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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00:29:21 作者: (法)皮耶爾·勒邁特

  巴黎的火車東站有很多人。保爾非常興奮。

  當弗拉迪抱住他,準備把他舉上火車包廂去時,他突然回想起了那一次去米蘭的旅行,老天啊,那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索朗日曾來車站接的他,他仿佛又看到了成群的記者和攝影師,那旋渦一般飄揚的面紗從火車頭噴出的煙霧中顯露出來……他有些怕再見到她。

  儘管今非昔比,日子得精打細算地過,錢得一分一厘地掰開來花,住的公寓很簡陋,鄰居脾氣很暴躁,噩夢雖變得少了,但始終很暴烈,保爾還是不能說別的,只能說:他是一個幸福的孩子。有母親保護著他,有弗拉迪保護著他,他有兩個女人護著他一個,誰又能說比他更幸福呢?

  索朗日,很久以來就是獨自一人。他有些後悔當初懷疑了她,曾經為之發火,曾經想到……我的老天啊,我們要去柏林了!報刊上的那些標題一一回到了他的腦子裡,確實有那麼一點點令人擔憂,就像在一部歷險小說中。他轉過頭來,目光尋找著他的母親,卻看到了弗拉迪,笑盈盈的,總是那個樣子,一想到他有多麼地愛她,他那激動的心就揪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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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朗日得知他要來的消息後立即給了答覆,她的回覆在他出發之前幾個小時收悉。是一份電報:「怎麼!你來啦!(這裡頭沒有拼寫錯誤,因為文本是由電報員抄寫的,他們應該有最基本的專業文憑。)我是多麼地高興!但是沒有你親愛的母親陪同,唉,這又是多麼地可惜!我要求你們跟我住在同一個賓館,你的護士和你,你們會感覺很好的,那裡的工作人員應該是最棒的。(索朗日的電報文每個詞要付四法郎,但她寫的時候根本就不去計算字數,真是令人感嘆。)在柏林,發生了很多事,我真想好好地對你說說,但你自己也能看得到。這裡,是一個世界,我的意思是,一個另外的世界。啊,我的小匹諾曹,興許你是來看你的老索朗日死去的,因為她實在厭倦透了,她現在唱得像是一口破漏的鍋,你將會失望的。但我很高興能見到你,我等著你,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說。快點來吧!」

  這是一列臥鋪車。旅程十五個小時還多一點。

  弗拉迪懷著同樣的激動,再次看到了呢絨的吊簾,車用地毯,帶燈罩的電燈。還有一個年輕的檢票員。但這一位不是波蘭人,不過,他仍是一個漂亮的小伙子。保爾得充當翻譯。就好像他會說波蘭語似的!

  「弗拉迪,我給你介……介紹,這……是弗……弗朗……索瓦。對……不起?」

  「我姓凱斯勒。」

  弗拉迪笑了起來。

  「Ich bin Polnisch.」[28]她說。

  「Ich bin Els?sser!」[29] 弗朗索瓦叫嚷起來。

  「Na dann,ich denke wir k?nnen uns etwas n?her austauschen...」[30]

  就餐時間之前,瑪德萊娜一直沒有露面。餐車中,她看到保爾坐在了餐桌前,自己就去坐到了相鄰的另一張餐桌前,他們彼此做了幾個神秘兮兮的小手勢,這很有趣。

  保爾瞪大了眼睛瞧著她,微微一笑,對侍者說:

  「請……請給我……一杯……波……波爾圖。」

  他從他母親的嘴唇上立即就讀出:蠻不講理!

