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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00:31:33
作者: (法)皮耶爾·勒邁特
當露易絲來到尋南街的監獄門前時,道路已被路障封鎖,讓人無法靠近進出的大門。有幾個女人待在那裡,神經緊張,惶惶不安。
「他們中止了家屬的探訪,」一個女人說,「從中午起,我就一直等在這裡了……」
能從她的嗓音中感覺到一絲焦慮。
那一邊,人們能看到有些穿制服的人來來往往,一副很忙碌的樣子。很偶然地,等待中的女人提高了嗓門,召喚著那些軍人。「幾點鐘才能探視呢?」她們嚷嚷著,「我說,今天到底還行不行啊,還是要等到明天?」「我們可是從外省遠道而來的啊!」甚至,還有一個人說:「我們是有權利的!」但是,話音就像一塊石頭落到了井裡頭。
這些叫喊聲被十分精彩地抹去了,但是,聚集在尋南街街頭的這一小群女人還是想讓人聽到她們的呼聲。露易絲明確感受到,那些憲警頗有些焦慮不安(或者,那是一些機動衛隊隊員,他們身上的制服彼此都很像,她實在分不太清楚……),他們的目光總是時不時地飄向這些女人。他們是不是在擔心,怕她們會冒險推翻路障呢?他們是不是應該把她們驅散了事呢?在直筒形的軍帽底下,一雙雙眼睛在訴說著他們的尷尬處境,他們難道要用武力來驅趕手無寸鐵的女人嗎?
其他的機動衛隊隊員也紛紛趕來,有的是單獨過來,有的是成組成隊地,他們走出了地鐵站,隨身只帶了一個小包,一個公文包,或者幾乎什麼都沒帶。當他們來到跟前時,那些女人便圍住了他們,訓斥起他們,詢問起他們來:「你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探視被中止了?」但是,穿制服的人還在陸續來到,有些人低下了腦袋,像是要躲避飛來的小石子,另一些人則身體僵直,神情威嚴,目光直視,表現出一種傲然不屈的樣子。最年輕的那些人張開了嘴巴正要說話,最年長的那一些則用手勢讓他們閉嘴,所有人都越過了路障,分頭走開,走向監獄門口,去跟他們的同事會合。大多數人已經走進了監獄,另一些,在進去之前,趕緊地抽著最後一支香菸,背朝著那一群女性探視者,以強調他們的無動於衷。
「軍士長!」一個女人喊道,她明顯分辨得出各種軍銜,「您能不能告訴我們一下,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那個軍士長背上背了個小包包,很明顯,這是一個準備去旅行的人;假如他是這般裝備,那麼他一定知道一些什麼。
女人一再追問,費爾南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你們要把他們帶走嗎?」她問道。
她說的都是一些誰啊?
「我們有權利知道!」另一個女人說。
無疑是指囚犯們。費爾南遠遠地瞧了一眼他的同事們,只見他們也正在交頭接耳,並好奇地盯著他看。
「我也不比你們知道得更多,我很抱歉。」
他的遺憾似乎是很真誠的。露易絲看到他用肩頭輕輕地頂過去,擠出一條通道,然後,就消失了。
「假如,連他們都一無所知,那麼……」一個人這樣說。
但是,沒有人來得及回應,因為,從馬路的另一端,突然出現了一輛輛公共汽車,慢慢地行駛著,一輛接著一輛。車子的發動機聲震響了街道的砌石,讓路面微微震顫,車速慢得令人驚訝。所有等在那裡的女人全都以一個相同的動作,乖乖地向後退去,讓出了通道,仿佛過來的是一位貴賓。
這些全都是巴黎公交公司的車輛,但是車窗全都塗抹了深藍色的顏料,這就給了它們一種魔幻的嚇人模樣。車子一共有十幾輛,一直開到監獄的大門口,然後就等在那裡,後車的前保險槓頂著前車的後保險槓。所有到那時為止還待在大門外的軍人,全都迅速地進了門。留在門外的只有那些巴士,靜靜的,穩穩的,恰如一隻只猛禽。
還有一小撮女人在瞧著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