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五妖怪部
2024-10-10 21:51:14
作者: (明)馮夢龍評纂 孫大鵬點校
妖怪四(此卷載草木、花卉及昆蟲、羽族諸怪)
龍蛇草(出《五行記》)【眉批】以下草木花卉諸怪。
後漢靈帝中平年夏,陳留諸郡城郭路邊生草,悉備龍蛇鳥獸之形。《續漢志》曰:「其狀五色,毛羽頭目足翅皆具。或作人形,操持弓弩,牛馬萬物之狀。是歲,黑山賊張牛角等十餘輩並起抄掠,後兄何進召外兵,焚燒宮闕。」
破木有肉(出《稽神錄》)
有人破大木,木中有肉,可五斤,如熟豬肉。
柳將軍(出《宣室志》)
東洛有故宅,空鍵且久,貞元中,盧虔為御史,分察東台,欲貿其宅而止焉。或云:「此宅有怪。」虔曰:「吾自能弭之。」後一夕,虔與從吏同寢其堂,命僕使盡止於門外。從吏勇悍善射,於是執弓矢,坐前軒下。夜將深,聞有叩門者,從吏即問之,應聲曰:「柳將軍遣奉書於盧侍御。」虔不應。已而投一幅於軒下,字畫纖然。虔命從吏取視,云:「吾家於此有年矣。堂奧軒級,皆吾居也。門神戶靈,皆吾隸也。而君突入吾舍,豈其理耶!宜速去,勿招辱。」讀畢,其書飄然四散,若飛燼之狀。俄又聞言:「柳將軍願見盧御史。」已而有大厲至,身長數十尋立庭,手執一瓢。其從吏即引滿而發,中所執,厲遂退,委其瓢。久之又來,俯軒而立,俛其首且窺焉,貌甚異。從吏又射之,中其胸。厲驚,若有懼,遂東向而去。至明,虔命窮其跡,至宅東隙地,見柳高百餘尺,有一矢貫其上,所謂柳將軍也。虔伐為薪,自此其宅居者無恙。後歲余,因重構堂室,於屋瓦下得一瓢,長約丈余,有矢貫其柄,即將軍所執之瓢也。
僧智通(出《酉陽雜俎》)
臨湍寺僧智通,常持《法華經》,入禪宴坐,必求寒林淨境,人跡不至之處。經年,忽夜有人環其院呼智通,至曉聲方息,歷三夜,聲侵戶。智通不耐,因應曰:「呼我何事?可入來言也。」有物長六尺余,皂衣青面,張目巨吻,見僧切亦合手。智通熟視良久,謂曰:「爾寒乎?就此向火。」物乃就坐。智通但念經。至五更,物為火所醉,【眉批】醉火二字新。因閉目開口,據爐而鼾。智通觀之,乃以香匙舉灰火,置其口中。物大呼起,至門,若蹶聲。其寺背山,智通及明,視蹶處,得木皮一片。登山尋之數里,見大青桐樹已老矣。其下凹根若新缺。僧以木皮附之,合無纖隙。其半,有薪者創成一蹬,深六七寸余,蓋魅之口,灰火滿其中,久猶熒熒。智通焚之,怪遂絕。
崔玄微(出《博異志》)
天寶中,處士崔玄微洛東有宅。崔耽道,餌術及茯苓三十載。因藥盡,領僮僕輩入嵩山釆芝,一年方回。宅中無人,蒿萊滿院。時春季,夜間風清月朗,獨處一院,家人無故輒不到。三更未睡,見一青衣云:「喜君在院中也,今欲與一兩女伴,過上東門表姨處,暫藉此歇,可乎?」玄微許之。須臾,乃有十餘人,青衣引入。有綠裳者前曰:「某姓楊。」指一人曰:「李氏,」又一人曰:「陶氏」,又指一緋小女曰:「姓石,名阿措。」各有侍女輩。玄微相見畢,乃坐於月下,問行出之由。對曰:「封十八姨數日雲欲來相看,不得,今夕眾往看之。」坐未定,門外報封家姨至,坐皆驚喜出迎。楊氏云:「主人甚賢,只此從容不惡。」玄微又出見封氏,言詞冷冷,有林下風氣。遂揖入坐,色皆殊絕,滿座芳香,馥馥襲人。諸人命酒,各歌以送之。玄微志其二焉。有紅裳人與白衣送酒,歌曰:「皎潔玉顏勝白雪,況乃當年對芳月。