  這酒馬上就衝上了他的頭,破壞了他的胃口。於是,弗拉迪狼吞虎咽地吃下了雙份的菜湯、小洋蔥雞肉、奶酪,以及挪威式攤雞蛋,什麼都不能讓她害怕。年輕的檢票員走過來又走過去。保爾的腦袋輕輕地搖來晃去,弗拉迪把他帶回到包廂,但是,在到達邊境之前不應該睡覺。為了維持他的清醒,她開始對他說起話來,保爾心不在焉地聽著,他急於躺下睡覺。

  終於,到了福爾巴克。

  好不容易把輪椅抬到月台上,那裡人群熙攘,有旅客,有警察,有鐵路局的人員。海關關務員並不經常看到像保爾這樣的孩子,個頭看來不小,腿卻很短,應該是疾病所致,或者是坐輪椅產生的後果。「保爾·佩里顧先生,弗拉迪絲瓦娃·安布羅傑維奇小姐。」他在護照上蓋了戳。他們回到火車上,海關人員上來檢查行李,讓他們打開箱子。沒有人要求保爾抬一下身子,看看他坐在什麼東西上,他們若是非要看的話,就會看見兩個硬紙封面的大文件夾了。

  瑪德萊娜同樣也通過了海關檢查。「蕾昂絲·茹貝爾夫人。」

  關務員稍稍有些疑惑,護照上的照片跟眼前的人不太像,但是,這樣的話是不能對一位女士說的,尤其是,她還是乘坐頭等車廂旅行的,而且她的神情還那麼鎮定自若,這點疑問只能留在心中,「請便,夫人,旅途愉快。」

  火車重又啟動。這一次,保爾根本沒聽到弗拉迪低沉的笑聲,她那懶洋洋的咯咯聲,她的喘息聲,因為這一切全都沒有。年輕的檢票員久久地跟她一起待在走道上,說話,傾聽她。然後,弗拉迪宣布道:

  「No,a teraz juz? pora is??c? spac?. Dobranoc,Fran?ois...」[31]

  「Gute Nacht dir auch...」[32]

  這次旅行真的非同尋常。

  索朗日如今不再怎麼外出了,前往火車站實在是太困難了。她派了一輛豪華轎車去接保爾和弗拉迪。

  佩戴了一個納粹十字圖案臂章的司機,被輪椅的問題給難住了。他以一種滑稽的神態瞧著這個玩具娃娃似的小男孩,他不像其他所有人那樣能用兩腿走路。弗拉迪把保爾抱到後排座位上,然後,以堅定的動作,一言不發地拎起輪椅,摺疊好,塞到車子的後備箱中。

  透過車窗玻璃,保爾發現了他的母親,裝扮成了茹貝爾夫人,正在排隊等計程車,頓時,他的心一下子揪得緊緊的。

  法國的報刊只是在納粹宣傳最猖狂的那些階段才談論柏林和德國。保爾本以為會在柏林見到一個血與火的城市,滿城都由那些暴烈分子所控制,卻發現它實際上很是外省化。街道上有不少行人,卻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有太多的士兵,假如他沒怎麼閱讀關於最近局勢的報導的話,他還以為自己身處於北歐的隨便哪個城市呢。在一棟棟高大的標誌性建築物上,懸掛著不計其數的帶納粹十字標誌的裝飾旗,火車站、大學、中央郵局,但是,若不是看到了一些空蕩蕩的店鋪,玻璃被砸得粉碎,上面還塗寫有大大的字母,油漆流淌得滿牆都是,他根本不會相信自己就是在柏林。

  索朗日等候在漫步大道大酒店的大堂,拖動著龐大的身軀,像是一尊神像。

  當保爾出現在大堂中時,她發出一記響亮的叫聲,讓店員和顧客們紛紛轉過身來。她把他緊緊地抱在她那巨大而又鬆弛的臂膀中,大口地親吻他,就好像要把他給吃了。保爾笑了起來,被重見她的那份喜悅與發現她變化太大而產生的那種憂傷所分享。她那胖胖的臉上化了妝,塗了脂,抹了粉,從近處看,很像是一個狂歡節的面具,那麼滑稽,那麼悲愴。他為她感到害怕。她還能演唱嗎?他回想起她的電報來,「你的老索朗日現在唱得像是一口破漏的鍋」。

  「你還好嗎,我的甜糖寶貝?」她問道,「你至少沒焦慮吧?」

  保爾放心了。她聞起來比所有人都更香,這始終都是她藝術的秘密。

  他們坐電梯上樓。索朗日走路很慢,很重,她的手杖頭完全消失在了她巨大的手掌中。她不停地說話,嗓音嘹亮,發出鴿子叫一般的咕咕聲,把小舌音 r 發得比通常要更長,這是她帶西班牙口音說話的一天,有幾天,她還會帶著義大利或阿根廷的口音,對於她來說,這是無法預料的。

