的那個人。

  沒錯，來人正是他們的朋友芙洛拉。

  除了蘇博曼先生的秘書這一身份外，芙洛拉還有一個秘密身份。事實上，這也是整個英雄世界最激動人心的秘密之一。芙洛拉就是神秘的傳奇人物——藍色幽靈。她的特長就是當大家都無計可施時，乘虛而入，攻其不備，反敗為勝。

  和她同行的正是坐在那輛神奇輪椅上的賈斯珀·朗特里爵士。兩人正聊得熱火朝天。

  「嘿，大家好啊，瞧瞧，瞧瞧，這是誰啊？這幾個莽撞的小傢伙怎麼不好好上課，在空蕩蕩的大廳里閒逛？這跟迷了路的小角馬沒兩樣嘛！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對吧，芙洛拉？」賈斯珀爵士說道，他的眼睛裡閃爍著慈祥的光芒，看得人心頭一暖。

  「你可能真說對了。」芙洛拉注意到了墨菲臉上沮喪的表情，「我想，也許是開學開得不太順利吧。賈斯珀，這就是墨菲·庫珀和他的朋友們。也就是我們剛說的——」

  「超級零蛋隊！」賈斯珀接過了她的話。他瞪大眼睛望著他們，同時帶著敬意微微點了點頭。「如果我說久聞大名那就太含蓄了，事實上，就算我說你們幾個的大名如雷貫耳都不為過。」他轉動輪椅走到他們跟前，伸出手，和他們逐一握手，並認真地說道，「能夠一次見到你們五個人，我真是太開心了。好了——除非是我的眼睛欺騙了我，不過，如果真是這樣，我一定連晚飯都不吃就馬上睡覺——我看得出來，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我們能幫你們做點兒什麼嗎？」

  「福萊士先生說，我們被分到了A組。」墨菲答道，「可是，他剛說完就消失了，我們現在連去哪兒上課都不知道。」

  「他說的是哪兒？呃，ADDC？」希爾達似乎看到了希望，趕緊補充說，「還是DCAD？」

  芙洛拉的兩個眼球轉了一圈。「伊恩還真是對縮寫情有獨鍾啊，對不對？」她說，「是ACDC，就是高級能力培訓中心[5]的縮寫。地理教室旁的那個灰色大門就是了。」

  「我知道在哪兒！」瑪麗恍然大悟，「可是，我一直以為那是個壁櫥。那裡什麼標誌都沒有。」

  「哈！」賈斯珀爵士突然大叫一聲，「秘密地點！一扇毫不起眼卻通往冒險之旅的大門！推開那扇門，你們將迎來更新鮮離奇的一天！祝你們成功，我的朋友們！」

  「哦，謝謝！」墨菲跟著大伙兒快步跑了起來，臨走前他對賈斯珀爵士說，「很高興見到你！」

  「賈斯珀會在學校里待上幾天，幫卡爾弄個項目。」在他們快要拐彎的時候，芙洛拉在他們身後喊道，「找一天我們一起喝杯茶，我們再給你們看那個項目。噢，對了，你們隊裡已經有人知道這件事了。」

  芙洛拉的話勾起了墨菲的好奇心，但是現在，他們沒時間久留，所以墨菲記住了芙洛拉的這句話，把它歸入了大腦里的「待日後解決事項」。自從他來這所學校上學後，相較於大腦的其他工作欄，這一欄一直處於過度勞累的狀態。如果真的要為它設立一個工作室，那裡面的員工一定早就罷工了，又或者早就被逼瘋，用棒球棒把工作電腦砸了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