沉吟不敢怨春風,自嘆容華暗消歇。」又白衣人送酒,歌曰:「絳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輕。自恨紅顏留不住,莫怨春風道薄情。」至十八姨持盞,性頗輕佻,翻酒污阿措衣。阿措作色曰:「諸人即奉求,吾不畏耳。」拂衣而起。十八姨曰:「小女弄酒!」皆起,至門外別。十八姨南去,諸人西入苑中而別。玄微亦不之異。明夜又來,云:「欲往十八姨處。」阿措怒曰:「何用更去封嫗舍!有事只求處士,不知可乎?」眾稱善,乃謂崔曰:「諸侶皆住苑中,每歲多被惡風所撓,居止不安,常求十八姨相庇。昨阿措不能依回,應難取力。處士倘不阻見庇,亦有微報耳。」玄微曰:「某有何力,得及諸女?」阿措曰:「但處士每歲歲日,與作一朱幡,上圖日月五星之文,於苑東立之,則免難矣。今歲已過,但請至此月二十一日,平旦微有東風,即立之,庶可免也。」玄微許之。乃齊聲謝曰:「不敢忘德。」拜而去。玄微於月中隨而送之。逾苑牆,乃入苑中,各失所在。依其言,至此日立幡。是日,東風振地,自洛南折樹飛沙,而苑中繁花不動。玄微乃悟諸女曰姓楊、李、陶,及衣服顏色之異,皆眾花之精也。緋衣名阿措,即安石榴也。封十八姨,乃風神也。後數夜,楊氏輩復至愧謝,各裹桃李花數斗,勸崔生服之,「可延年卻老。願長如此住,衛護某等,亦可致長生。」至元和初,玄微猶在,年如三十許人。
蘇昌遠(出《北夢瑣言》)
中和中,士人蘇昌遠居蘇州屬邑,有小莊去官道十里。吳中水鄉,率多荷芰。忽一日,見一女郎,素衣紅臉,容質艷麗,閱其色,恍若神仙中人,自是與之相狎,以莊為幽會之所。蘇生惑之既甚,嘗以玉環贈之,結系殷勤。或一日,見檻前白蓮花開敷殊異,俯而玩之,見花房中有物,細視,乃所贈玉環也。因折之,其妖遂絕。
田登娘(出《酉陽雜俎》)【眉批】以下藥怪。
陝州西北白徑嶺上邏村,村之田氏,嘗穿井,得一根,大如臂,節中粗皮若茯苓,香氣似術。【眉批】服異藥可致上壽,田氏無緣,故見怪而去。其家奉釋,遂置於佛像前。田氏女名登娘,十六七,有容質,其父常令供香火焉。經歲余,女嘗見一少年出入佛堂中,白衣躡屐,女遂私之。其物根每歲至春萌芽。其女有妊,乃具白於母,母疑其怪。嘗有衲僧過門,其家因留之供養。僧將入佛宇,輒為物拒之。一日,女隨母他出,僧入佛堂,門才啟,有一鴿拂僧飛去。其夕,女不復見其怪,視其根,亦成朽蠹。女娠才七月,產物三節,其形如像前根也。田氏並火焚之,其怪亦絕。
趙生(出《宣室志》)
天寶中,有趙生者,其先以文學顯,生兄弟數人,俱以進士明經入仕,獨生性魯鈍,雖讀書,然不能分句詳義,由是年壯尚不得為郡貢。常與兄弟友生會宴,盈座朱綠相接,獨生白衣,甚為不樂。及酒酣,或靳之,生益慚且怒。後一日,棄其家遁去,隱晉陽山,葺茅為舍。生有書百餘編,笈而至山中,晝習夜息,雖寒暑不輟,然力愈勤而功愈少。生愈恚怒,終不易其志。後旬余,有翁衣褐來造之,因謂生曰:「吾子志甚堅,幸一謁老夫,亦能有補。」因征其所止,翁曰:「吾段氏子,家於山西大木之下。」言訖,忽亡所見。生怪之,逕往山西,尋其跡,果有椴樹蕃茂。生曰:「豈非段氏子乎?」因持鍤發其下,得人參長尺余,甚肖所遇翁之貌。生曰:「吾聞人參能為怪者,可愈疾。」【眉批】人參盡如此,益當無價。遂瀹而食之,自是醒然明悟,目所覽書,盡能窮奧。後歲,以明經及第,歷官數任而卒。
老鼠(出《廣異記》)【眉批】以下百蟲諸怪。