  「你難道不更想去看一看這城市?啊,布蘭登堡門!得去看看這個,匹諾曹,我就不再去了,我已經看過一百遍了!」

  但是,那提議一說出口,她立刻就把它給忘了。

  來到了保爾和弗拉迪住的套間後,她一屁股就坐到了寬大的長沙發中,年輕的波蘭女郎則忙著打開行李箱、大箱子,把衣服都掛起來,然後衝進衛生間,同時嘴裡還哼哼著走了調的曲子,讓誰都聽不明白到底是哪一首歌曲。

  「她始終還是那樣子……」索朗日說。

  「還……那……那樣。」

  索朗日開始列數「她的苦難」。她抱怨一切,哼哼唧唧,唉聲嘆氣,那是她的老一套,但是,保爾應該承認,這一次她抱怨得真的很有道理。

  將於第二天舉行的這場演唱會引發了有關各方的一系列秘密商談,直到最後一分鐘才敲定各種細節,因為希特勒總理本人將出席,差不多有半個場子的座位將被納粹黨的名流精英所占據,這還不算那些記者、攝影師,也就是說,宣傳部門。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不安,人們會撲向她,提出種種要求、種種問題,必須保證,一切發生得絕對與預料中一樣……興許索朗日早就意識到了,她是在柏林,整整幾個月期間讓她開心的那一切,現在具有了一種嚴肅的、政治的意味,因為這裡的人可不怎麼喜愛幽默。她害怕了嗎?保爾感覺到了這一切。

  「施特勞斯害了我,你知道……他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兩頭受氣,這我能理解他。但我提醒過他,關於我將演唱的曲目,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有時候她會低下聲音來,仿佛套間裡安裝了竊聽器。

  「布景的問題更讓我傷腦筋……」

  當初,保爾看到設計計劃時,他就笑了。現在,她遞給他看一份複製品圖案,已經不是原先的樣子了。

  「這……這是……什……什麼?」

  「一床毯子,我的小鴨子。」

  這實在很難理解,索朗日看得很清楚。

  「這是因為……人們從來就無法保守住布景的秘密,總會有那些個狡猾的小小攝影師,會為了一張五十美元的鈔票而從後門透露細節。」

  保爾拿在手中的照片,很像是藍天下的一片麥田,幾道本身並不太醜的顏色,但它跟索朗日曾寄給他的那個計劃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們全被蒙在了鼓裡,粉紅小兔子。假如按照它原來的樣子來,那就已經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於是,迅雷不及掩耳,嘁里咔嚓地就來了一下子,尤其是,我想唱一些他們根本不想聽的東西,而在這裡,這樣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看來,它將會被毀掉,而代之以納粹黨旗幟顏色的花束。」

  計策非常機智。

  藝術家在他的畫布上貼了另一幅畫,表現的是一束成熟的麥穗。到時候,只需要在拉開大幕之前幾分鐘把貼上去的這幅畫給揭下來就行,就能發現底下那一幅的真正主題。

  「但是,讓我傷腦筋的就在這一點,我的小愛心,我本來腿腳就不穩,你能想像我爬到離地面幾乎有三米高的地方去揭那幅畫嗎?」

  那可是四個巨大的畫幅,得要有精力,有肌肉,而且,還得準備一把梯子,還得不恐高。

  「總之,我的拜占庭小心肝(人們有時會問,她是在哪裡找到她那些形象比喻的),我總覺得,我會不得不面對那些黃色的斑點演唱,那可就令人傷心啦!而那個年輕的西班牙人,為畫這幅布景還忙得不亦樂乎,我給他寫信時又該說些什麼啊,我?」

  最初的設計曾讓保爾發笑,但那是一種巴黎式的笑。而這裡,是柏林……只需要再看一眼去火車站接他的那個司機的嘴臉就知道了……一個想法猛地掠過了他的腦子:

  「爬……爬……梯……梯子,你看弗……弗拉迪……怎……怎麼樣?」

  索朗日轉過頭去。波蘭女郎正爬在一把椅子上。她沒有去叫旅館服務員,而是自己登高,伸出手臂,去掛窗簾布上一個鬆開了的小扣環。

  德國航空部占據著位於威廉大街不遠處一棟龐然大樓中的三個樓層。門楣上覆蓋著納粹旗幟,而兩個警衛,直挺挺的如同兩根支柱,瞪著家禽場中母雞一樣的一雙眼睛,瞧著對面的人。瑪德萊娜不得不調動起全身的能量,邁著她希望是又平靜又堅定的步子,準備走進去。

  從門衛開始,困難就來了。負責接待的辦事人員不說法語,他得去找一個人當翻譯。

  「Ihr Pass bitte !」[33]

  他指了指接待室的長椅子,她便坐了下來,把她一直藏在外套裡帶到了這裡的文件夾拿出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牆上的一座掛鍾指著十點鐘。

  航空部剛剛建立不久,是戈林先生的地盤,他是一個功勳飛行員,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曾立下過赫赫戰功,他也是希特勒的親信。瑪德萊娜從報刊上得知,這個部門負責對民用與軍用飛機的設計與製造進行監督、控制,並擁有最終的決定權,她還沒有真正找對地方。

  「請問……有何貴幹?」

  找來的這一位,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青年,說一口差強人意的法語。

  「我想見一見艾爾哈德·米爾希元帥先生。」

  為了讓對方聽得懂,瑪德萊娜很誇張地一字一頓地說。士兵頗有些緊張地盯著她瞧。他拿過她的護照,瞧著姓名和照片,但不知道能跟一位不懂德語的法國女人說些什麼,她根本沒有預約過,就要求見國務秘書。

  「請問……為的什麼事?」

  「我想見一下艾爾哈德·米爾希元帥先生。」

  對話繞了一圈,又轉了回來。年輕人扔下她,轉而進入跟他那位負責接待的同事的一番交談中。

  「請坐……」他終於說。

  他走上了大樓梯,瑪德萊娜繼續她的等待。

  牆上的鐘差不多指向了十二點時,終於有一位五十來歲的軍官,身穿納粹的制服,站到了她的面前。他手裡拿著她的護照。

  「抱歉,讓您久等了,茹貝爾夫人,但是,沒有預約的話……」

  他兩腳的鞋跟輕輕地碰了碰。

  「我是君特·迪特里希少校,能為您效勞嗎?」

  瑪德萊娜認為很難在這裡、在大廳中,展開一場很私密……的談話。

  「這是很私密的,迪特里希先生……」

  「所以呢?」

  少校完全意識到了眼前處境的不合適。見瑪德萊娜只是平靜地盯著他瞧,他又補充了一句:

  「私密的……您是想說『非常私密的』嗎?事情關係到您的丈夫嗎,茹貝爾夫人?」

  這下總算行了。瑪德萊娜剛剛是手生了。他們知道她是誰,古斯塔夫是誰,他們對她聲稱了解的這一話題,興許知道得比她自己還更多呢。不過,悖論的是,這一弱勢地位反倒讓她安下心來,因為她再也沒有什麼別的可做的了。她越是堅定地投入,就越是有機會擺脫困境。

  「是我的丈夫派我來找你們的。」

  迪特里希轉過身去,對他身後的那個年輕士兵下了一道命令。然後,他對瑪德萊娜說:

  「請跟我走吧……」

  他指著大樓梯。他們並肩走了上去。

  「昨天,巴黎的天氣怎麼樣,茹貝爾夫人?」

  原來他們已經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到柏林的,興許還知道她住在哪裡……關於她,他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嗎?