有人養女,年十餘歲,一旦失之,經歲無蹤跡。其家房中,屢聞地下有小兒啼聲,掘之,初得一孔,漸深大,縱廣丈余,見女在坎中坐,手抱孩子,傍有禿鼠,大如斗。女見家人不識,父母乃知為鼠所魅,擊鼠殺之,女便悲泣云:「我夫也,何忽為人所殺?」家人又殺其孩子,女乃悲泣不已,未及療,遂死。
盧樞(出《稽神錄》)
侍御史盧樞,言其親為建州刺史,暑夜獨出寢室,望月於庭。始出戶,聞堂西階下若有語笑聲,躡足窺之,見七八白衣人,長不逾尺,男女雜坐飲酒,幾席食器,皆具而微。獻酬久之,其席一人曰:「今夕甚樂,然白老將至,奈何?」因嘆。須臾,座中皆哭,入陰溝中,遂不見。後罷郡,新政家有貓,名白老,既至,白老穴堂西階地中,獲白鼠七八,皆殺之。
朱仁(出《瀟湘記》)
朱仁者,業耕,世居嵩山下。忽失一五歲幼子,求尋十餘年,不得。一日,有僧造其門,攜一弟子,宛似所失幼子之貌。仁遂延僧設供養,良久,向僧言其故,並詰弟子所從來。僧驚起曰:「僧住嵩山薜蘿內三十年矣,十年前,偶此弟子悲號而來投我,我問其故,此弟子方孩幼,迷其蹤由,不甚明,因養育之。及與落髮,聰悟無敵,常疑是一聖人也。君子乎?試更熟察之。」其母言:「我子背上有一黶記。」逡巡驗得,實是親子,父母家屬,一齊號哭。其僧便留與父母而去。此子每至夜,即失所在,曉卻至家。如此二三年,父母以為作盜,伺而窺之,見子每至夜,化為一大鼠走出,及曉卻來。父母問之,此子不語,多時對曰:「我非君子也,實是嵩山下鼠王下小鼠。」父母猶疑惑間,其夜化鼠走去。
狸(出《搜神記》)
吳興一人,有二男,田中作時,常見父來罵詈,趕打之。兒歸以告母,母問其父,父大驚,知是鬼魅,便令兒斫之,鬼便寂不往。父憂恐兒為所困,便自往。兒謂是鬼,便殺而埋之。鬼遂歸,作其父形,且語其家:「二兒已殺妖矣。」積年不覺。後一師過其家,語二兒云:「君尊侯有大邪氣。」兒白父,父大怒。師便作聲入,【眉批】作聲入,未詳。父即成一老狸,入床下,遂擒殺之。向所殺者,乃真父也。改殯治服,一兒遂自殺,一兒忿憤,亦死。
蠅(出《玄怪錄》)
蜂余(出《稽神錄》)
盧陵有人應舉,行遇夜,詣一村舍求宿。有老翁出見客曰:「吾舍窄人多,容一榻可矣。」因止其家。屋室百餘間,但窄小甚。久之,告飢。翁曰:「居家貧,所食唯野菜耳。」即以設客。食之,甚甘美,與常菜殊。及就寢,唯聞訌訌之聲。既曙而寤,身臥田中,旁有大蜂窠,客嘗患風,因爾遂愈,蓋食蜂之餘爾。
守宮(出《酉陽雜俎》)
鼠婦(出《搜神記》)
豫章有一家,婢在灶下,忽有人長數寸,來灶間。婢誤以履踐殺一人,遂有數百人,著縗麻,持棺迎喪,凶儀皆備。出東門,入園中覆船下。就視,皆是鼠婦。作湯澆殺,遂絕。
蝙蝠(出《幽明錄》)
宋初,淮南郡有物取人頭髻。太守朱誕曰:「吾知之矣。多買黐【眉批】黐音魑,置竿上可以粘鳥。以塗壁。夕有一蝙蝠,大如雞,集其上,不得去,殺之乃絕。觀之,鉤簾下已有數百人頭髻。
蚱蜢(出《續異記》)
徐邈,晉孝武帝時為中書侍郎,在省直,左右人恆覺邈獨在帳內,似與人共語。有舊門生,一夕伺之,無所見。天將旦,始開窗戶,瞥觀一物從屏風裡飛出,直入前鐵鑊中。仍逐視之,無餘物,唯見鑊中聚菖蒲根,下有大青蚱蜢。雖疑此為魅,而古來未聞,但摘除其兩翼。至夜,遂入邈夢云:「為君門生所困,往來道絕;相去雖近,有若山河。」邈得夢,甚悽慘。門生知其意,乃微發其端。邈初不即道,頃之曰:「我始求直,便見一青衣女子,作兩髻,姿色甚美。聊試挑謔,即來就己,不知其從何而至也。」兼告夢。門生因具以狀白,亦不復追殺蚱蜢。
蟬(出《搜神記》)
朱誕,字永長,吳孫皓時為建安太守。誕給使妻有鬼病,其夫疑其為奸,後出行,密穿壁窺之,正見妻在機中織,遙瞻桑樹上,向之言笑。給使仰視樹上,有年少人,可十四五,衣青衿袖,青幧頭。給使以為信人也,張弩射之,化為鳴蟬,其大如箕,翔然飛去。妻亦應聲驚曰:「噫!人射汝。」後給使見二小兒在陌上共語,曰:「何以不復見汝?」其一即樹上小兒也,答曰:「前不謹,為人所射,病瘡積時。」彼兒曰:「今何如?」曰:「賴朱府君樑上膏以傅之,得愈。」給使白誕曰:「人盜君膏藥,頗知否?」誕曰:「吾膏久致樑上,人安得盜之?」給使曰:「不然,府君視之。」誕殊不信,試視之,封題如故。誕斥其妄言,給使固請開之,則膏去半焉。所掊刮,見有趾跡。誕大驚,乃詳問之,給使具道其本末。
蚯蚓(出《異苑》)
蛙(出《玄怪錄》)
有石憲者,其籍編太原,以商為業,常貨於代北。長慶二年夏,往雁門關,行道中,時暑方盛,因偃大木下。忽夢一僧,蜂目,披褐衲,其狀奇異,來憲前,謂憲曰:「我廬於五台山之南,有窮林積水,出塵俗甚遠,實群僧清暑之地。檀越幸偕我游乎?即不能,吾見檀越病熱且死,得無悔心耶?」憲正苦熱,願與偕去。於是僧引憲而西,且數里,果有窮林積水,見群僧狀貌如一,咸在水中。憲怪而問之,僧曰:「此玄陰池,故我徒浴於中,且以盪炎燠。」於是引憲環池行。已而天暮,有一僧曰:「檀越可聽吾徒梵音也。」於是憲立池上,群僧即於水中合聲而噪。僅食頃,有一僧挈手曰:「檀越與吾偕浴於玄陰池,慎無畏。」憲即隨僧入池中,忽覺一身盡冷噤而戰,由是驚悟,見己臥於大木下,衣盡濕,而寒慄且甚。時已日暮,即抵村舍中。至明日,病稍愈,因行於道,聞道中有蛙鳴,甚類群僧之梵音,於是逕往尋之。行數里,窮林積水,有蛙甚多,其水果謂玄陰池者,其僧乃群蛙。而憲曰:「此蛙能易形以感於人,豈非怪乎?」於是盡殺之。【眉批】愈其疾而殺之,以怨報德可乎?
科斗郎君(出《玄怪錄》)
螻蛄(出《續異記》)
晉義熙中,零陵施子然家大作田,為蝸牛廬于田側守視,恆宿在中。其夜未眠,見一丈夫,著黃練單衣袷,直造席,捧手與子然語。子然問其姓名,即答云:「仆姓盧,名鉤。家在粽溪邊,臨水。」復經半旬,其作人掘田塍西溝邊蟻垤,忽見大坎,滿中螻蛄,將近斗許,而有一頭極壯大。子然悟曰:「盧鉤反音,則螻蛄也。家在粽溪,即西坎也。」悉灌以沸湯,於是遂絕。
審雨堂(出《妖異記》)
夏陽盧汾,字士濟,好學不倦。後魏莊帝永安二年七月二十日,將赴洛,友人宴於齋中。夜闌月出之後,忽聞廳前槐樹空中,有語笑之音,並絲竹之韻,眾共訝之。俄而微風動林,有如昏昧,及舉目,見宮宇豁開,門戶逈然,有一女子衣青衣,出戶謂汾曰:「娘子屈諸郎君相見。」汾以三友俱入,見一大屋,其額號曰:「審雨堂。」汾與三友歷階而上。堂中紫衣婦人謂汾曰:「適會同宮諸女,歌宴之次,聞諸郎降重,不敢拒,因拜見。」乃命汾等就宴。後有衣白者、青黃者,皆年二十餘,自堂東西閣出,約七八人,悉妖艷絕世。相揖之後,歡宴未深,忽聞大風至,審雨堂梁傾折,一時奔散。汾與三友俱走,乃醒,既見庭中古槐,風折大枝,連根而墮。因把火照所折之處,一大蟻穴,三四螻蛄,一二蚯蚓,俱死於穴中。
徐玄之(出《纂異記》)
鴛鴦(出《朝野僉載》)【眉批】以下鳥怪。