  「很舒適,少校。」

  一條很寬的走廊,接著,是另一條。樓上聲音嘈雜,有說話聲,有打字機的嗒嗒聲,有敲打在石板地上的神經質的腳步聲。巨大的辦公室包含有一個客廳角,他指了指長沙發。

  「我就不冒冒失失地向一位法國女士推薦什麼部里辦公室的茶或者咖啡了……但是,興許,來一杯水吧?」

  瑪德萊娜以一個動作表示謝絕。迪特里希在她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整整比她高出了兩個腦袋。他裝出一副有些內疚的樣子。

  「那麼,茹貝爾夫人,是關於破產的事情嗎?」

  「也可以這麼說的,少校。我丈夫儘可能地堅持了很長時間,但是……」

  「真是遺憾。那是一個很漂亮的計劃!」

  瑪德萊娜不加掩飾地交叉起了雙手,落到就放在膝蓋上的文件夾上面。

  「是的,而且已經有了相當大的進展……」

  「儘管最後的幾次試驗並沒有帶來什麼太好的結果……」

  對方說話的口氣透著一種虛假的打趣。

  「我丈夫常說,試驗就是用來……嘗試的。種種的失敗能允許我們在噴氣發動機模型設計製造方面獲得一種驚心動魄的進步。必須讓投資人拿出更多的耐心來,甚至,我斗膽說一句,拿出更多一點的勇氣來。」

  「而您的丈夫很不情願看到他的工作成果被扔進垃圾堆……他希望他的研究能得到繼續……」

  「能得到科學界的強烈關注!」

  迪特里希腦袋微微一動,他明白這些意願的高貴。他指了指放在瑪德萊娜膝蓋上的文件卷宗。

  「這是……」

  「是的,就是這個。」

  「好,好,好。而您的丈夫,對這一行動徹底地漠不關心……」

  「絕對是這樣,少校!」瑪德萊娜以一種頗為不快的口吻回答道。「智力工作,在法國,並不是一種平庸的商品。在我們那裡,創造可並不是為了出售的!」

  「既然如此,那麼,您的丈夫打算讓科學界在什麼樣的條件下利用……他的研究成果呢?」

  「但是……無償的吧,少校,無償的!當然,除了一些很次要的費用。」

  「大概是……」

  「我丈夫認定它們相當於六十萬瑞士法郎。我對他說了:『古斯塔夫,這太不理性了。你投入了很多的成本,這是不可否認的,但人們到最後會相信,你是在謀求個人私利。』這一番爭論有了結果,少校!他又重新計算了一遍,我說得有道理:只有五十萬瑞士法郎。」

  「這是很高的費用……」

  「是的,少校,真是很高啊,今天研究的價格。」

  「我是想說,夫人,這個價實在也太高了。」

  瑪德萊娜點了點頭:「我明白。」她站起身來。

  「說實在的,少校,我更喜歡前來柏林,而不是像我丈夫要求我的那樣穿越大西洋,因為我,航船……謝謝您接待了我,您實在是太客氣了。」

  她朝門口走了三步。

  「一切取決於……文件本身的價值。」

  瑪德萊娜轉過身來,朝向迪特里希。

  「告訴我,少校……您本人,我是說帝國光榮的航空業,在噴氣式飛機的製造方面都達到了什麼程度?」

  「這個嘛……我們嘗試了一些摸索,沒錯。」

  瑪德萊娜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文件夾。

  「這些東西,足以讓人們從摸索一步邁向尖端研究了。德意志帝國畢竟不會給世界一種摸索途中的航空業景象吧,少校!」

  「我很明白……但是這樣的決定是很微妙的,您得明白這一點。而且,是很重要的。鑑於費用……」

  瑪德萊娜把她的文件夾遞給了他。

  「這是其中的一些片段。一些草圖、一些設計圖、某些試驗的結果,還有最後報告中的四頁。說實在的,若是您能夠讓我免去一次前往紐約的航海旅行……」

  她用手做著扇風的動作,仿佛她正受著暈船的苦。

  「必須對這一切做個鑑定……」

  「那我們說好了,星期一再見吧?」

  瑪德萊娜不吭聲了。迪特里希微微一笑。

  「那就還是同一時間吧,怎麼樣?啊,對了,還有一件事。千萬別來我的旅館找材料,也別千方百計地來找我麻煩,那全都沒有用……所有那一切都藏在一個保險的地點,而……」

  其餘的,基本的,確實,都在漫步大道大酒店裡,在保爾和弗拉迪的房間裡。

  「茹貝爾夫人,那可不是我們第三帝國的手法!我們都是很文明的人。」

  「好的,這樣的話,那就星期一見,我倒是很願意好奇地品嘗一下你們部里的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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