漢時,鄢縣南門兩扇,忽一聲稱鴛,一聲稱鴦。晨夕開閉,聲聞京師。漢末惡之,令毀其門。兩扇化為鴛鴦,相隨飛去。後遂改鄢為晏城縣。
烏君山(出《建安記》)
烏君山者,建安之名山也,在縣西一百里。有道士徐仲山者,貧居苦節,年久彌勵。嘗山行,遇暴雨風雷,迷失道,忽於電光中,見一舍宅,有類府州,因投避雨。至門,見一錦衣人,顧仲山。乃稱:「北鄉道士徐仲山拜。」其錦衣人稱監門使者蕭衡,亦拜。因敘風雨之故,深相延引。仲山問曰:「自有鄉,無此府舍。」監門曰:「此神仙所處,仆即監門官也。」俄有一女郎,梳綰雙鬟,衣絳赭裙,青文羅衫,左手執金柄塵尾幢旄,傳呼曰:「使者外與何人交通,而不報也?」答云:「此鄉道士徐仲山。」須臾,又傳呼云:「仙官召徐仲山入。」向所見女郎,引仲山自廊進。至堂南小庭,見一丈夫,年可五十餘,膚體鬚髮盡白,戴紗搭腦冠,白羅銀鏤帔,而謂仲山曰:「知卿精修多年,超越凡俗。吾有小女,頗閒道教,以其夙業,合與卿為妻,今當吉辰耳。」仲山遜謝,丈夫曰:「吾喪偶已七年。吾有九子,三男六女,為卿妻者,最小女也。」乃命後堂備吉禮。既而陳酒淆,與仲山對食訖,漸夜,聞環珮之聲,異香芬郁,熒煌燈燭,引去別室。禮畢三日,仲山悅其所居,巡行屋室,西向廠舍,見衣竿上懸皮羽十四枚,是翠碧皮,余悉烏皮耳。烏皮之中,有一枚是白烏皮。又至西南,有一廠舍,衣竿之上,見皮羽四十九枚,皆鵂鶹。仲山私怪之,卻至室中。其妻問曰:「子適遊行,有何所見,乃沉悴至此。」仲山未之應。其妻曰:「夫神仙輕舉,皆假羽翼。不爾,何以倏忽而至萬里乎?」因問曰:「烏皮羽為誰?」曰:「此大人之衣也。」又問曰:「翠碧皮羽為誰?」曰:「此常使通引婢之衣也。」「又余烏皮羽為誰?」曰:「新婦兄弟姊妹之衣也。」又問:「鵂鶹皮羽為誰?」曰:「司更巡夜者衣,即監門蕭衡之倫也。」語未畢,忽然舉宅驚懼。問其故,妻謂之曰:「村人將獵,縱火燒山。」須臾,皆云:「竟未與徐郎造得衣。今日之別,可謂邂逅矣。」乃悉取皮羽,隨方飛去。即向所見舍屋,一無其處,因號其地為烏君山。
蒼鶴(出《廣異記》)
開元中,戶部令史妻有色,得魅疾,而不能知之。家有駿馬,恆倍芻秣,而瘦劣愈甚。鄰舍有胡人,術士也。問之,笑云:「馬行百里猶倦,今行千里余,寧不瘦耶?」令史言:「初不出入,家又無人,曷由至是?」胡云:「君每入直,君妻夜出,君自不知。若不信,至入直時,試還察之。」令史依其言,夜還隱他所。一更,妻起靚妝,令婢鞍馬,臨階御之,婢騎掃帚隨後,冉冉乘空,不復見。令史大駭,明往見胡,翟然曰:「魅信矣,為之奈何?」胡令更一夕伺之。其夜,令史歸伏堂前幕中,妻問婢:「何以有生人氣?」令婢以帚燭火,遍燃堂廡。令史狼狽入堂大瓮中。須臾,乘馬復往,適已燒帚,無復可騎。妻云:「隨有即騎,何必掃帚。」婢倉卒,遂騎大瓮隨行。令史在瓮中,懼不敢動。須臾,至一處,是山頂林間,供帳簾幕,筵席甚盛。群飲者七八輩,各有匹偶,座上宴飲,合昵備至,數更後方散。婦人上馬,令婢騎向瓮。婢驚云:「瓮中有人。」婦人乘醉,令推著山下。婢亦醉,推令史出。令史不敢言,乃騎瓮而去。令史及明,都不見人。乃尋徑路,崎嶇可數百里。行乞辛勤,月余,僅得至舍。妻見驚問:「久之何所來?」令史以他答。復往問胡,求其料理。胡云:「魅已成,伺其復去,可遽縛取,以火焚之。」聞空中乞命,頃之,有蒼鶴墜火中焚死,妻疾遂愈。
鵝溪(出《廣五行記》)